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他突然说。 “我当然知道,你怎么可能玩姐弟恋。” 梁恪言把视线收回,神情自若地看着他:“我妹妹。” 沉默二次发酵,这几个字眼太耸人听闻,那道雷算是彻底劈在了谷嘉裕身上,他见鬼般看过去:“你哪个妹妹啊……” “我有几个妹妹?”梁恪言反问。 柳絮宁?柳絮宁! 谷嘉裕彻底惊住。 “可是……可是她是你妹妹啊……” 不是的,谷嘉裕当然知道柳絮宁这层妹妹的身份代表不了什么。他无法直白诉之于口的是——柳絮宁是梁锐言喜的人,她可是梁锐言喜的人啊。他怎么可以喜亲弟弟喜的人呢? “我靠!”想到这里,他用力地脸,神情痛苦,“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蒯越林?” 蒯越林是阿k真名,谷嘉裕不常叫,足以见此时惊悚程度。 事情做完了,他也没兴趣再做。梁恪言合上电脑,沉默了许久,才抬头认真地看向谷嘉裕:“我一个人藏着难受的,现在告诉你了,好多了。” 晴天霹雳。 谷嘉裕难以言喻地看着梁恪言,消化着这看似无比简单的话语。 好可怕的信息。 好的一个人。 …… “是我喜柳絮宁,不是你,放松点。” 从梁恪言告诉谷嘉裕这件事之后他整个人就紧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苦大仇深得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谷嘉裕语气愤慨:“你是人吗?你是个好人就不该告诉我这件事!先不说她是你妹妹,虽然没血缘关系,但是你弟弟喜她啊你还敢——” “敢?”梁恪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谷嘉裕沉默了几许。 梁恪言:“我有做什么吗?” 谷嘉裕:“……没有。” 他把“目前”二字默默咽下。多年好友,他自认了解梁恪言——他喜不形于,厌也藏于心,从来都是闷声做大事的人。当然,截止目前,所有梁恪言想做成的事情、想达成的目标中,还没有与情挂钩的东西。 既然如此,现在的他能将这份喜轻易说出口,也许本就不是一个对情执着的人呢? 两人的手机屏幕同时亮起,阿k在群里问他俩到底出不出来。被女友绿的情况下再被兄弟鸽,他真的要去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谷嘉裕不仅仅是梁恪言的好兄弟,更是梁锐言的好朋友,所以他非常迫切地想从此番对话里离开。 “走不走?”谷嘉裕赶紧问。 梁恪言:“嗯。” 谷嘉裕跟在他身后,沉闷地吐了口气。 蒯越林真是个小天使。 · 这顿酒喝到半道上时,喝到烂醉的阿k终于彻底绷不住开始说胡话。口齿不清,口水,谷嘉裕嫌弃地撇开脸又恰巧看见对面那个,骨指分明的手握着酒杯,面上清醒眼神却好像在发呆。阿k鬼哭嚎的动静快要震破包厢的门了都没引来他半个眼神。 谷嘉裕觉得自己好痛苦。 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三人都喝的有点多,其中属阿k程度最深。谷嘉裕全程没怎么喝,他怕这两人喝醉了要一起发疯。但是很显然,他高估了阿k,又低估了梁恪言。后者很正常,非常正常,酒后些许上脸,眼神却是清明的。 深夜的青城霓虹璀璨,市中心无一处沉寂,依然热闹非凡,像跌入一场金钱堆砌的幻梦。车里三人困的困,醉的醉,一上车就开始闭眼小憩。再醒来的时候,是司机提醒云湾园到了。 云湾园?怎么到云湾园来了?谷嘉裕一瞬清醒地看着车窗外:“怎么不是奥庭?” “奥庭酒店吗?”司机见他这差异模样,为难地说,“您一上来就睡了,也没有说去哪里。以前都是把小梁先生送到云湾园的。” “现在是要去奥庭酒店吗?” 谷嘉裕正要说是,却见身旁的梁恪言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脖子,仿佛很快搞清了状况,好脾气地说:“没关系。” 司机连声抱歉,梁恪言并不介意,他姿态如常地下了车。 谷嘉裕看着梁恪言闲庭信步般走进了花园。他站在花园中央,肩宽腿长,身形优越,仰头看着二楼的台,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进的家门。 谷嘉裕不知道他对着漆黑一片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开门关门的震动震醒了阿k,他糊糊地着眼睛,打了个酒嗝:“这哥大半夜不进门装什么忧郁。” 谷嘉裕翻了个白眼:“您接着睡吧。” “哦,行。”阿k脸,身子重重倒在椅背上,喃喃,“那你也别让梁恪言盯着他妹房间看了。大半夜的,渗人。” 谷嘉裕愣在原地,几秒之后反应过来那是柳絮宁的房间。他转头笑骂了阿k一句老法师。但也是在这一刻,谷嘉裕微妙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或许,梁恪言早就想回家了,所以在明明可以清醒地说出目的地时保持缄默,借着旁人的手给自己一个顺理成章的台阶下。 梁恪言在青城有自己的公寓,何必大费周章地住酒店?因为那样才能让自己觉得奇怪,于是追问。追问之下,他顺势而为说出真相。 他甚至知道自己与梁锐言同样好,于是率先亮牌。 他需要一个认为自己这样做并非坏事的同盟,来为后每一个问心有愧的时刻提供一颗又一颗的定心丸。 第17章 蓄意 柳絮宁这几天的训练程度大得惊人, 加上平时还要画画,浑身上下没一块是好的。这个夜晚,柳絮宁被肩痛折磨到无果,睡到一半起身下楼找药膏。蹲在柜子前时, 她听见了车子在门外熄火的声音。 这个点?谁? 她没穿内衣也不准备开灯, 只想赶紧拿好药膏后上楼。只是, 摸黑蹲在柜子前翻找时有人从她身边路过,被她绊了个趔趄。那人声音冷淡又警惕:“什么东西。” ——是梁恪言。 唐姨转给她玉佩之后,两人又是几天没见。 柳絮宁弱弱举起手:“哥,是我。”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拿出那片药膏也不管对面的人看没看清,“我拿药膏。” “在自己家别像做贼一样行吗柳絮宁?”他双腿叠,姿态松弛地靠着墙,黑外套被他随意甩在肩膀。 月灼烧在他深瞳眸中, 明亮灿然,说话时口齿清晰吐字准, 如果不是嘴张合间呼出的浓烈酒气肆无忌惮地到她脸上,柳絮宁都没发现他此刻正处于酒醉状态。 懒得和醉酒的人计较。 “知道了。” “拿药膏干什么?”他率先开口。 柳絮宁:“脖子疼,贴一下。” 久坐不动的后果就是这个, 疼脖子疼对她来说就是家常便饭了。 “要帮你吗?”他问。 现在的梁恪言能不能分清一和二都另说,还妄图帮她贴药膏?柳絮宁刚要拒绝,他随意一丢自己的外套,另一只手果断一伸,不容置疑地过她指间那片薄薄的药贴了。 他两指并拢, 从后头点过她的颈:“不转过去我怎么贴?” 喝过酒后, 他说话时气音漂浮不稳,滚着颗粒。 柳絮宁转过头去, 从窗户外溜进的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丝丝缕缕绵地绕住她的耳朵和他的手指。她不敢回头也回不了头,只能受到他温热干燥的掌心拂起她落在颈后的头发,刺鼻的中药味和浓烈的酒气将辛辣凝成具象,从后方侵袭着她的五官。他手指路过的地方不出意外地带起一小片战栗,冰凉的触一击即中。 他说:“好了。” “哦。”她想回头,只受到一丝些微的疼痛扯着自己的头皮。 一侧眼,借着月光清晰可见自己的一缕头发进他的瑞鹤袖扣中。梁恪言没察觉,手要远离她,被她抓住手腕。 “等一下。”柳絮宁小声说,“我头发——” 梁恪言起先想帮她理开这一缕,奈何本就不开灯的眼前视线慌迭动,他被得上了些恼意,歪头垂颈去看她。 昏暗不明中,锐利和冷漠一一散去,他的脸部轮廓倏然变得柔和,双颊染着浅红,横生气,离眼里带了纳闷:“你到底开不开灯?” 柳絮宁:“能不开吗?” 他眼神涣散地滚动喉结,平淡无波地“哦”一声,手伸到柳絮宁眼前,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不耐:“那你自己来。” 柔软的衬衫布料划过她的脸颊,他的呼在不知不觉中更近了一点,低垂的额头埋在她肩颈处。 一个优秀的设计需要丰富的想象和建构能力,柳絮宁能离开当事人的蒙视角去想象两人现在的动作有多亲昵。 像有自然灾害在她不堪一击的身子里滚来滚去,脑袋登时一片空白,手心乍然起上意。喝醉后的人体温自然升高,虚虚贴着她的后背,可额头与肩颈的触却是实打实地存在,具象到她能清晰听见他喉结咽的声音。 手指机械化地绕开那几缕头发。 梁恪言似有所察,自觉地动了动脑袋,柔软的额发来回划过她的肩膀,声音有些闷:“好了?” “嗯。” 梁恪言偏过脸,长吐一口气,不耐烦地扯开领带往沙发上一坐。 “能不能帮我倒杯水?谢谢。”他手腕着领带,一圈一圈绕紧,又一圈一圈松开,循环往复。 柳絮宁开了盏低和度的壁灯,把柠檬蜂水递给他,他又说了遍谢谢。 他仰头喝水时眉眼像失焦的镜头,无端带了点轻佻。柠檬水淌过他喉结,发出一道明显声音。 柳絮宁也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有什么东西跟着舔舐过她的与喉颈,留下酥酥麻麻的触。 “肩膀很疼?”梁恪言问。 “还行。” “最近作业还是这么多吗?” “也没有,月底有演出,今天跳舞的时候不小心拉伤了。” 说完这句,他没再回了。 就让他睡在沙发上吗?走到楼梯拐角处时柳絮宁又一次回头望去。西装和领带被没有规矩地扔在一边,他半躺在那里,手握着已经喝到底的玻璃杯。 柳絮宁想了想,从房间里拿来一条毯子准备盖在他身上。只是,毯子柔软的一角刚刚触及他的手臂,他便睁开了眼睛。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