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太监总管心中咯噔一声——萧姑娘还小,莫非陛下这就忍不住了?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望舒,但望舒出身云卫,思想里的服从更甚于安,低垂着的双眼里,心疼显而易见。 傅彦行将已经睡的小姑娘放在榻上,用厚厚的羽被盖住了,对安道,“打些水来。” 安不敢耽搁,亲自去盛了热水。见傅彦行作势要给涟歌擦脸,忙道,“陛下,让奴才来吧!” 傅彦行眼风冷冷扫他一眼,沉声道,“退下。” 安被他冰冷的声音喝住,鼓起勇气道,“陛下,姑娘还小,您……” “滚出去!”傅彦行额头青筋暴起,怒道。 他看起来有这么饥渴? 再不看退下的二人,傅彦行伸出食指碰了碰涟歌微微肿起的,心道小姑娘果然太娇,他都没怎么用力,她的嘴巴就肿了。可怜他如今身份未明,偷个香都要偷偷摸摸不能给人瞧见。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将人骗进来。 能看不能吃,简直自。 傅彦行只好又取出上次给涟歌用过那盒药膏。 糊糊间,涟歌觉有什么的东西在自己上轻抚,便下意识地又抿了抿。 傅彦行看着差点又被她含进嘴里的手指,心里头有些发酸。 将人伺候好以后,他才进后殿浴室去沐浴。 且今沐浴的时间,还稍长了些。 将自己完全整理好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他瞧见小姑娘在自己的被窝里睡得香甜的模样,觉得十分足,掀开被窝钻了进去。 将小姑娘拢入怀里,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傅彦行觉得,这辈子能有今,似乎就圆了。 第二睡到上三竿时涟歌才悠悠转醒。 她望着描金帐顶,对昨夜醉酒后发生的事没多少印象了,只隐约觉得,自己看见了桃花。 第56章 开窍 望舒端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却见自家姑娘愣怔怔地靠在头, 右手五指虚空一抓, 并拢成拳头, 复又松开。 如此反复几次, 她不太明白, 以为主子是酒醉过后尚且不大清醒,道,“姑娘可觉得哪里不适?” 御膳房已经送来了解宿醉头疼的汤药,只是还有些烫, 在外间桌上放着。 涟歌抬眼去看她,没有说话, 秋水长天共一的双眸里是显而易见的云雾弥漫。 就着望舒的手饮完醒酒汤,脑中晕眩之渐退,她却更觉得腔里热与鼓噪的心跳声愈发强烈,某种想抓却又抓不住的悸动咚咚咚地在敲响。 偏殿内墙是用椒香涂成,冬里烧了暖炉一烘, 热气上泛蒸得香气肆意翻滚。涟歌又躺回去, 却觉得今这香味里头有某种难以言说的不同。 望舒怕她是病了, 又唤她, “姑娘是否需要传太医?” 涟歌摇摇头,一把拉过被子将自己裹住,觉得身上力气多得使不完,将自己卷成个团在被窝里滚来滚去。 良久才将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扯着嗓子高声尖叫。 “望舒, 我昨晚怎么回来的?”她一下想起来这个问题,仰起头去问。 “是奴婢抱您回来的。” 涟歌一脸狐疑,她昨夜分明觉得,是陛下抱的她,但如今听望舒这样讲,她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望舒瞧着她神恹恹的样子,悄声退了出去。 涟歌望着这间睡了月余的寝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视线落在妆台上的时候,她很是怔神。 紫檀木打造的偌大妆台上,放了一只莹润的白瓷净瓶,里头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腊梅。 昨夜的记忆如云似雾,被这一枝梅花拨开。 涟歌眯着眼睛,脑中浮现出傅彦行昨夜将这梅花递给她时眼里的沔邈微醺,令她如今一想起来,就觉得脸颊生热。 陛下……陛下为何对着她笑得那样好看。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尚不知情为何物,但整天被人拢在羽翼之下庇佑着,被人以温情攻势一点点占据心房,哪怕她自己还未开窍,也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傅彦行待她是不同的。 涟歌有点儿慌。 情之事一向迟钝,且对方又是皇帝,哪怕她再怎么聪慧,也不会想到,他待她确实有情。 因此,涟歌反倒糊了。 外头有雪花细细密密落下来,积得厚了又从枝头坠落,偶尔风过,呼啸着将浅赫深红卷到地上。 整个皇城银装素裹。 望舒很快回来,掀帘时冷风呼啸而过,她去火盆边上将手烤热,方过来伺候涟歌穿衣。 前几有内侍送来两面紫檀嵌宝柜,里面皆是为她量身裁制的新衣,是以望舒极快便帮她换了一身鹅黄领齐裙,深紫的绦系在间。这娇的撞也只有她得住,涟歌一边替她挽发一边附在她耳边笑道:“待姑娘更大些,恐怕没人比您更好看。” 又翻出箱里红的狐斗篷给涟歌系上,她一向喜红,穿上之后心情大好,推开门走入风雪里,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只狡黠的红狐狸。 与散了朝后听说她还未起朝过来看的傅彦行撞了个正着。 男人的眼光在见面那一刻便引了,小姑娘裹着鲜红的狐斗篷,致的脸蛋裹在狐帽子里,滴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圆,黑漆漆的瞳孔里装了他拔的身影。 他不由得心中喜,暗赞一句,这件斗篷果真衬她。 涟歌很快移开眼去行礼,“陛下怎么来了?” 他抬手去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因她戴了帽子,只摸到一手的狐狸。涟歌受到头顶的重量,却觉得那只手仿佛拽住了她的呼,血气一下涌上脸颊。 她不动声退开半步。 傅彦行垂下眼,眸中是暗云翻涌,“听说你还未起,朕来看看你。” 他转过身去,“回去用膳吧,晚些时候朕带你出去。” 涟歌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却只能看着他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背影,他的步伐迈得很快,转眼间已经走过被雪水洗过的红梅和翠竹。 膳堂里烧着热热的地龙,涟歌解下斗篷,发现桌上竟有一盘饺子。 中的早膳向来致,盘里的饺子个个皮薄馅厚,鼓鼓囊囊地好似一粒一粒巧的元宝。 傅彦行净过手,已经坐在桌边专注地用膳,涟歌去他对面坐下,本想问他为何今有饺子吃,可悄悄观他神似有不快,又不敢多问,只安静地吃面前的食物。 她觉得,陛下今似乎心情不大好。 想起他方才说的“晚些时候朕带你出去”,涟歌有心想问,可用完膳以后他却一声不吭就离开去勤政殿处理政务了。 她有些恼。 恼自己早上的时候为何会认为陛下待他不同,这般令人捉摸不定的样子,连个好脸也不给她,真是过分极了。 她未发觉出自己这样的想法是有些恃宠生娇了,只觉得心中不痛快,想去院中玩雪。 守卫宸的亲卫全部出身云卫,对她一向视若未见,她便拉着望舒去昨夜喝酒的水榭外玩雪。 人早将水榭内收拾干净,因听了她要再去的信息又重新升了暖炉,只待她玩累了好进去休息。 安守在勤政殿外,听了云卫传来的话,轻声推门而入。年轻的帝王正披着厚厚的狐裘斜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只小小的荷包在把玩,安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安静地立在下方等候他问话。 “她在做什么?”傅彦行手指摩挲着荷包的边角,语气沉沉。 安小心斟酌词句,答道,“姑娘这会儿在水榭那边,像是在玩儿雪。” 傅彦行听见水榭二字,心中升起微妙的觉。将视线从荷包上收回望向那个方向,眼神空远浩渺,他似乎能看到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姑娘此刻正在捧着雪堆,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一定很美。 他勾起一边角,觉得自己何苦与她置气,她不过后退半步,他再往前走多走一步便是。 他一下释怀,站起身去朝外走去。 安一惊,忙拿过屏风上明黄的斗篷跟过去为他披上。 此时已经未再下雪,水榭建在一池上,两旁皆是摇曳树影,水面结了冰,一切都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冰冷的雪捧在手心里是刺骨的寒,一开始冻得涟歌瑟瑟发抖,但时间久了反而能得另一种乐趣。涟歌让望舒去膳房里拿些蔬菜,将冰面上的雪拨开一片,捏了一个又一个的动物,就等望舒回来。 偶尔吹起的风吹开水榭里挂着的帷幔,热意从里头散出来,勾得她心中蠢蠢动,但不知怎地,她竟固执地不肯进去取暖。 又等了半晌,听见有脚步声,涟歌喜地转过头去看,却见傅彦行自梅林中穿过,视线与她相接,他眼底掀起淡淡的波澜。 涟歌起身行礼,但地面太滑,又蹲得有些久了,脚下一麻直直往前扑去。 慌中她只得闭上眼睛用手去挡,下一瞬整个人已经撞到一旁的台阶上,察觉手心被锋利之物划过,又一下被人拉起,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耳畔是傅彦行焦急的声音,“你怎样?” 望见小姑娘手心里的一抹血,她目光沉痛,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他隔得太远,还是让她受了伤。 涟歌一双手冻得通红,便不觉得很痛,却觉到他将自己的手指拢在手心里热,她觉得有些羞赧,在他怀里微微挣扎,“陛下,请放开臣女。” 傅彦行肃着脸望着她,却仍旧握着她的手指,语气不善道,“不知道疼吗?” 起先是真的不疼,但说话这会儿功夫,手指暖和些,那种撕裂的疼痛才显现出来,涟歌一向是怕疼的,骤然红了眼睛,嗫嚅道,“疼。” 本想借机教育两句的傅彦行一下便心软了,弯将人往怀里一抱,迈开腿朝偏殿走去。 于他而言,这样的事做过好几次了,神坦然步伐情况,但于被抱之人来说,记忆里尚且是头一次——想起这人身份,她下意识便挣扎道,“陛下,放臣女下来,这于礼不合!” 傅彦行垂下眼,目光带着迫之望着她,恶狠狠道,“若不想被朕丢出去,便别动。” 这句话有些耳,让她想起在濮时他叫她同坐一辆马车时说过的话,涟歌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却还是被他呵住,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袖,果然不敢动了。 直到被放进柔软温暖的软塌上,涟歌脸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安已经取出伤药。如今望舒还未归,她便下意识去接那药,准备自己涂抹伤口。 然傅彦行比她更快,先伸出手,安一点也不带犹豫地将药瓶打开放到一边去。 复又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寝殿。 一瞬间,偌大的殿内只有两人呼错的声音,涟歌莫名生出几分紧张,乖乖伸出左手,被他握住,“会疼,你忍着。” 涟歌觉到微凉的药膏被温柔地敷在手心里,他的动作温柔而专注,似乎在打理十分珍视之物。 将药膏厚厚地涂匀,他起身去拿纱布,涟歌觉得还是很疼,眉蹙成个小山包。 傅彦行回过身,便瞧见小姑娘嘴巴撅成一个圆,正对着手心伤口在吹气。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