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张颂德和黄氏两人,在入案前后,或多或少都和这安乐侯有所牵连,若想要查明此案,必从这安乐侯入手。” 金虔眨眨眼,又眨眨眼,心思绕了一个赤道外加一个纬线的距离,才算转过弯来,心中暗道:张颂德和秋娘都与安乐侯有牵连?如此说来,那张颂德曾经因为拒绝炼制药一事而得罪安乐侯,那秋娘又是被安乐侯看上,进而被软,两个人似乎都和那安乐侯有所恶—— 金虔顿时倒一口凉气,低声音道:“展大人,您的意思是,此案是那安乐侯……” 展昭微微摇头,低声道:“此时未有确实凭据,不可妄下断言,但此案与安乐侯定有瓜葛。”顿了顿,又道:“展某对这安乐侯为何隐瞒陈州灾情缘由也甚为在意,故此一探。” 金虔点点头,心中不由慨:这猫儿果然抓耗子的老手,心脏的确比咱多长了几个窟窿,分析案情就是犀利。 展昭见金虔已然明了,便示意带上蒙面布,纵身飞上屋顶,如同猫儿一般在屋脊之上快步奔行。金虔紧随其后,身形虽不若“御猫”那般轻灵优雅,但也如棉花落地,疾风掠梁,毫无半点生息。 两人急行一阵,总算来到侯爷府的正中主院,院内座落四间厢房,一间正屋,厢房两东两西,正屋背北向南,都是整个府中最为奢华的屋室。 二人身形紧紧贴在正屋房瓦之上,呼缓绵,连半点生息也不敢发出。这侯爷府不比那“软红堂”,守卫松懈,此府院之内,侍卫、走卒比比皆是,层层把守,队队巡列,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江湖打扮的武人夹杂其中,可见这安乐侯爷为了自身安全,可谓是费煞苦心。 展昭伸手,轻轻揭下几块瓦片,放在一旁,顿时,正屋内的明亮灯光从缺瓦漏中淡淡了上来。 金虔将脸向前凑了凑,眼睛正好透过空隙望见屋内景象。 只见这正屋之内,灯火通明,正座之上,坐有一名锦衣男子,从屋顶无法辨其相貌,只能望见他头顶的一座镶玉宝冠,光华四,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在此能佩戴此类昂贵饰物者,定是那安乐侯庞昱;庞昱身侧,恭敬立有一人,书生打扮,看样子应该是个谋士角;而在正座对面,并列两排,站立的全是江湖打扮的武夫,各个身上都背佩长短武器,身形魁梧,个个都不似善辈。 就听那安乐侯笑道:“朝廷居然派了个包黑子来陈州赈灾放粮,我倒要看看那包黑子有什么本事!” 人群中有人高声笑道:“那包黑子也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想到这陈州地界找侯爷的麻烦,既咱们就叫他来的了,回不去!” 展昭和金虔一听,顿时大惊。 金虔用手肘顶了顶展昭,揭开蒙面布,用口形问道:“张龙、赵虎不是今早才出发,通知包大人的吗?”心道:又不是坐飞机,消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传到? 展昭紧拧眉头,思量片刻,也掀起蒙面布,用嘴形回道:“或许是大人从其它途径得知了陈州灾情,早已请旨前来陈州放粮,我等几人出门在外,未能及时得知此事。” 那屋内又传出声音,这回是安乐侯身侧的那名谋士说道:“侯爷,那包拯在朝内也算一个人物,就连太师也忌惮几分,此次他作为钦差前来赈灾,恐怕来者不善,我等不能不防啊。” 安乐侯笑道:“李先生不必忧心,自打那包黑子请旨之起,我爹就快马加鞭给我送来信件,叫我早做准备。我昨已派了‘草上飞’项富、项普两兄弟上路,半路就把那个包黑子做了,让他连陈州的地界都进不来!” 底下的人顿时一阵高声赞和之声。 屋顶之上,展昭和金虔却是心头大惊。想那包大人身边,功夫最好的,莫过于南侠展昭和四大金刚,可如今,展昭身处陈州,张龙、赵虎又在半路,包大人身边只有王朝、马汉两人,那两个什么“草上飞”的家伙,听名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再看那展昭,面铁青,剑眉蹙,一双朗目,此时竟是黑如幽潭。 金虔瞥眼一看,霎时背后冷汗直冒,心道:坏了,这猫儿脸如此难看,看来老包此次是情形大大不妙。 只见展昭双眼向金虔一瞥,没等金虔反应过来,便身形一闪,如离弦之虏,破空而去,身形之间,竟然夹杂阵阵肃杀之气。 金虔虽然跟随展昭多,但哪里曾见过展昭如此模样,一阵杀气扫过,竟让金虔突然一阵心惊胆颤,直觉跟随其后,不由身形不稳,膝盖一抖,身下一块瓦片轻轻一动。这一动,不过是十分轻微之响,但在寂静夜之中,却是分外刺耳。 那侯爷府正屋内的众位江湖人物,虽然心术不正,为钱财、官爵所惑,受雇于安乐侯,做些伤天害理之事,但既然能被安乐侯府相中,必然都有几分过人本领,这屋顶瓦片响动之声,又岂能瞒过他们的耳朵。 就听其中有人高呼道:“屋顶有人!” 就这一声高呼,瞬间便有十几个彪形大汉跃上房顶,距离金虔碰动瓦片之时,不过是转瞬之间。 金虔一听膝下瓦片响动,顿时心中大呼不妙,急忙足尖点地,要逃之夭夭,但奈何不比南侠展昭,有深厚内功在身,可运功助跳,一纵便可十丈有余。金虔所练之轻功,只凭借力助力之巧劲,不过几丈,就要有借力之点,平时金虔不过是跟在展昭身后,做些探查之事,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可如今到这紧要关头,这无内功助力的轻功顿时破绽百出。 金虔一纵身,尽管身形如电,跃出丈外,可刚要落地借力,却发现想要落地之处早已被一名江湖莽汉所占。这名莽汉,身高九尺,魁梧如熊,手握一把九环钢刀,正呲着牙,等金虔自投罗网。 金虔顿时心头一沉,眼看自己缓缓下落,那名莽汉纵身起跳,一道带着九道冷光的阔叶寒刀便向自己面劈来。 突然,一道劲风席卷而来,金虔只觉一股力量将自己拉向后方,竟然使自己在半空中硬生生倒退半米,险险避开那一刀。 背后传来一阵悉的青郁草香,展昭提着寒光四的巨阙宝剑,稳稳落在金虔身侧。 “小心!” 展昭只来得及说这两个字,那十几个大汉便提着武器冲了上来。 一时间,寒光萤,火花四起,兵器刃之声错入耳,纷砸心。展昭为救金虔,回身之时,已然失了先机,此时更是被众人围在当中,寡不敌众,又要顾及战圈之内的金虔,妙剑术不能尽数发挥,十几招下来,已经略显败势。 金虔被展昭带在身侧,一面勉强躲开兵器波及,一面从怀中摸索出一个布袋,边躲边解,刚刚解开锁带,一道利风就朝着自己呼啸而来——定眼一看,竟是一只羽箭。 金虔猛然弯,勉强躲了过去,可随之而来的飞箭,密密麻麻,携啸而至,叫人避无可避。 展昭箭步上前,巨阙飞扫,银寒光道道融合,渐渐形成银光环,将两人稳稳护住,那些飞箭,竟然无法近两人半分,都打在光环之上,尽数落地。 就听屋下一个声音高声喝道:“给我,死他们,居然敢到我侯爷府上撒野,把他们都成刺猬!” 声音跋扈嚣张,正是安乐侯庞昱的声音。 只见院内灯火通明,百十来个火把将整个正院包围紧密,一个身穿锦衣华服之人站在院子中央,双手环,高挑长眉,半眯丹凤眼,冷笑高喝。而在他的身后,是两排整齐的弓箭兵队,正在数箭齐发。 那安乐侯得高兴,可苦了屋顶上的众人,展昭、金虔自不用说,乃是众矢之的,为了挡开飞箭,展昭可以说是倾尽全力。而本来包围住展、金两人的十几个江湖武夫,也不免受到箭波及,还有几个不幸挂彩,虽然十分气恼,但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撤身向后,以免不小心被自己人断送了小命。 如此一来,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就出现了破绽。但因为弓箭攻击依然毫不停歇,展昭、金虔一时也无法身。 金虔一见周围的那些江湖人自动退下几分,顿时大喜,自知逃命的机会来了,急忙小声对面前的展昭道:“展大人,闭住呼。” 展昭虽不解,但依然照做。 只见金虔从布袋中掏出几颗药丸,挥起胳膊撒了出去。 “轰……” 宛若有数百斤炸弹在眼前爆炸一样,轰隆巨响,周围腾起数团烟雾,气味难闻至极,呛人心肺,直呛得众人眼泪直,嚏咳嗽不止。 待到烟雾渐渐散去,再看那屋顶,那里还有那两名刺客的影子。 展、金两人身逃出侯爷府,又运用轻功急奔许久,径直跃出城门,那守城卫兵甚至都没有看到两人身形,只是觉有两道黑影从面前一晃而过。直到来到陈州郊外,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两人才停下身形。 这一松懈,金虔顿时浑身乏力,立刻瘫倒在地,气不止。 展昭也有些脸发白,扶住道旁树干,闭目调息。 不到片刻,展昭便恢复神,站直身型,对金虔命令道:“金捕快,如今事态紧迫,包大人命有危,我等立即上路。” 金虔气吁吁,没有底气答话,只得点头以示应允。若是平时,此等不要命的赶路法,金虔必然抱怨不止,可如今,事关老包命,更是关系自己饭碗前途,金虔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抱怨半分。 两人就此运用轻功,拔足狂奔。不料奔了不到五里地,就有人支撑不住,而更令人惊讶的是,最先倒下的不是金虔,而是展昭。 两人刚刚奔走了不到半炷香时间,就见展昭身型一晃,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扑到在地。 金虔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刚走近几步,便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借着月光,正好看见展昭的半边素蓝衣袖,浮现大片沉黑,竟然是被鲜红血浸染而成。 金虔瞠目道:“展大人,你、你受伤了……”何时受的伤,为何一直未曾发现? “不碍事,我们继续赶路。”展昭从怀里取出那块蒙面布,随手在胳膊上绑了绑,直脊背,仿若没事人一样,踏步向前。 夜下,俊雅脸孔布透明汗珠,顺着坚毅下巴缓缓滴下,半身素蓝长衫随风飞舞,另外半身沉黑衣袖触目惊心。 金虔只觉心头一紧,嗓中涌出一片苦涩。 这猫儿…… “展大人,先疗伤吧……” “不,时间紧迫,赶路要紧!” “……展大人……” “金虔,难道你不听展某的命令?” 金虔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布袋,选了一枚药丸,顺手一扔,骨碌碌滚到了展昭脚边。 展昭只觉一阵香气扑鼻,顿时手脚酸软无力,直直瘫倒在地。 就见金虔缓步走上前,面难道:“展大人,对不住了,以后衣服还是找公孙先生报公帐吧。” 说罢,伸手将展昭的袖子哗啦一声扯开,出受伤手臂。 只见展昭肩臂相接之处,有一道长约两寸的伤口,皮外翻,应是刚才混战之时,被刀剑所伤,本来伤口并不严重,只是展昭一阵急行,扯裂了伤口,所以才血不止。 金虔上上下下看了几番,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犹豫了许久才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从里面取出针线,又拿一个药丸在针线上擦了擦,正对展昭道:“展大人,说实话,咱针线活的手艺的确不怎么样,如果以后您的肩膀破了相,您就睁一眼闭一眼,凑合着用吧!” 展昭望着渐渐靠近自己的那银针,顿时心里一阵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补文中…… 抱歉中…… 努力中…… 爬走中…… 瞌睡中…… ☆、第七回 安平镇御猫显威 青天誉刺客折服 安平镇是陈州境外最大的镇店,若到陈州,此镇是必经之路,安平镇内人家过千户,正中东西大街,南北古路。自从陈州大旱以来,这安平镇也受了不少影响,镇内涌入不少的偷偷逃出的陈州饥民要饭行乞。镇内百姓也为此身受其害,已经是许久都没出笑脸了。 可这下午,镇内却是十分热闹,买卖家都是油漆彩画,焕然一新,张灯结彩,街道两侧皆是新搭建好的松柏牌楼,男女老少都身穿新衣,面笑颜。三五成群,聚集于街面之上,比集市还要热闹几分。 如此场面,不为别的,正是为了接那奉旨的钦差包青天。 自从包大人出京开始,包青天要到陈州放粮的消息就不胫而走。几之前,安平镇的百姓就接到消息,说钦差包大人今会路过此地。所以镇内百姓无不欣鼓舞,一大清早就纷纷上街聚集,预备夹道。到了晌午时分,街道之上早已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挤,男女老幼,接肩擦踵,各个望眼穿,都想看看传闻中的包青天,开开眼界。 刚过午时,就听通向镇外的主街之上传来阵阵铜锣之声,正是包大人的队伍进了安平镇。 百姓一听,更是动,个个都拉长了脖子往街口望去。 只见一对队伍从远处走来,仔细一瞧,嗬,真是好个威风。 队伍正前方,跑开五十匹对子马,四匹一排,每排马匹必为同,高矮胖瘦都相差无几,锃明刷亮。马上的骑士,皆为年轻小伙,个个头戴长羽丰帽,身穿跨马服,手握长、大刀、斧子、大戟十八般兵器,由于街道拥挤,马匹跑的不是十分顺畅,只是缓缓前行,马蹄声阵阵重叠,威武万分;待马队过去,随后的队伍正是包大人的道队,此队不比之前的马队,并非为钦差所配,而是开封府中专门保护包大人的队伍,带头的就是王朝、马汉两位校尉,其后则跟随着开封府内的快班、壮班众多衙役,队伍正中,正是红笔师爷公孙先生,其后,是皇帝恩赐的八抬文华大轿,红漆宝盖,锦缎轿身,抬轿的轿夫同穿一蓝衣,手挽白袖,个个明强干;轿身之后,是“皇彩亭”,里面供着当今皇帝的圣旨;再其后,则是开封府的三口铡刀,龙头铡、虎头铡、狗头铡,皆用黄缎盖住。 包大人坐在文华大轿之内,轿帘高高挑起,好让一众百姓将此位具有青天之誉的大人看得真切。 只见包大人面如黑锅底,黑中透亮,亮中透明,宽额头,四方下巴,两道浓眉飞通两鬓,细眸厉挑,三道墨髯了垂于,额头正中,长有一环月牙;包大人头戴方翅乌纱,身穿亮黑缎子蟒袍,正是不怒自威,威风八面。 老百姓从来没见过包大人的相貌,只是略有耳闻,此时一见,更觉包大人一身凛然正气,不由心生敬意,纷纷低头致意。 就在此时,忽听街道人群之中传出一声高喊: “包大人,冤枉啊!” 就见一名破衣烂衫的男子猛然冲出人群,刚好扑倒在马队与道队的间隙之处。 别说安平镇内的百姓,就连护卫包大人的一众衙役也被吓了一跳。 定眼望去,只见此名男子,衣衫褴褛,发髻散,脚上连一双草鞋都没有,打着赤脚,正垂头跪在道队之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包袱。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