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衣心惊胆战地站在巷外看着,实在不忍,心中涌起制止的冲动,脚下却犹如灌了铅一般,没有往前的勇气。 就在南衣踟蹰犹豫的时候,有只暴地手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前一提溜,南衣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回头一看,来的竟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岐兵首领。 “臭娘们想看?来来来,站这儿看看清楚,一会儿就轮到你。” 那岐兵直接夺过另一人手中的匕首,要去剜地上书生的眼睛。 “住手!” 眼看着匕首就要戳下去了,南衣的喝止声口而出,清脆嘹亮。 几个岐兵被她这声震住了,都顿了顿,回头瞧她。 南衣心里是虚的,出声之后她就后悔了,她本来可以趁岐兵欺辱书生的时候趁机跑的,但如此暴行,她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可就算这一刻制止了,以她的能力……又能怎么帮书生和自己逃跑呢? “有时候,名比实更重要”谢却山的话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哎哟,小娘们还有脾气,就你也敢管爷爷我的闲事?!” 岐兵上下打量南衣,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目光里甚至还有几分毫不遮掩的猥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岐兵首领的脸上。 南衣先发制人,迅速将自己的气场撑起来了:“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连我谢家的帐房先生都敢欺负?” 她故意直杆,学着谢却山那副谁也瞧不上的模样,面上端的是理直气壮。 岐兵被打得蒙了,捂着脸瞪南衣,一时又怒又惧,说不上话来。 跟随他的两个狗腿子倒是反应快,围上来护着自己的小首领,朝南衣质问道:“胡说八道!现在什么人都能报自己是谢家的名号,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资格!” 南衣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今带出来的收租账簿:“我乃谢家少夫人,奉我们家主之命,今带帐房先生来城里收租——,”手用力一抖,将账簿摊开,“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这上头是谢家的族印。” 岐兵半信半疑地凑上前看,果然是谢家的大印。 南衣看到首领额角有道疤,忽然认出这张脸来了,这是一月前在曲绫江渡口欺辱她的岐兵,这疤还是她为了逃拿石头砸的。 如草芥一般被欺辱的记忆涌上来,骨子里的恐惧让她忍不住腿软,但她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让自己站得更直一些。她已经不是那一的自己了。 此刻南衣才隐约明白,为什么那些士人总是要把脊梁得笔直,这是一种勇气的宣告。 南衣的眼风扫向岐兵:“我们家主是谁,不用我提醒你们吧?” 说罢,南衣收了账簿,也不再搭理岐兵,朝那书生走去。 她在他身前站定,朝他递出一只手。 惊魂甫定的书生仰头,很多年后的他再回想这一幕,都能清晰记得这一刻她低头伸手的时候,透明的光落在她身上有了绸缎一般的光泽,她的一缕鬓发垂下来,从此在了他的心上。 书生觉得自己的手脏了,不敢去碰那只柔软的手,撑着地自己站起来了,拾起地上的书卷拢回到怀里,配合着南衣站到她身后。 “少夫人,小人耽误事了,抱歉。” 南衣转头瞪了眼岐兵:“还不快滚?!我今天的事情若没办好,你们要提头去见却山公子吗?” 岐兵们见南衣如此气势,不敢再质疑,毕竟谢却山的名号在岐人之中也是有威慑力的。他们连连鞠躬道歉,落荒而逃。 见那三人消失在视线里,南衣一下子垮了下来,腿一软,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着。她全然不顾形象,捂着口张口呼,任由凛冽的空气充她的膛,这才稍稍缓过来。 在谢却山那吃了那么多瘪,偶尔假借他威风,没想到这么好用。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啊。 南衣没有注意到,听到却山这个名字的时候,书生竟瞬间出了神。 很快便收敛好情绪,书生朝她拱手:“多谢……”言语犹疑地顿了顿,见她卸下伪装后分明是一副少女模样,似乎不像是她所说的谢家少夫人,一时不知是该称呼夫人还是姑娘,但还是很快接上了自己的话,“多谢这位夫人。” 南衣挠挠头发,如她,也知道这书生瞬间的犹疑是为什么,自己卸下气势后一点都不像个世家“夫人”,这个称呼她也有点不适应,但这背后复杂难以解释,不必同外人道,索认下了。 南衣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没那么多规矩,别跟我客气。郎君怎么称呼?” “小人叫宋予恕,家里排行第七,夫人若不嫌弃,唤我宋七郎便可。” 说话文绉绉又慢条斯理的,难怪要被野蛮的岐人骂成是腐儒。 “宋七郎,外头,若是被岐兵看到我们分开走怕会起疑,我再送你一程吧,你住在哪里?” 宋予恕微有惶恐之:“怎好再劳烦夫人。” “……”南衣无语,跟文人说话确实是有点费劲,但又不好太鲁。 见南衣微微蹙眉,宋予恕立刻改口:“那便多谢夫人了。小人住在江月坊。” 倒是个心思玲珑的识趣人。南衣笑了:“那你带路吧。” 宋予恕在前头走着,但南衣注意到,他始终低着头,紧紧抱着怀里的经书,不愿与任何行人神。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