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蓉带着周芳蕤等人站了起来,扶风正看戏看得认真,却被宋蓉叫了名字:“顾温静,去玩投壶去。” 扶风真想佯装没听见,可那老太君听见宋蓉一叫,注意力就转了过来,忙道:“蓉儿,这是谁家的闺女,长得真俊。” 扶风不得已站了起来,给老太君端正行了礼,道:“回老太君的话,小女顾温静,家父户部侍郎顾卫中。” 老太君招了招手,道:“上前我仔细看看。” 扶风大方上前走了两步半蹲了下来,任老太君打量。 老太君仔细看了一下,半蹲着的姑娘年纪看着尚小,却稳重大方,模样却出奇的好,老太君心里有些咯噔,媳妇说的怕就是这个丫头了,长得也太过了些,只怕不够持重。 当下却笑着惊呼了一声,“哎哟,这是菩萨座下的玉女儿吧,长得真俊,就是太瘦了些,来这个给你。” 老太君说完话,从手间卸下一个羊脂玉珠串,道:“这个玉颜鲜亮,配你是刚刚好的。” 这羊脂玉手串约莫二十来颗龙眼大的羊脂玉珠子串成,玉质细腻油润,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只是这老太君身份年纪在这儿,她若是想送个什么物件儿给合眼缘的年轻姑娘,却也是正常不过的。 众夫人眼里就有些热。 顾母心里一震,今来赴寿宴,把年前的节礼足足加了五成送了来,又特特花了价钱寻了一座红珊瑚树。只当是还了礼,又委婉表示了意思,眼下这老太君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送了这羊脂玉串,其中意味令人思索。 长者赐不敢辞。 扶风无法,接了过来,又诚恳恭顺的道了谢。 老太君见扶风接了,意的笑了笑,拉着扶风手摩挲片刻,道:“好孩子,和你蓉姐姐一块儿玩去吧。” 扶风本想赖在顾母身边听听戏,轻轻巧巧度过这一两个时辰便是了,不料被宋蓉唤了出来,当下哪里还好意思说不去,只得笑着辞了老太君,和宋蓉等人离开了广厦。 秋桐亦步亦趋的跟着扶风和众人到了东北角的一处暖阁。 暖阁里摆了几盆茶花,开得正好,还隐隐有花香萦绕。扶风很是惊讶,不免多看了几眼,戴淑慎见扶风着意,便道:“隆德伯府有暖房,这茶花开得也确实不错。” 扶风暗叹,还道这古代落后,想不到连反季鲜花都种了出来。 对着戴淑慎的笑:“姐姐说的是,我看这茶花的花瓣儿重重叠叠,竟是比家里的花匠种得要好看许多。” 戴淑慎和扶风相视一笑,跟着寻了凳子坐了。 花厅中间摆了投壶,双陆棋,又有围棋,诗画等等,宋蓉便道:“大家坐着也是厌,不若我们来作诗吧,今里茶花我看着就不错,以茶花作诗怎么样?” 在座的都是官家千金,自是都读过书的,只是这作诗却都不一定会,有那规矩森严一些人家,还要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道理。作诗既废脑子,又不好拿捏了尺寸,作得好的有想出这个名又怕得罪了人,作得差的自是更不愿献丑。 周芳蕤却是个通透的,如若说是悉的手帕,如此作诗对一对也是要得的,只是这些个千金中,有好几个都是第一次见,却不好作诗凑趣的。见众人沉默,也怕宋蓉下不来台,忙道:“好好儿作什么诗,如今我懒怠得很,不若玩投壶吧,摆在那儿看着着实心。” 戴淑珍也道:“我也想玩投壶,我不会作诗。” 当下也有两个年岁小些的姑娘附和戴淑珍。 宋蓉有些失望,自己好不容易寻了这个机会,又特特问母亲寻了两钵茶花来,不成想这些人不作诗。脸上僵了一僵,便有些意兴阑珊,道:“那你们自去玩投壶吧。” 周芳蕤见宋蓉情绪不高,便道:“蓉蓉,她们玩投壶的人多,我们来下棋吧,看你技艺可有增长。” 宋蓉虽然情绪不高,也不好拂了周芳蕤的好意,勉强笑了笑,坐下和周芳蕤下棋。只是那戴淑珍等人玩着投壶,不时传来的呼和嬉闹,二人只下了几子便也推了。 扶风自坐在一旁看她们玩闹,挨着周芳蕤偶尔说几句闲话,倒也不是很难过。 三人坐了半晌,便有些无话可说,周芳蕤被宋蓉拉近了说悄悄话,扶风便歪着头研究那一盆白中带粉的茶花。 扶风把那盆茶花花瓣里三层外三层都数了个遍,约莫两盏茶功夫,那投壶的也都玩厌了,纷纷寻了凳子坐,小丫头们沏了茶上来喝。戴家大姑娘戴淑慎招呼戴二姑娘戴淑珍歇了喝茶,二人恰就坐在扶风旁边。 戴淑慎侧头问扶风:“顾妹妹,你怎的不合她们一道玩儿?” 扶风微笑:“我自小体弱,懒怠动弹,看着她们玩我也是想的。” 戴淑慎见扶风态度温和,也不见谄媚宋蓉周芳蕤二人,越发生了好,道:“我见顾妹妹对这茶花很兴趣,我家里种了几盆绿山茶,虽不算名贵,却是颜新奇,明我让人送给你一盆。” 扶风见戴淑慎态度诚恳,忍不住也生了亲近之意,也不推辞道:“那就谢谢戴姐姐了。” “绿茶花有什么新鲜的,我家花匠还种出了五的,一颗树上开了好几种颜。”宋蓉听到戴淑慎和扶风的对话,到底忍不住出了声音。 扶风和戴淑慎换了个眼神,均同时表现出了惊叹之,道:“如此神奇?” 宋蓉不免就得得意了起来,自这顾温静来了,容上是顶尖的,自己莫名黯淡了几分,虽说身世摆在这里,但这顾温静却仿若不在意一般,如今寻着了新鲜的东西,岂不显摆。 说起来,宋蓉有些浮躁了,往里每逢大宴小席,除了文佳郡主以外,宋蓉地位是个高的,样貌上也出,只是比起扶风,生生逊了大截。又是个傲的,不免就多了几分攀比,少了世家贵女的气度。 宋蓉见扶风和戴淑慎表示出惊奇,态度变缓和了许多,也不再尖刻,道:“确是真的,只是如今要开过了,今才没有摆出来。” 扶风笑着道:“宋姑娘家的花匠真是厉害,也不知道那五的花得有多好看。” 宋蓉听了,道:“也没有什么稀罕的,就是一朵一个颜,差别倒是不大。” 戴淑慎却是个真正花的,道:“竟有如此神奇的茶花,我家花匠折腾了两三年就只得了两,我还当个宝贝看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那五的茶花。” 宋蓉道,“那又有什么难的,我让下人搬上来看看便是了。”转头就让下人去抬山茶花。 戴淑慎很是期待,坐直了身子等,扶风微笑着看那几个小姑娘喝了茶又接着去玩投壶。 那投壶玩法,实际上就是一个一尺多高的大瓷瓶,肚大口小,只能容三四指头细的木头箭入,很是考验眼力和准头。 戴淑珍的准头很好,十只木头箭,能有六七只入壶,几个小姑娘拔了手里的细戒指之类的小玩意儿做彩头,玩得个不亦乐乎。 有个圆脸大眼的小姑娘,雪白的小脸,睁大了眼睛,举着一只手对了半晌不扔出去。戴淑珍便有着急,这小姑娘是穆将军府的姑娘,武将家出身,手头劲和戴淑珍不相上下,眼看就是这一支分出胜负了。 半晌穆家姑娘还不出手,戴淑珍急了,道:“你倒是快扔呀。” 穆家姑娘本就要扔,被戴淑珍一喊,吓了一跳,手边一滑,木箭手扔出去,箭头擦了壶口就落在了地上。 戴淑珍一看掉了地上,双手一拍就笑了起来,道:“我赢了,快把你们的东西都上来。” 穆家姑娘不干了,跺着脚说不算,都怪戴淑珍吓到了,要重来过。 戴淑珍哪里肯,当即你一言我一语就吵了起来,戴淑慎看着不好,忙站起来去劝。 不料这穆家姑娘出身武将世家,子暴躁,一眼不合就大声了起来,戴淑珍被吓住了,两颗眼泪就挂在脸颊边。 扶风不好再坐着,也只好上前去劝。 众人我一句你一句的劝了,那些个小玩意在普通市井人家算是值钱的,这些个养尊处优的官家千金哪里就瞧得上了,只是小孩子气大,争那口气就是。 二人也都是有教养的姑娘,众人劝了半晌,也都散了气,握手言和了,大家才都笑了,又各自去寻凳子坐歇气,丫头们又去斟茶。 扶风坐下,端起茶杯喝茶,忽然发现什么不对劲,方才手腕上挂着的隆德伯府老太君所赠羊脂玉珠串不见了! 扶风心头大骇,这珠串在众人眼里刚刚过了目,稍后看不到不免有人问起,这都是小事,如若落到了什么地方..... 扶风觉得手有些发抖,秋桐觉到了异样,装着接茶杯俯了身低声问:“姑娘怎么了?” 扶风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玉珠手串不见了!” ☆、第117章 珠串 秋桐手一抖,茶杯晃了一下,杯子里的水就洒了几滴出来,落在扶风膝头的软烟纱上,洇开了手指头大的印。 周芳蕤诧异的看了秋桐一眼,道:“顾妹妹,可有烫到?” 秋桐忙不迭的半跪下去,扯了帕子去擦。 那水渍洇得快,又是茶渍,留下印儿是难免的了。 扶风见周芳蕤一脸谴责的看着秋桐,忙道:“我手滑了,这丫头来接杯子也没接着,许是坐久了,有些头晕,我想出暖阁去透透气。” 周芳蕤点点头,道:“虽是烧着的地龙,到底有热气蒸腾,是有些闷,可要我陪你一道?” 扶风的笑了笑,婉言谢了,“周姐姐不必陪我,我让丫头陪我门口廊下吹会子风就是了,也不敢久待的。” 周芳蕤温婉笑了笑,道:“那妹妹少吹风,你身子弱,散点热气便回屋来。” 扶风谢了。 戴淑慎低声道:“我陪你出去吧?” 扶风一心想出去看看是不是掉落在来路,忙也拒了戴淑慎,道:“戴姐姐不用了,你在这儿陪着淑珍妹妹就好。” 戴淑慎想起戴淑珍这子,回头又惹了事体,反倒不好看,犹豫片刻,也就罢了。 扶风笑着和戴淑慎说了话,扶了秋桐的手出了暖阁门。 二人走了约莫三丈来远的距离,秋桐这才急急的问道:“姑娘,怎么回事?” 扶风心里也有些焦灼,千算万算,千防万防,不料在这物件上出了纰漏。 只道这后宅暗,不知道会使什么手段,一路上紧挨了众人,不敢轻易离开,也不敢太过亲近,岂料还是出了这事。 扶风听了秋桐的话,道:“方才你什么看到的串珠?” 秋桐歪着头想了半瞬,道:“出了广厦奴婢便没有注意到了,姑娘可有印象?” 扶风仔细回想,出了广厦,自己手上挽了两圈,还拽了那指头长的缨络就是怕掉到地上,后来? 后来却是再无印象了。 早知道褪下来给秋桐保管就好了,虽然说万一让人问起不好意思,到底省了多少麻烦。 这会子却不是后悔的时候,扶风低声的代秋桐,“你我沿原路找一圈试试看,虽说过了半个多时辰,万一还在呢。” 秋桐点了头,二人顺着廊桥细细的看了过去。 从广厦戏台到东北角这处阁楼,约莫走不到一盏茶功夫,需要经过一片假山,小半湾池塘,一条长廊。 二人反着顺着长廊寻了一遍,没有发现,要下了廊桥绕过那半湾子池塘,需要走的石板小径,约莫三尺来宽的路径两边都是白硬的泥土,一目了然,并没有发现什么。 冬里的园子里,除了既干又脆的树叶枯枝,就是成排矮万年青。秋桐捡了小截子枯枝扒拉了万年青去寻。 半湾荷塘边上也都搜寻了个遍,仍无踪影。 扶风有些绝望了,只这边的人烟稀少,还有可能寻到,如若掉到那片假山附近,几乎再没可能寻到了。 更不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段路上丢的。 两人匆匆从假山边上走了一道,也没有发现,扶风几乎是放弃了,如若问起,大不了实话实说罢了。 虽说丢了脸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偶尔遇到经过的丫鬟婆子,莫不惊的看着扶风,又殷勤的问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扶风脸上出微笑,淡淡的道只是出来透透气。 二人看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绕过了池塘边儿上,死了心正要上廊桥,秋桐惊呼一声“姑娘,看那里。” 扶风顺着秋桐的手指方向一看,廊桥青砖石下两颗玉珠子!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