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亲自出皇庭,于曲水河畔举报赏花节,邀请各府女眷江边一聚。 三月正是暖花开的季节,里外女眷众多,除了赏花赏水,应景诗也必不可少,尤其未出阁的少女,最易被人放在一块儿比对。 萧蔓虽生得美,本就扎嫉妒的某些贵女们的眼,但她不过是三品官的家眷,且到了十六岁还未许人家,便成了好拿捏的对象。 起先是三五个姑娘在起哄,听说她会弹箜篌,便想着让她当众表演一曲。听她推说不会,那些姑娘越是来劲儿,人群中便也闹起来,令皇后娘娘也生了兴趣。 “今良辰美景,能有仙乐助阵再好不过了。”何皇后十分温柔,望着萧蔓道,“萧姑娘若是会弹,请不必藏拙,为本演奏一曲。若是真不会,便也罢了。” 她岂会不知那些女孩儿们的拙劣伎俩,凤目一沉,眼风从那几位起哄最厉害的贵女身上扫过,“你们何苦强人所难。” 萧蔓本是骄傲之人,先前是不愿如了这些人的意,但听皇后娘娘为自己解围,心中喜,倒真生出些演奏的兴致,往上首盈盈一拜,道,“娘娘,臣女愿为您演奏一曲,酬您好意。” 人很快搬来一台凤首箜篌,萧蔓焚香净手,朗声道,“谨以此曲赠知音。” 她从不是子扭捏之人,又被父母兄长惯得大胆,即使面对一国之母,也敢说出知音二字。在座女眷皆道她自取其辱,但何皇后却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开始表演。 萧蔓坐在绣墩上,纤纤细指轻挑几下琴弦试音,便听乐声动听,如昆山玉碎,雪云化练之效。她心中更是大喜,便不藏拙,将从母亲处所学琴艺一一展现。 玉指一动便在晶莹剔透的琴弦上轻拢慢捻,顷刻间便令在场中人恍若置身高山空谷,面前只有幽兰簇簇,复又来到烟雨江南,听得水潺潺,最后是茶马古道,寻觅天涯尘烟,地黄沙。 美貌昳丽的少女十分专注身姿秀逸,静如玉雕,只有剥葱般的玉指在轻抚琴弦,致的侧脸如兰盛放,檀口微抿,神态迤逦,令听得琴声自远处赶来的人看花了眼。 只一眼,如沧海桑田终寻觅,万古人间不得踪。 一曲过后,何皇后笑赞,“美人如此多娇,令人心神向往矣。” 先前那些想看她出丑的,俱都红了眼。 “得了皇后娘娘的称赞,你姑姑在京中便有了第一美人的名头,不过她向来不在乎这些虚言,只是自那以后,上门求亲者众,她不堪其扰,偷偷去了城外的庄子上。” 萧老夫人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摸摸已被擦干的头发,笑着从座位上站起来,“眠眠也去沐浴吧,一会儿换祖母给你擦头发。” 她眼中隐有泪花,涟歌不敢多问,从善如去了净室。 再出来时萧老夫人却扛不住在软塌上睡了过去,涟歌不肯吵醒她,由莳萝伺候着擦干发,才将她叫醒,“祖母,天不早了,咱们睡了吧。” 灯下的少女声音柔和神态温柔,一如萧蔓当初与她撒娇时一般无二,萧老夫人睁开眼,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等她彻底清醒过来,人已经被涟歌扶到上。 萧老夫人搂住孙女,道,“好眠眠。” 她很快睡过去,涟歌望着祖母眼角的痕,知道姑姑定是当年去了庄子上之后才碰到那宣宁侯世子的。只傅彦行说的隐晦,她也并不知道当初他们的情是怎么产生的。 她这厢胡思想,久久未有睡意,却听望舒过来低声道,“姑娘,里传来消息。” 她见望舒神十分肃穆,蹑手蹑脚起穿衣,让侍女去榻边守着,出了内间方问,“何事?” “晋王传来消息,公子受伤了。” 涟歌的心一下纠起,下意识抓紧她的衣袖,很有些急切,“如何会受伤?” 望舒摇头,“通知我的人并未明说,您看,要不要进去问陛下?” 涟歌有些犹豫,她才答应祖母要陪她的,不好半路就走。可大半夜的云位都送消息过来,她又担心萧洵的伤。 两种念头在一起,最终还是担忧大过不舍,她取了笔纸写下一封告罪信,让侍女明给祖母看,便穿好衣服去找王氏。 此时还将近戌时,王氏道,“太后娘娘怎地这般着急?” “听说是华昭公主吃多了饺子积食,特命我进去瞧瞧。”涟歌道。 王氏心中生疑,她倒不知自己这个侄女儿的医术什么时候比太医们还灵了,但当她是这些子讨了太后娘娘心,又听太后有旨,耽误不得,只得再三叮嘱,“进后要守规矩,莫冲撞了贵人。” 涟歌起身拜别,带着望舒出了府门。 一路进入宸,却被早就等候着的人带到内水榭旁。 宸本是议政处理政事用的殿,但傅彦行还未大婚,没有后可去,宸便成了他一直住着的地方。 殿宽阔,景致独特。 西侧外的水边亭榭里,红泥小火炉暖暖的升腾着,热着一壶琥珀的酒。厚重的透明纱帐将水榭围成一个温暖静谧的空间,四角挂着灯,光影落到亭内,是一室柔软明亮的黄。 安打了帘子让涟歌进去,身上着的冷气被温热融化成水雾,沾了她的长睫。傅彦行抬眼望去,觉得小姑娘这模样莫名惹人怜。 他唤她坐下,“来烤烤火。” 涟歌掉沾上雪沫的披风,将冻得通红的手放到炉边去烤,口中却不停,“陛下,听望舒说我哥哥受伤了?” 傅彦行皱眉——其实萧洵是腿上被砍了一刀,皮伤,没伤到筋骨,但他为了将人小姑娘骗进来陪他过冬至,连夜命人去报信,倒像萧洵伤得多重似的。 涟歌眼中全是急切,看到皱眉更是心慌,声音出口便变了声调,“陛下,我哥哥是不是伤得很重?请您告诉我!” 被她一汪清泉一样亮烈的双眼望着,傅彦行莫名有些心虚,但知道不能真将他她吓坏,忙道,“别哭,你哥哥是受了点儿轻伤,不重,真的。” 他这么一解释,涟歌反倒更觉得他是为了怕她伤心故意安她,红着眼眶道,“陛下,臣女很坚强的,您不用骗我了,就跟我说实话吧,我哥哥到底伤得有多重?” 傅彦行放弃挣扎,唤出一个云卫来,沉声道,“你亲自和萧姑娘解释。” 便是那个从晋王传话回来的云卫,恭敬朝二人行了礼,道,“回陛下,萧大人是在晋王府中受得伤。月初晋王爷生辰,府中遭了刺客,萧大人为护王爷,小腿被刺客砍伤,但伤势不重,未伤及筋骨。属下离开晋王时,王爷已请了府中医术最好的太医为大人医治,料想到今应当可以下地了。” 涟歌眼中含着颗泪珠,终是信了他的话,破涕为笑,“多谢侍卫大哥。” 傅彦行非常不愿意她这般如沾牡丹花的娇娇模样被外人瞧见,对那云卫沉声道,“退下吧。” 心中大石放下后,涟歌才得以发现此间环境,一时却没太反应过来,“这么晚了,陛下还要喝酒吗?” 她惦记着他有胃疾的事,虽知自己没资格多嘴,却还是本着医者仁心,劝道,“陛下,喝酒伤身。” 傅彦行神清和,望着炉上美酒,倒,“这是去年御膳房酿的梅花酒,到今刚好一年,不醉人的,朕煮些来暖暖身子罢了。” 涟歌动动致秀的鼻,果然嗅到一股若隐若现的清甜梅香,也笑道,“去年冬,臣女也学着偏方酿了些梅花酒,还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呢。” 傅彦行倒出两杯酒在巧的杯中。这一套酒具是他明白自己对小姑娘的心思之后特意命内务府打造的,雪白致的杯身上刻了两只黄的狸奴,十分惹人喜。 涟歌的反应果不出她所料,她将杯子握在手中,虽不喝酒,却还是将酒杯捧过来闻,笑道,“想不到陛下中竟有如此可的酒具。” 傅彦行眼中光华闪动,勾起一侧眼稍,执起一酒杯一饮而尽,姿态潇洒俊逸,咽的时候喉结轻颤,让一直望着她的涟歌莫名有些耳热。 “陛下,这酒好喝吗?”她看得有些渴,在他饮完第二杯的时候忍不住问道。 “好喝,你可以尝尝。”他瞧出小姑娘不若先前那般抗拒,引她道。 涟歌面难,“可是我自小酒量便不好。上次您也看见了,就喝一碗酒酿圆子而已,臣女就都醉了。” 听她提起那绵的一夜,傅彦行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叫嚣,可他实在极了她喝醉之后对他痊愈防备的媚态,心中对她的渴望愈发浓烈,便放低了声音去哄人,“只喝一点没关系的,这酒不醉人。” 才怪。 “真的?”涟歌不信,哪里还有不醉人的酒? 傅彦行又倒了第三杯,瞧见她一脸求知的模样,又倒了一杯酒,等晾得冷些了,刻意放慢动作端到边,极慢地喝了一口。 脸上的表情,哪里是在喝酒,分明是二月的柳条着风划破光明媚,引得涟歌心难耐,也顾不得会喝醉了,迫不及待道,“那臣女试试。” 她端起酒杯饮,却被傅彦行拦住,“慢着,你这杯酒凉了。” 然后,涟歌便瞪大了眼睛瞧着傅彦行将她的酒杯接过去,把酒倒进他的杯子里,又重新提过酒盏给她倒了半杯。 她脸颊被火炉火熏成微微的红,觉得有点儿热,不敢伸手去接。 傅彦行心里头发笑,嘴上又忍不住想对她使坏,“怎地,想朕喂你喝?” 涟歌一下脸爆红,如同四月里盛开的桃花,承载着整个天的丽,慌忙从他手中接过自个儿的杯子,仓促间一饮而尽。 她喝得急,却并未真正受到这梅花酒是什么味道,只觉得口中像是含了一朵梅花,又覆了一层清冽的雪。 她酒量是真的浅,只一瞬又觉得高照,烈破云而出,晒得她口中雪融冰散,汇成一股热热的涓。连额上都起了层薄汗。 “你这样可不行。”傅彦行侧头笑了笑,将方才从她杯中倒过来的酒端起,“看我的。” 他随手一甩,酒杯划了一道弧线往上飞出,下落时杯身倾倒,酒如水散落,他轻轻动了下身子,仰起头去,微张开嘴巴恰好将如银河下垂的香醇全数纳入口中。右手一会挥,又在一瞬间将杯子一挥,让其稳稳落回桌上。 涟歌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竟不知,一国之君也能有如此潇洒不羁的一面,像极了她在话本里看到的那些快意恩仇的大侠。 傅彦行一直在不动声观察她,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异,更是有心卖,将炉上的酒全数倒回酒壶里,将冰雪里一,待温度凉些,甚至举起壶嘴仰头便喝了一大口。 他从长榻上坐起身,足尖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光掠了出去,卷起一堆风雪,打在帘子上,再回来时手中携了一枝梅花,递给涟歌,“送你的冬至礼物。” 空气静了下来。 他伸出手的姿势,从未如此动人过。眼睛是三月的桃花落下拂过一池水,被风吹过掀起一阵微醺的馥郁气息,勾起的嘴角是六月的荷花从田田菏叶间悄悄绽放,轻轻一勾便是令人心醉的笑意。 涟歌给他专注的眼神看得越发觉得有些热,忍不住也倒了一杯酒,全然忘了壶口方才被他对嘴喝过。 傅彦行有些执着,她只好将花接过来,又像是刻意想掩饰住什么破土而出的悸动一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喝酒时总是习惯闭上眼睛,长长的羽睫低垂下来,随着咽的动作微微颤动,小脸红扑扑的,抿的动作自然而优美,活就是一副画。 傅彦行勾起声音,语气魅惑,“想学朕方才喝酒的方法吗?” 冬季的夜晚总是漫长的,丝丝冰凉的冷气被厚厚的帷幔阻隔在亭外,涟歌有些醉了,支着头认真思考,半晌才说,“想!您教我吗?” 傅彦行笑起来,温柔地哄她,“你过来,朕教你。” 他平时不笑,这么一笑起来便是山河失,令她脑中发懵,又加上醉意上泛,尚且来不及思考他话中含义,已经绕过桌案,朝他走过去。 “真乖。”傅彦行笑着夸奖小姑娘,知她是醉了,伸手一拉让她落入怀抱。 第一次坐在男子的腿上,涟歌很有些不适,微微挣扎起来,下来是男人强健有力的大腿,她一动反被他用小腿住双腿,耳畔是馥郁缱绻的声音,“莫动,我教你。” 涟歌顿了顿,到底经不住好奇,又脑子发懵,往前倾了倾,照着他的话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傅彦行就着酒壶抿了一口酒,一手揽住她后脑勺,直接嘴对嘴给她渡了过去。 涟歌下意识地咽,傅彦行更进一步,舌头顶进去,在她齿间肆意地勾,些许酒自边溢出,顺着两人致的下颌进衣领深处去。 这样的甜美的味道他上次就细细品味过了,但时隔多,强烈的望又一下开了闸,傅彦行微微打个颤,不由自主地直起身,另一手勾着她的往自己前贴,将人搂得紧紧的,舌更是肆,恨不得将她口中所有的甘甜都允掠夺过来。 涟歌仰着头,一时全不知怎么气了,他灼热的呼直接过来,傅彦行有力而柔韧的舌头在她嘴里滑过,带着她从未尝过的滋味,是甜的、是苦的,是有力的、是莽撞的、是发烫的!是独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 她于此道本就没有经验,又喝了酒,尚且不知今夕是何夕,憋得小脸通红,在这冲了躁动的吻里呜呜出声。 傅彦行稍稍退开些许,瞧见小姑娘被她吻的脸涨红嘴微肿,且今她醒着,一双漉漉的大眼睛瞪瞪望着自己,也不由得脸颊发热,口起伏,大口大口的气。 涟歌得比他更厉害,在她仅存的意识中,她上次和傅彦行这般亲密还是中秋那夜在武昌街外,因遇刺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 可这次的觉太强烈,让她鲜明地觉到了另外一种情绪,悄悄在她心口萦绕,使她心跳咚咚咚地比往更快,又似乎有什么被忽略的东西在叫嚣着想要肆意生长。 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眼睛里升腾起水雾弥漫,看得傅彦行心都软了。在小姑娘额头上亲了一口,低了声音去问她,“回去?” 听见回去二字,涟歌以为是能回府了,点点头晕乎乎地重复,“回去。” 傅彦行轻笑开,和她额头对额头地顶了一下,站起来用披风裹住她,就着抱小孩的姿势将人抱在怀里出了水榭。 先前不知躲到哪儿去了的安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小心翼翼地在前头提灯引路。 宸颇大,从水榭出来还要绕过一片梅林才能回到傅彦行平时宿着的寝殿,安以为傅彦行要将涟歌抱回偏殿,却见自家陛下脚步不错地直朝他自己的寝殿去。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