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在,各名才愿意送女眷来。有这群女眷来,才有可能有捐赠。 世间万事,无论本心如何,想要顺利开展,没钱总是不行的。 慈善亦然。 不过如果说完全为了这点私心,又把院长罗伯特说得不够光明磊落了。毕竟远渡重洋来到世界东方,罗伯特总不能只为了钱。作为院长他的薪水微薄得可怜,很多时候还要靠朋友救济。 他之所以这么想让月儿留下来,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真切地受到了月儿吃苦耐劳的神,和在学习上的天赋。 “如果你就这样半途而废了,太可惜了。” 月儿何尝不觉得可惜呢,可是这一切已经偏离了她的本心,已然不是她冲破层层阻力来到医院时的情状了。 “我以为,少夫人是一个遇到困难会想办法,逆而上的人。”罗伯特话里有话,多少带着一点将法。 月儿想了想,仍旧觉得困难重重。 之前的所有努力,还都是在自我进步。向内自省然后外化于形,每一份坚持都做到独善其身就好,可如今一股脑涌进来这么多人,还都是骄矜气十足的女人,月儿也无可奈何。 “除非……”月儿想了想,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不太现实,她自己也知道太过理想化了。 罗伯特倒是有耐心:“除非什么?中国人什么都好,就是喜说话吐吐,让我很困惑。” 月儿摇头:“并非我生喜卖关子,只是我想出来的法子不太可行,说了也无益。” “说来听听,总不需要花钱。” 月儿轻哂,这个罗伯特果然来中国有些年岁了,也学得国人诸事用值不值钱来衡量了。 “之前在做义工的时候,我就发现,我们的义工就是按照时间来轮岗,没有任何标准去……去衡量她们的工作是否让人意。”月儿搜肠刮肚,仍旧没有找到合适的措辞。 罗伯特倒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想你说的,是缺乏考核标准。” 月儿不太懂这么专业的词汇,但觉得大体是这个意思,继续说道:“无论做得好与不好,都很少有被辞退的。当然,那时候我们缺人,不得已而为之。但现在不同了,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如果再没有一个衡量标准,那么混子的叫小姐们很快便将原有的义工都带坏了,最后您会看到,人多了,却没人干活了。” 罗伯特点头,深以为然,还不忘夸赞一句:“真想不到,如果不是听说夫人主修文学,我还以为夫人是学习管理的呢。” 月儿心中苦笑,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你又能想得到我是青楼里培养出来的学“管理”的么? 她不置可否,岔开话题,继续说自己发现的问题。 “另外,这诸多事情的由头,不过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会做心肺复苏的义工。长久以来我们的义工几乎没有医学知识,只如同家仆一般照顾起居,做一些换药类的简单活计。这样一来医生护士的力非常大,而且遇事不知如何处理,回耽搁抢救。” 月儿顿了顿,组织了一番语言之后开口:“罗伯特院长,如果您想利用好这些义工,您就必须考虑我方才说的两点。第一,有一个衡量标准。第二,让所有义工学习知识。” 月儿不懂得这两点用专业的语言究竟该如何阐述,但没一点都恰好说进院长的心坎里。 这何尝不是院长想要做的呢?奈何困难重重,阻力巨大。不过仔细思量过后,发现冲破阻力的最好办法,竟然近在眼前。 就是月儿。 如果贸然出台严苛的条款来规范这些贵妇小姐们,定然没有约束力,谁都不可能遵守规矩,甚至还有可能得罪了这些财神爷。 但她们既然是冲着名声和月儿来的,只要月儿参与规则的编纂,并且愿意带头去遵守规则,就不难起到约束作用。 至于月儿所说的学习,应该算得上培训。医生枯燥说教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但倘若让月儿以实际经历为范本来讲授,没准能引不少眼球。 就这样,院长三分诉苦,六分恳求,又用上一点将法,最终劝得月儿点了头,决定留下来帮助院长改造医院的义工们。 接下来的月儿便忙开了,不但成了“考核小组”的成员,每来要负责监督各位“义工”表现如何,任务是否达标。还要向医生讨教专业知识,然后再化作自己的实践经验,给这些“贵人义工”们讲课。 该严格时雷厉风行,该体贴时关怀备至。柔声细语间总带着一股子韧劲,加上月儿那出挑的容貌与气质,很快便成了天津卫名媛圈中的小偶像了。 只是白里忙忙碌碌,晚上回到家还要备课,忙得近乎能脚打后脑勺。 入夜之后,月儿一个人点灯熬油地奋战在书房,韩江雪披着睡衣轻手轻脚走过去,为她倒了杯水。 轻轻一笑:“如今这子过得越发反过来了,谁能想到我家的小媳妇,如今竟然能去做女先生了。估计再过些子,我可以安心在家做个‘主夫’,你主外,我主内了。” 月儿捧着热水吹着,不由也跟着笑着:“怎么,后悔了?” 韩江雪光风霁月,磊落一笑:“那夫人可有些小瞧我了。末男人才会靠女人的柔弱来体现自身强大呢。夫人越来越优秀了,焉知为夫不在进步?” 月儿忙点头:“是啊,你最优秀了。” 韩江雪难得见月儿有谄媚之,于是心中思忖其中必有文章,也不答话,只直直看着她,如何走下一步棋。 果然,月儿的笑容里了几份赧然,声线也变得柔软了下来:“确实有事想要求你。” 韩江雪摊开手:“有什么能效劳的?” 月儿捧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凑到了韩江雪的跟前,借着台灯微光:“这是护士长给我的笔记本,都是她的学习心得。有些我看得懂,有些我看不懂。她实在太忙了,我想去询问,又怕影响她工作,所以……” 韩江雪眼波转:“所以想让我给你开小灶?” 嗯,是这个意思。 韩江雪点点头:“不是不可以,不过……开小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月儿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眨着大眼睛,愣愣看着对方。 韩江雪起身,拿过那本厚厚的笔记,放在桌上。然后猛然间欺身过去,双手拄着桌案,恰将月儿环在了双臂间。 晦暗不明的灯光下,心跳都在加速。 领口处的喉结上下滑动着,暧昧的气息随着滚烫的鼻息灼烧着月儿的神经,他的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一如风沙吹过千年的沙砾,低沉又磁。 “夫人想要有小灶吃,好歹,付出点什么。比如,主动点粮食吧。” 月儿心领神会,在恰倒好处的氛围中也不再畏手畏脚,索放开了情,踮起脚尖,伸出双臂,同样环住了韩江雪,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背上。 一点朱扯开玩味的笑意。 “韩少帅,话别说得太早。到底是谁粮,还不一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巧:我是谁? 第三十二章 这一番番折腾吵闹, 该杀的人杀了, 该救的人救了, 无心柳成了名媛圈的焦点,夫间也彼此心, 走得更近了。 这一遭天津行至此也算是功德圆。 终于, 到了该干正经事儿的时候了。 各方代表陆续到了天津,总统府的会也紧罗密布筹备完了, 终于到了开会这一天。 月儿无需出席, 但她知道这定然是一场不见血的恶战。各方势力角逐, 明争暗斗间, 一个眼神,一个决定,一方退让, 身后都是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安排。 前一天晚上月儿便为韩江雪捏了把汗,鲜有的, 竟然失眠了。 韩江雪倒是安之若素, 月儿借着月光欣赏着枕边人的轮廓,看着他的安恬睡意,终于明白自己与他的区别了。 或许有一天,月儿足够努力到可以与韩江雪并行,但那份淡定与从容,一个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个是拼命伪装上的。 一夜近乎未眠的月儿早早便起了身,将韩江雪准备穿的军装熨了又熨, 平整利落,一如他的人,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 穿上军装的韩江雪,与往是不尽相同的。月儿在侧,时而递过肩章,时而帮忙整理褶皱,但帮忙之余,更多的是欣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月儿从未看过穿着白大褂的样子的韩江雪,但她自己思忖猜测,定然不会比他穿军装更显得卓然不凡了。他天生是做军人的料子,即便中途游走这么多年,最终仍旧会回到原有的轨迹上去。 星眉剑目与轮廓分明的皮相,衬在笔的军装之中,愈发显得孔武。一双高筒马靴更显得双腿修长,宽肩窄的好线条,当时常年自律的结果。 月儿见他不紧不缓地穿好衣服,伸手向月儿讨要最后的斜肩带。 月儿没有递给他,而是手里拿着带,凑了过去。踮起脚为他挎好斜肩,然后慢条斯理地环过他的,系上带。 韩江雪明白小娇的用意,索敞开双臂站直,享受着这份略带着眷恋不舍的“服务”。 “以前在欧洲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事,享受了服务,就要给一份小费。夫人今天这般殷勤,我是不是也该给一份小费?” 月儿扣好带扣,又帮他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处:“少帅原来也享受过这么细致的服务?在哪里,说来听听。” 韩江雪举起双手作告饶状:“天地良心,没有过。夫人可别冤枉人。” 月儿抿嘴一笑,“既然没有过,今儿给的小费可得有点分量。” 韩江雪俯身挽住了月儿轻盈的肢,腻歪着把她拥进了怀里:“那夫人说说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星河璀璨恐怕没那个本事了,能力范围内的,倒是尽我所能。” “星河璀璨……”月儿一下子变忆起了传说中的织女牛郎,每年便七夕可以见上那么一面。不吉利。 “不好,要那劳什子作甚?”月儿也不知道今里哪来的一份慨与哀愁,只窝在韩江雪怀里起腻,“你好好回来,回来了,用后半辈子付这小费。” 韩江雪至此才明白今天小娇怎的如此多愁善,原来还是担心会议一行的安全问题。 轻柔抚了她后背:“别怕,没事的。总统府又不是龙潭虎,各方势力互相制衡。他轻易不敢动东北的,没事。” 月儿哪懂得这些道理,她只担心眼前人:“那你就把兵都带去,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韩江雪嗤笑:“东北带来几车皮的兵都带去赴会?大总统就是原本对我没有恶意,估计这下子都得起了杀心。” 旋即话锋一转,继续安:“他忌惮的本不是我带来的这点人手,而是我身后的三十万东北军。” 月儿大抵明白这个道理,他带来的几百人入了人家的地盘,还不够牙的,可仍旧有一点糊涂着:“那要是这样,你带这么多人来干嘛?” 韩江雪刮了她鼻子一下,转身拉开书桌的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来。 “你问到点子上了,这些人是留给你的。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出现任何意外,你带着这封手书去军营。这都是父亲他这些年培养的死士,无论如何,送你出天津。” 月儿正开口,被韩江雪又一次打断了。 “我都说了,只是如果。只要不出大意外,兴许今晚我还能早点回来吃晚饭呢。你记得让李妈给我熬一碗绿豆汤,这天儿太热了,解解暑气。” 韩江雪轻描淡写,一如夫间傍晚后的闲叙家常,但月儿听着每一个字,都在心坎里钉上一枚钉子般。 看着韩江雪上了车,慢慢离开,月儿空落落的,总觉得心神不宁,却又不知到底适合原由。 只暗自期冀,是她想太多了吧。 月儿原本打算这几告假,在家中歇一歇,免得与那些贵妇聊起政治,说错了话。 可在她在家里坐立难安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医院,忙活起来,便不胡思想了。 今里医院确实很忙,月儿焦头烂额,也便脚打后脑勺地挨到了下午。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三点零五分,也不知道会开得怎么样。 月儿刚给一个截肢伤兵换了药,患者麻药劲一过,扑腾得厉害,药水脓血蹭了月儿一身,她安抚好他,准备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恰在这时,槃生急匆匆跑了进来,拽着月儿便往外走。 男孩子营养一跟上,力道便大了许多。月儿觉腕子都快被他拽臼了,用了吃的力气才挣。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