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花莳萝对主子进一趟就带回来一个侍女颇有些惊讶,莳花知道望舒是暗卫,也不好真让她做些伺候人的活,便在两个侍女面前了底。反正就算她什么也不说,时长了她们也会发现,“望舒功夫好,主要是跟着保护我的,平里你们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不用刻意安排给她。” 两个小丫头这才恍然大悟,再看望舒时目光里多了两分敬重,涟歌又提醒她们万万保密,俱都很乖觉。 涟歌又带着望舒去了景止堂。 今之事她可以瞒着萧涟漪甚至是祖母,却不能不对兄长说实话,只此事说来话长,一讲便涉及到傅彦行的身份。 出之时她特意问过,陛下道她可以对父兄实话实说—— 毕竟这两人是她的至亲,且一个已在朝为官,而另一个即将入仕,于情于理都没有再瞒着他们的必要。 “哥哥还记得去岁我在庄子上救的那位公子吗?”她斟酌语句,问道。 不妨她忽然说起这个,萧洵一愣,道,“自然。” 他进京以后也一直在打探,只未找到何家里有谁符合条件,倒是他上次在山楼里见到的一位公子倒有几分像那画上的人。 想起那位公子,萧洵眸闪了闪,又听她道,“今我在中碰到了那位公子,望舒便是他赐给我的女护卫。” “是谁?”萧洵喉头一紧。 “是陛下。”涟歌坚定地将真相说出来,如同平地一声雷炸得萧洵一下跌坐到软塌上,表情十分复杂。 既然已经起了头,剩下的便好说了,涟歌便将打好的腹稿一句一句说给他听,只是将事先就知道是陛下一点改成了今天被救下以后才知道。 “晋王世子?”萧洵却更在乎那个想涟歌之人。 “陛下的意思是他不敢光明正大动手,只敢在背后隐晦行事,只要我随时将望舒带在身边就很安全。”涟歌宽他。 萧洵心中五味陈杂,即想斥责她又怜她今才遇祸事心疼,恨恨地看了她半晌将人赶回溪棠院,道,“我先不惩罚你,等年底父母亲回金陵来,自有你好果子吃。” 涟歌哼哼唧唧的走了。 打那以后涟歌再不敢轻易出门,倒是在不久后听望舒说南太长公主似乎找到了丢失已久的孙女儿,打算到年底的时候为孙女儿向陛下请封郡主。她知道祖母不喜南太公主,便也不很兴趣,连找回来的孙女儿是谁也没问。 这事自然是秘辛,且是傅彦行故意让望舒透给她知道的,听了她的反应,他放下心来,庆幸老一辈的恩怨,没波及到她。 望舒退下之际,他又想起一事,低沉着问道,“姑娘绣的荷包绣好了吗?” “绣好了。”望舒夜守着涟歌,知道主子是做好了荷包的。 傅彦行眉头一拧,心道早就绣好了怎不知道给朕送来? 也罢,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让你主子有个心理准备,朕晚上亲自去拿。”他一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望舒却没动,好一会儿才在他不耐的眼神中开口,“姑娘每晚都让属下将门窗锁的死死的,陛下恐……” 后半句她不说傅彦行也懂了。 傅毓的人敢堂而皇之潜入三品官的府邸去拿人吗?所以她在防谁,还不是防他这个“登徒子”! 这个不知好歹的姑娘,真的是太放肆了! 傅彦行兀自气闷半晌,又不能真的将小姑娘抓过来打一顿,且中秋将至,过后又有会试,他正忙的不可开,便将儿女情长的事情先放在了一边。 直到望舒过来传话,说涟歌中秋那要出去赏花灯。他因筹备会试之事,下令取消了今年中秋的宴,但听她这么说,便又想起去岁中秋。 待到八月十五那,他从早朝散尽便开始处理政务,直到酉时将尽,才终于得空,换了常服往外去。 涟歌照旧是和萧洵一起,只不过今次除了兄妹二人,还带了萧涟音这个小拖油瓶。 她不常在金陵里过中秋,但节的热闹金陵和濮是一样的,只不过因不在父母身边,倒真的多了几分“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意味,好在萧涟漪活泼,一路声笑语,冲淡了涟歌心头的淡淡离愁。 兄妹三人先后吃了螃蟹,看了颜女拜月,方置身于星河浩瀚的人中。 萧涟音走的久了有些累,萧洵便将人背在背上,路过面具花灯摊时萧涟音看中一个狸奴花灯,萧洵便如去年一般,背着人去猜灯谜。 涟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瞬间以为还在濮,进而也思念起霍璇和霍璟来。 秦淮河畔的月半弯里,傅毓面上挂着风不羁的笑,有美姬端了杯酒喂他喝,白玉酒杯衬得涂着鲜红丹蔻的玉指更加丽,傅毓就着美人手将佳酿一饮而尽,惹得美人入怀轻笑。 她半眯着眼睛,在傅毓耳畔轻声道,“主子,傅彦行出了。” 那卖花灯的老板十分聪慧,设置的是关卡型的猜灯游戏,一个关卡一个灯,第一个答对的人才可获奖,而那狸奴花灯是第十一道题的奖品。待萧洵将狸奴花灯赢到手,萧涟音已趴在他背上睡了。 涟歌还未逛够,且望舒告诉她,陛下今多半会出,她想趁机把做好的荷包给他,便道,“哥哥把晚晚背回去吧,我自己再逛一会儿。” 萧洵不放心,她道,“今人这么多,有望舒在,我不会有事的。” 萧洵知她快两个月不曾出门了,也不忍心她再这般拘着,心软了,叮嘱道,“亥时之前一定要回府。” 涟歌带着望舒到处走走逛逛,不自觉地又回到先前兄长猜灯谜的地方。老板已经换上了新一轮的花灯,开启了新一轮的猜谜游戏。 这回涟歌自己瞧上了一个兔子灯,便去了钱,等待着回答第二十题,待那老板终于将题目念出来,她还未答的时候,一个悉的低沉嗓音已经先一步说出了正确答案,赢得堂彩。 涟歌一脸不可置信的转头,却见一个身材颀长俊的面具男子站在自己身后,可那双在溶溶月里仍显得光溢彩的黑瞳,未被面具遮住的致下颌,还有方才的声音,无不在昭示着他的身份。 涟歌仰头去看他,启无声唤道,“陛下。” 傅彦行面具下的薄勾起,将兔子灯递给她,弯下在她耳边轻声道,“换个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灯台,望舒和其他隐于人群中的云卫不动声将他们和喧闹拥挤的人群隔开,护着他们一路往知味浓去。 到了雅室,涟歌先将做好的荷包拿出来,她晓得帝王之除了明黄便是朱红和玄,便自作主张做了个玄的荷包,用金线绣了两朵祥云——她本想绣金龙,奈何没那手艺,只好用祥云代替。 她实在觉得手艺拿不出手,故而仍有些害羞,道,“陛下,这是臣女做好的荷包。” 傅彦行唔了一声,接过来看,右手修长的食指在祥云上面摩挲了两下,出个不甚明显的笑意来,如烟水浩渺,温柔沔。 “你做好以后为何不给朕送来?”他问。 涟歌怔了怔,喏喏道,“臣女进不了啊。” “朕上次差内务府给你送来的墨兰珏,便是朕未登基之前的信物,你拿着它进,自有人给你带路。”他起初的想法是给她他的信物,等她回金陵以后也许用得着,谁知她竟一次也不带出来,他道,“你往后将它贴身带着。” “带着的。”涟歌忙将间的香囊取下,将墨兰珏拿出来给他看。 自知道他的身份过后,她便很乖,不仅将玉佩随身带着,就连当初在濮时他赠的那瓶药都拿来贡着了,就是想着若有一他要秋后算账,能看在她如此恭谨的份上对她从轻发落。 傅彦行不知她的想法,却不由自主觉得心情舒畅。 坐了一会儿,涟歌请辞,傅彦行也跟着起身,道,“朕送你。” 他记得,她上次在里看的那本话本上,里头的公子小姐每回分别都是公子将小姐送回家,俩人再依依惜别,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涟歌愣住,哪敢让一国之君送,推辞道,“陛下折煞臣女了。” 傅彦行一双眼睛望过去,迫力十足,涟歌不敢再多言,乖顺地跟在他后头走了。 如今已近亥时,武昌街内更是寂静无声,两人的两步一轻一沉,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巷口蹲着棵巨大的榕树,枝条舒展,水汽遇冷风成了,晶莹剔透地滚作一团。 风动,是剑气凝结。涟歌还未察觉,下一瞬已叫身前人揽抱起,一个快速的转身,便以后背抵墙的姿势被半抱在怀里。傅彦行捂了她的嘴,低下头沉声道,“别出声。” 望舒和云卫们瞬间现身,和从天而降的刺客们陷入鏖战中,涟歌听见兵器相接的声音,便十分紧张地将头埋进傅彦行怀里,甚至忘了自己是置身于他怀里。 这群刺客依旧实力普通,似乎不是为了刺杀他,而且逗他玩一样,傅彦行心中有数,知道没有危险,然温香软玉在怀,他有些心猿意马。 一年多过去,她的身形再不是去年所见那般稚,而是初俱了少女的动人风姿。一起一伏,他在端午的时候已瞧得分明,甚至在那些迤逦的梦里,他还触碰过,掌控过,一如现在。 小姑娘一双柔荑因紧张和害怕紧紧地拽住了他的前襟,掌心的炽热温度烫得他心头一颤,一瞬间的意情,他蹙着眉低下头,眼神晦暗得可怕。 涟歌忽然觉得男人的灼热鼻息拂过自己前额,一路往下,她的手哆嗦了两下,刚松开他的衣襟,已被另一双干燥的大手握住置于身侧。 出于本能地,她抬起头,想唤他不妥,却察觉有柔软温润的物什打自己的上擦过。 一触即离。 而方才未发出的声音已口而出,隐隐带了哭腔,变成了娇娇莺啼,“陛下!” 傅彦行控制着变重的呼,略微思索,终将人放开,退开了些许。 第44章 探花 意识到眼下的环境,话一出口涟歌便后悔了, 一脸惊惶地看顾四周。黑衣刺客已全数被制服, 云卫们利落地在打理周遭, 倒无人注意她和傅彦行。 羞恼携着意带着花烂漫的明丽光, 染红她的粉颊, 涟歌一脸的不可置信,花一样的薄微张,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 傅彦行调整好心绪,除了眼底浮浮沉沉的星火昭示方才的蜻蜓点水真正发生过, 从平静的面容上半分也看不出什么。 他垂下眼帘注视着眼前的人儿,没有错过她眼中的光转朔,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傅彦行淡淡笑一声,“你轻薄朕,嗯?” 那个“嗯”字尾音上浮,说的绵长柔软, 涟歌被他那话惊得脸一下烧起来, 哪里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傅彦行还有心思逗她。 方才的吻转瞬即逝, 又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尚且来不及分辨出到底是他轻薄她还是她轻薄他,涟歌因此信了他所说,有些羞赧,“陛下,臣女不是故意的。” 傅彦行眨了眨眼睛, 长睫划破夜空,扇起一阵微凉的风,颇为大度道,“朕不与你计较。” “下一次,莫要这般趁人之危。” 他转过身去,未让涟歌看见他勾起的角。 涟歌横着脖子浑身发烫,羞愧地想以身遁地。 过了中秋便是会试,萧洵和萧测在同一场考试,在夫子庙内待了三天后,涟歌算好时辰,亲自将他们接回府。 兄弟二人先到浴室洗去一身疲惫才去拜见祖母和伯父,今萧元睿休沐,正好得空过问孩子们考试的状况。 萧洵在考场上才知,往在山楼见到的黄先生便是今次主考官黄鸿之,十分惊讶,又想起他们谈学之时的言论,心里明白新帝大约是要有一番政改。但猜测之事不好拿出来讨论,便只提了一下考试后的心得。 萧元睿却主动提起他来,道,“黄鸿之曾是帝师,又极注重人才,你们倘若入他的眼成为他的学生,前途无量。” 南监的学子都是听过黄鸿之大名的,但萧测才十六,今次是下场试一试,答题也只试试水,自知考不上,便道,“二哥这般有能力,必定能入黄阁老青眼。” 萧洵对自己有信心,却很淡然。 过了十,夫子庙外放榜,萧洵拔得头筹,称会元,令三后和同上榜的其余八十八人于皇极殿参加殿试,天子将亲策于廷。 萧府自然堂,尤其涟歌,动地仿似自己考了好名次一样,脸上挂着“会元是我哥”的骄傲笑容,直乐得找不到北。 府中摆了宴,萧洺特意请了假回来,热热闹闹坐了一大桌。 萧老夫人身为府中第一的老太君,自然要第一个发表讲话,但她不管世事多年,也只能叮嘱一句,“往后进了官场要做实事,哪怕做不了实事,也莫要做坏事。” 这也算是萧家的家风了。就算做不了好官,也莫做恶吏。 萧元睿较审慎,只说,“三后在陛下面前需得表现好,别胆怯,也别谄媚。” 萧洵想着多半他是见过陛下了,想起在山楼上见到的少年,那般清贵凛然的模样,确实不像是个喜听虚浮之言的人,便点头,“大伯说的是。”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