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谋逆了。 便连她都知道,谋逆是死路一条。她想不通, 将军怎会走上这么一条路。 明明前世,他为了她, 献出了一生。 景王花钱把她送到将军身边, 因将军身边,只有她一个叫得上名字的婢女。 将军还无后,景王想给他留个后。 如果这样,她也愿意。 可, 将军还是不要她。 前世不要她,今生也不要她。 她解了衣裳伏在他膝头哭, 他只说:“走开。” 他是个什么人呐,心硬得像铁。 他为什么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发髻里有一簪。 小梅是个卑微的小人物, 可小人物也有恨。 小人物有时候也想做点什么。 她把那发簪进了他手里。 小梅含着泪说:“谋反是必死的罪,既要死,为什么不带她一起。” “这样, 将军在下面, 有她陪。” “永远不分开。” 将军的眸都变了, 握住了那发簪。 她说动了他吧? 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像赵景文, 作践她的时候会一直喊“碎金”, “叶碎金”。 而将军,喝醉的时候,摸着她的脸呢喃:“主人……” 她也有能蛊惑他的时候啊。 是不是成真了。 如果是,就太好了。 她便现在死了去殉将军,都值了。 小梅想的很美好,可现实给了她当头一。 叶碎金好好地,毫发无伤。 段锦躺在那里,已经失去了生命。 小梅天旋地转。 她愤怒地尖叫一声,扑在了段锦身上:“将军!将军!将军!” 为什么死的会是将军,会什么那个女人好好地活着。 小梅再一次到了世道的不公。 她伏在段锦身上,放声大哭:“将军!” 叶碎金凝视着这个小梅的背影。 她哭喊将军的时候,带出了乡音。叶碎金听过那乡音,在记忆里搜寻。 许久,她确定地唤她:“吴氏。” 小梅的哭声戛然而止,扭身看她。那些复仇的幻想都破灭了,到头来,她是皇帝,她还是小人物。 这一世,怎么死? “果然是你。”叶碎金上前一步,钳住了小梅的下颌,眯起眼睛看她。 她的力气和男人一样大,小梅脖子都动不了。 叶碎金仔细地看她的脸,放开手:“你的脸怎么长成这个样子?” 前世,吴氏的脸和她年轻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可现在,小梅长大了些,眉眼长开了,只看眉眼的确是有几分像她。但和前世的吴氏本没法比。 小梅伏在地上,仰头看着她,气苦悲愤:“因为这……才是我本来的长相。” 叶碎金皱起眉。 “是赵景文。”小梅落泪,“赵景文觉得我像你,他想让我更像你。” 赵景文那时候是皇帝了,他在统一天下的这一路上,收了各种各样的人才。 其中也有神医。 小梅第一次给皇帝表演的时候,就被他发现眉眼长得像叶碎金。 赵景文看她的眼神很诡异。 后来,她被带走了。 身体被绑住,头被固定,支架撑开了嘴巴。 刀口从嘴巴里面开,这样外面的皮肤不会有伤疤。 磨骨之痛,痛昏过去,又痛醒过来。 还不能一次毕其功。 她被折磨了整整两年,噩梦一样。 最后,拆开纱布,她的脸还原了皇后的九成。 赵景文摸着她的脸赞叹不已,把她带到了皇后的跟前。 赵景文那个人,她只要一见到,就腿软冒汗。每见他一次,回去都要做噩梦。 万幸今生,一次都没见到。 赵景文和叶碎金,这夫两个,一般的狠毒。 “似奴婢这样卑的小人物,便自己的脸都做不得主。”小梅哭着笑着。 “今生,娘娘要我怎么死?” “娘娘开恩,给个舒服点的死法吧。” 娘娘,是一个多么遥远的称呼。遥远到她都快以为前世是一场梦了。 叶碎金盯着她:“来人。” 叶碎金使人找来了燕喜嬷嬷,给小梅检查了身体。 小梅还是处子。 段锦前世今生,都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有没有香火。 并没有给她留孩子。 小梅木着脸,等着今生的死法。 没再等到叶碎金,只等来了一个御前侍从,给她一个包袱。 “里面是些金银,够你过子,你的身契也放了。” 小梅抱着包袱,怔了许久,问:“娘……陛下有什么话给我吗?” 侍从道:“没有。” 小梅沉默许久,把包袱背在身上,离开了诏狱,离开了京城。 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关于段锦,大家只知道他死了。 十郎请罪,跪求去收殓,叶碎金道:“不用你,你别管了。” 十郎垂头很久,不说话。 叶碎金忽然醒悟。 十郎是以为她太过愤怒于段锦的背叛,把段锦鞭尸了或者什么的。 她叹气。 本来不想告诉任何人的,但还是告诉了十郎。 她让侍从领着十郎去了。 在皇陵的附近。 那片地也算是皇陵的土地,不仅百姓不能随便靠近,更不该有任何的坟茔,分了皇家的龙气。 叶碎金在却在那里修了一座墓。 孤零零的,眺望皇陵。 碑上,只刻着“大将军墓”。 十郎看了发怔。 无名无姓。 若不是已经知道葬的是谁,谁来了看到会知道是什么大将军、哪个大将军呢? 叶碎金在这里,埋了她的大将军。 十郎扫墓回来,对叶碎金道:“那地方好的。” 段锦谋逆大罪,是不可能配享太庙或者皇陵附葬的。 但叶碎金把他葬在了那里,遥望皇陵。 遥望着她。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