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与尴尬的气氛在顷刻间一扫而空,北佳也不再忐忑不安,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直视徐临风,于是她缓缓抬起了眼眸,神平静的与他对视。 那天傍晚,夕璀璨,画室静谧,唯有微微呼与笔触画纸的沙沙声。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单独接触,也是最后一次,往后都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因为他要去巴黎了。 第2章 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他那么有天赋,去巴黎深造才是正常的,而且他是天之骄子,本不可能看上她,她也配不上他。 虽然是在自我安,但是北佳的心里却越来越堵。 呆呆坐了一会儿,鬼使神差般,她无法自控地将目光转向了刘思彤的衣柜,盯着柜门看了几秒钟,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不由自主地起身朝着衣柜走了过去。 在衣柜深处藏着三瓶酒,两瓶啤的,一瓶白的。 北佳平时不喝酒,酒量不好,两瓶啤的下肚,脑袋就已经开始发晕发,脸颊也跟着滚烫泛红,但是酒壮怂人胆,头晕目眩的同时,她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深了一口气,她拿起了手机,点开微信,抖着手给徐临风发了条信息:“你要去巴黎?” 自从加了他的微信后,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她以为他肯定不会回她的消息,甚至觉得他早就忘了自己是谁,然而出乎预料,他几乎是秒回,微信提示消息弹出来的那一刻北佳动地不能自己,但是看到回信内容的那一刻,她瞬间蔫了,因为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字:“恩。” 还不如不回。 失落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般跌落在了心头,北佳难受得想哭。她喜徐临风,喜了整整四年,但他本就不知道她的喜,而且她也不敢让他知道,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她对他的喜,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她的喜像是一种痴人说梦的笑话。 所以她没有勇气坦白自己的喜,只敢暗恋,还是卑微的暗恋,卑微了整整四年。 现在他要去巴黎了,以后她连卑微喜的资格都没有了。 盯着徐临风的回复看了一会儿,北佳叹了口气,将手机倒扣在了书桌上,继而不假思索地拿起酒起子打开了那瓶白酒,举起酒瓶闷了一大口。 白酒辛辣浓烈,火一般顺着喉咙窜进了肚子里,北佳的嗓子被这口烈酒熏得火辣辣的疼,鼻子也被呛酸了,开始剧烈咳嗽,边咳还边无法自控的眼泪。 她的酒量本来就不好,两瓶啤酒已经是她的极限,现在又兑了一口白的,脑袋更是晕的厉害,别说她这种不胜酒量的,就连酒场老手也架不住混酒的后劲儿。 但所幸的是她白酒喝的不多,只有一口,虽然酒劲儿上头不好受,但是还不至于让她断片,顶多头疼脑热而已。 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北佳了几口热气,原本想去卫生间用冷水拍拍脸,然而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又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刘思彤给她发的微信,连发了好几条,都是语音。 “我现在已经到家了,你晚上要是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我立即坐火箭过去支援你!” 刘思彤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像是小麻雀一样尖细,但是北佳现在有点醉了,竟然还从这股尖细声中听出了朦胧美。 “你在干什么呀?还在看徐临风给你画的美人图么?真没出息!喜人家就去跟人家说啊,说不定徐临风也喜你呢,你看他把你的眼睛画得多好看,人家说男女之间对视三秒就能产生情,你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候肯定没少对视,不然他怎么把你的眼睛画的那么好看。” “而且我觉得今天就是千载难逢的表白机会,反正你明天就坐车回家了,下个学期又要去上海,他去巴黎,说不定你们俩这辈子都见不着了,就算他拒绝你了又能怎么样?而且他拒绝过的女人肯定多了去了,你就算是被拒绝了也不丢人。” 对啊,就算他拒绝我了又能怎么样? 如醍醐灌顶般,北佳豁然开朗,她觉得刘思彤说得对,很有道理,他都要去巴黎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酒不仅能壮胆,还能软化理智。 此时此刻北佳的理智已经彻底被酒击垮了,越想越觉得刘思彤说的有道理,她应该去跟徐临风表白,不然她这四年的喜算什么呀?而且不就是表个白么,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被拒绝了就走人呗,反正以后都见不到了,重要的是不能让自己留遗憾。 深了一口气,北佳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连手机也没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室。 …… 美术学院的教学楼建在西辅大学东北角,背靠竹海,面朝柳湖,是一座洁白的大理石建筑,外观设计辉煌宏大,建筑造型干净典雅,看起来不像是一座教学楼,倒像是一座现代艺术馆。 两年前西辅大学官博发了几张美院教学楼的照片作为校园宣传图,谁曾想这条宣传微博竟然上了热搜,从此之后美院教学楼就成了西辅大学的网红圣地,直到现在还有不少来前来观光的游客。 此时寒假将近,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回家了,前来参观的游客也寥寥无几,校园内难得静谧。 柳湖结了一层薄霜,湖边的柳枝全败了,冬清冷月光下,显得有几分落寞与萧条,但洁白的大理石建筑却被月映出了高雅庄重之。 徐临风的画室在三楼最东侧,这是学院特意为他准备的私人画室,建校百年,能够得此特殊待遇的学生屈指可数。 他的画室南侧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便是湖光月。 今晚画室没开灯,唯有皎皎月光,徐临风一动不动地站在窗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画架。 画架上立着一幅素描画,是一双好看的眼睛,柔美而灵动,像是融入了世界上所有的缱绻与温柔。 这双眼他已经画过无数次了,甚至连他自己都记不得现在正在看得这幅画是他第多少次画她,但他却深刻的记得第一次画这双眼睛的那个下午。 夕如火,穿透落地窗映在她的身上,她坐在他的面前,夕余晖像是在他眼前设置了一层滤镜,佳人不动,已然成画。 刚开始的时候她很紧张,神中蕴含的情绪不是他想要的觉,后来他安抚了她几句,她放松了下来,缓缓抬眸,望向了他。 对视来的猝不及防,他毫无防备,在顷刻间没有任何抵抗的沦陷了。 她的眼睛很美,明亮如星,柔情似水,而且神极其干净,不沾任何侵染,出于画家寻求美好事物的本能,他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就想把她画下来,但是却忽略了这双眼中蕴藏的力量—— 她的眼神澄净而专注,深入灵魂,她看向他的时候,让他有种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的错觉。 那天下午,他与她对视了许久,以观察模特的名义堂而皇之得看了她很长时间才缓缓拿起画笔。 画她的过程中,他很享受这种她的眼中只有他的独占。 但她不是专业的人体模特,力和注意力有限,时间一长她就有点跑神了,趁他低头画她的时候,她偷偷地把视线转向了窗外,但是还没等她把目光从外面的景中收回就被他发现了。 “看着我。”他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对她说出得这三个字,他不想让她的眼中有其他,只想让她看着自己。 开小差被抓了现行,北佳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视线收回,重新将目光投向他。 那天下午他们没说几句话,却是他最意也最难忘怀的一次创作经历,他享受这个过程。 其实他仅用两天就可以画好她的眼睛,第一幅作品并没有什么瑕疵,然而他却以没画好为由又找了她好几次,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办法与她保持联系。 但是这种理由最多只能用三四次,次数多了就会显得刻意,他也担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重画要求会令她反。 他不是一个擅长表达情的人,童年时的家庭变故导致他不敢主动接触情,也不敢表达情,只能通过绘画这种方式宣情,所以在作品完成后,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接近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主动联系她。 “你要去巴黎?” 收到她微信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她还没把他忘了,还记得他,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早在认识她之前他就已经申请了巴黎美术学院的研究生,而且已经通过了,所以他只能回道:“恩。” 然后她就没有了回信。 窗外月光皎洁清冷,透过落地窗映入画室,泽如水般柔亮。 徐临风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落在画中的眼角上,神温和动作轻柔,像是她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夜已深,美院教学楼内已经再无他人,气氛静谧,画室内唯有他的呼声,然而走廊里忽然响起的脚步声却打破了这份静谧。 脚步有些踉跄,步伐摇摇不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画室门前。 “吱呀”一声响,木质房门被推开了,她走进来的那一刻,徐临风瞬间屏住了呼,呆若木地看着她。 开门之前,北佳还做了一次深呼,她是醉了,但是却没失去所有的理智,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走进他的画室后,她反手将门关上了,似乎是怕被别人发现,她还特意拧上了门锁,然后紧紧地将后背抵在了门框上,紧张而又羞怯地望着站在落窗前的徐临风。 室内暖气融融,他没穿外套,身材高大拔,白衬衫配西服,衬衫上方有两颗纽扣没系,出了修长的脖颈,喉结人,敞开领口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窗外月光皎皎,将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映出了玉般的光泽,高的鼻梁下是一抹带着些清冷范儿的薄,看向她的目光深邃而专注,像是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画室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北佳突然有些不上气。 室内温度高,不消片刻她就出了一身的汗,酒随汗出,她瞬间清醒了许多,然后开始后悔了。 “我、我走错房间了……我、我……走了……”北佳紧张地语无伦次,下意识地去拧门把手,然而她还没把门打开,徐临风就已经朝她走了过来。 门已经被她打开了一条小,徐临风在她面前站定的同时,伸手摁在了门上,用力把门关上了。 紧接着,他闻到了她身上的酒气,酒意使然,她眼神中浮现了一层朦胧,那股令他沉沦的独占更加深刻了。 刹那间,他的喉咙有些发干,呼也变得灼热,低头看着她,哑着嗓子启:“你怎么来了?” 第3章 一个小时前,徐临风的经纪人陆启来了一趟,还拎了两瓶酒,说是要跟他详聊一下年后画展的具体安排,但其实就是走个工作上的程,因为徐临风想干什么事儿,经纪公司说的不算,陆启说的更不算,只有徐临风自己说的算。 虽然这家公司是世界知名的书画经纪公司,无数艺术家梦想签约的殿堂,但是却做不了徐临风的主,反而还要把他当大神供着,因为对于徐临风而言,有没有经纪公司的区别不大,他当初签经纪公司只是因为不想在画展安排上浪费时间,而不是为了这家公司的包装宣传。但对于经济公司来说,与徐临风这种天才画家的合作与否全然能够影响公司后的发展。 陆启与徐临风合作多年,早就把他的脾气格摸透了,这小子虽然在绘画上有着极高的天赋,但是在格方面却十分孤僻,沉默寡言、情冷淡,面对自己不悉的人,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刚开始与徐临风合作的时候,陆启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与这位天才少年沟通,他在这边巴拉巴拉说十句话,人家可能只回一个两个字,不是“恩”,就是“不行”,要不然就是一个字都不说,直接把他晾在一边。 但与他接触时间长了,陆启发现其实这小子的心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冷,他只不过是不善表达自己的情而已,后来彻底了解了徐临风,陆启才明白,他这种沉默寡言的格或许有先天的因素导致,但更多是是受后天影响,童年时期的家庭变故令他封闭了自己的情,换句话说,他是在用这种对他人冷漠的方式保护自己。 天才的世界总是孤独的。 陆启来画室找徐临风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七点,还拎了两瓶白兰地,一进门他就把手举了起来,晃着酒瓶说:“法国原装进口人头马,让你提前受时尚之都的魅力。” 徐临风侧头,淡淡扫了陆启一眼,面不改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将视线落在了他面前的画架上。 陆启早就对他这幅又冷又酷的样子习以为常了,拎着酒瓶走到了画室东侧的吧台前,娴的打开了吧台左侧的杯架,从架子上拿出了两个白兰地杯:“你怎么喝?净的还是冰的?要不给你掺点红茶?还是掺可乐?” “随便。”说话的时候,徐临风依旧没将视线从画架上收回,虽然只是一双画在纸上的眼睛,但其中蕴藏的力量依旧令他移不开眼。 陆启原本想掺点冰,但又觉得有点麻烦:“要不直接喝纯的吧,烈,带。”说完打开了一瓶白兰地,往两只干邑杯中各倒了三分之一的酒,随后一手捏着两只酒杯的杯脚,一手拎着酒瓶,朝着徐临风走了过去,看到画架上立着的那副画后,陆启诧然道,“你怎么又画了一幅?” 徐临风没回答这个问题,接过陆启递来的酒杯后,反问:“你怎么来了?” “找你商量年后画展的事儿。”陆启补充道,“两场画展,三月份是省美术馆的画展,这场是文化部举办的,公益展,还有一场在伦敦,四月份,拍卖展。对了,你去法国上学前应该还会在巴黎开一场,这场不易,只宣传,到时候还会邀请当地的商政人士和知名艺术家,打通人脉,为你以后在法国的发展铺路。” 徐临风心不在焉地回了个:“恩。” 陆启举杯抿了一口酒,细细地品尝过白兰地的香醇后才再次启:“伦敦那场展,你打算用这幅画当主打么?” 徐临风不容置疑地启:“这幅不卖。” 陆启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徐临风:“不卖你还一遍又一遍地画?我还当你要出王炸了。” 徐临风置若罔闻:“你还有别的事儿么?” 陆启想了想,回道:“没了,就是跟少爷您代一下年后的安排,看您不意,不意咱就改期,改到您意为止。”合作多年,陆启早就捏准了徐临风的格,公司那边就算是做了再多安排,可只要徐临风本人不意,全是白瞎。 徐临风没有理会陆启的揶揄,言简意赅:“走吧。” 陆启:“……” “我说少爷,咱俩连一杯酒都没喝完,您就撵我走,是不是太残忍无情了?” 徐临风叹了口气,跟陆启碰了个杯,而后直接举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完了,走吧。”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