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误会了,那你倒是说说,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要一直源源不断地给他钱?”邱心文打断了梁华的话,用力抓住她的双肩,眼睛猩红,“你倒是说啊,说啊!” 梁华无言以对,了鼻子,眼泪滚了下来,哭得那个伤心。 邱心文觉得没劲儿,甩开了她的肩膀,转过身拿起放在头柜上的外套,转身毫不犹豫地出了卧室,一晚上都没回来。 梁华躲在屋子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哭得眼睛都肿了,可到了天亮,邱心文还是没回家,她打电话他也不接。 再难过,再伤心,子总还得过下去,为了掩饰憔悴的脸,梁华今天画了一个很浓的妆,去了超市。超市里也不见邱心文,梁华失望的垂下了眼帘,打起神,开始干活。 忙了半天,也不见邱心文过来,打电话也没人接,熬到中午,超市里顾客少了之后,梁华匆匆回了家,推开门就闻到一屋子的酒味。她打开卧室,邱心文果然在,也不知道昨晚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卧室里的酒味熏得人头晕。他衣服都没换,澡也没洗,就穿着昨天那一身,趴在上呼声如雷。 梁华看了直叹气,心里难得地升起了几分愧疚。她蹲下身,帮邱心文把鞋子和外套给他了,又给他盖上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邱心文这一觉睡到了傍晚,睁开眼时,脑袋像是要炸裂了一样,疼得厉害。他按了按太,去浴室冲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推开门准备出去喝点水。 一进入客厅,他就闻到了淡淡的饭菜香味,餐厅的饭桌上摆着两碗煮得很软的大米粥,中间摆着两个清淡的小菜。梁华系着围裙,拿着筷子出来,瞧见他,脸上绽放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盈盈地对他说:“醒酒汤放在茶几上,喝了过来吃饭吧。” 邱心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若是以往,自己这样喝得酩酊大醉,她早吵起来了,今天这么温柔,是心虚和惭愧吧。他吐了口气,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端起醒酒汤仰头喝完,脑袋还是痛,不过嗓子倒是没那么干了。 梁华见他坐在沙发上发呆,走过去,站在他背后,伸出手轻轻按摩他的头和太,温柔小意。 邱心文心里有些茫然,梁华背着他,一直拿钱给她前夫,触及了他的底线。可要说离婚,两口子一起过了十几年,也不是没情,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的女儿。更何况,年轻夫老来伴,人老了不就图有个人一起作伴,相互扶持。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真跟梁华离了,以后怎么办?孩子归谁?再找个各自有孩子的,大家都向着自己的孩子,心也使不到一处。 这些都是让邱心文纠结的地方。想了许久,他忽地问道:“你有什么把柄落到了林大明手里?” 梁华吓得手一抖,指甲一滑,在邱心文的眉心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有细细的血珠渗出。梁华回过神,缩回了手,找借口闪人:“我去拿创可贴!” 邱心文既然今天把话挑明了,就不容许她逃避。他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沙发说:“小伤口,不碍事,自己就好了。我们今天说说你跟林大明的事。” 梁华心如麻,紧张地捏着手,不敢看邱心文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好说的,他就一泼皮无赖,摊上他,我倒了八辈子的霉。” 邱心文双手握,盯着地板:“华,咱们俩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你对林大明的厌恶做不了假,甚至因此而迁怒到阿实身上,对阿实也很不待见。你却背着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钱给他,不是基于情,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手里掌握着你的把柄。难怪去年他要阿实那份拆迁款,我说让他打官司,你不同意。” 梁华不知道该说什么,邱心文猜到了,下一步呢?他要是猜到她犯了法,会被判刑坐牢,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跟她说话吗? 见她不吭声,邱心文疲惫地问:“华,我们十几年的夫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没有的事,我当然信得过你!”梁华马上否认。 邱心文抓住她的手说:“那告诉我,我出面跟林大明了结了这场恩怨。” 梁华哪敢让邱心文出面,她千方百计就是想瞒着邱心文这件事。她纠结了一会儿,轻轻摇头说:“不用,这个事我会解决,你……” “怎么解决?继续让他像只蚂蟥一样,趴在咱们两口子身上没完没了的血?”邱心文讥诮地打断了她的话。要是梁华真能解决,就不会拖这么多年。若非阿实这孩子跟林大明打电话被他听见,他还要一直被瞒在鼓里。 梁华咬住下,像是下了狠心:“不会的,我跟你保证,以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邱心文嗤笑:“你拿什么保证?如果你能摆掉他,你早摆了,何至于这么多年,还一直被他要挟?算了,这子没法过了,你咋滴就咋滴吧……” 听出他话里的心灰意冷,梁华慌了。她这辈子有两段婚姻,第一段婚姻糟糕透顶,现在想起来她都悔恨万分,但第二段婚姻却还称得上圆。丈夫虽然没钱,比她大了十来岁,但他不嫌弃她带着个拖油瓶,踏实肯干,家里的钱也全给她管,两口子有商有量的,子过得还算如意。 她不想因为林大明这个祸害将自个儿好好的婚姻和家庭都毁了。 梁华站了起来,紧张地拉着邱心文的手,再三保证:“老公,你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会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的。月月现在正是初三的关键期,咱们俩要是吵架离婚,最受伤害的是她啊,请你看在月月的份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邱心文很疼这个女儿,月月就是他的软肋。 果然,一想起女儿,他就犹豫了,思忖很久道:“好,我再相信你一次。” 梁华握紧他的手,喜地说:“谢谢老公,谢谢你肯相信我,你放心,我一定会解决掉这个麻烦,再也不让他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过了两天,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想出了对策后,梁华约林大明见面。 林大明最近get到了找钱花的新姿势,没事就去梁华的超市里拿一堆东西,自己用一部分,缺钱了就便宜卖掉一部分,转手就是钱,过得那个滋润。比前几年问梁华要钱花还要,毕竟不是他每次要钱,梁华就给的。 所以这回见到梁华这个大财主,他心情大好,脸上快笑出一朵花了,亲热地唤道:“华,今天约我出来要说什么啊?赶紧的,我待会儿还有事呢!” 因为最近他见人就散高档烟,在城中村麻将馆人气极旺。林大明沉于这种被人吹捧的觉,去麻将馆去得更勤了,几乎整天都扎在里面,下午也跟人约好了打牌。 梁华听到他的声音就恶心得想吐,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认识这个东西。她厌恶地睨了林大明一眼,板着脸,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得,林大明懂了,梁华又是来跟他谈条件的。他。出一支从梁华超市里拿出来的中华烟,点燃,吐了一口白雾,这才眯起眼,厚颜无地说:“我要不肯放过你,当初会和你离婚吗?不离婚,你能有今天的好子吗?” 说着,还伸手去拍梁华的肩膀。 梁华打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憎恶地盯着他:“林大明,咱们做个了断吧。你开个价,能承担我就答应你,不然你就去公安局举报我吧,这种子我真是受够了!” 梁华当然不是真的想去坐牢,她说这个话是为了反过来暗示林大明,不要狮子大开口,不然她宁可去坐牢也不会便宜他。 其实她心里笃定了林大明不会去公安局举报她。因为她去坐牢对林大明一点好处都没有,好好谈条件,他还能再捞一笔。 林大明看梁华一脸肃穆,不想是开玩笑,扯了扯嘴角,不正面回到她的问题,反而口花花地把话扯开:“哎呀,这是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消消气,消消气!” “除了你这个混账东西,还有谁能给我堵!”梁华毫不客气地骂道,“林大明,你经常去超市拿东西惊动了心文。他已经产生了怀疑,并要跟我离婚。我好好的家庭都快被你折腾散了,要真离了婚,我就一无所有了,你举报就举报,大不了我去坐牢就是。” 看样子这个女人还真是被邱心文提离婚刺得不轻,来真的。林大明在超市那里尝到了甜头,本来是想一直这么玩的,可看梁华的样子,这条发财之路怕是要断了。 罢了,这条长期饭票没了,那就先捞一笔吧。 林大明心遗憾,伸出食指和中指:“给我二十万,我给你签个保证书,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 “二十万,你怎么不去抢!”梁华愤怒地叫了出来。这个无赖太贪得无厌了。 林大明嘿嘿直笑:“你的自由,你的婚姻,你的女儿才值二十万吗?梁华,搞清楚,要是我去公安局举报了你,你就要坐牢,邱心文会跟你离婚,邱月月会因为有个犯罪分子的亲妈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哦,我还忘了,林老实肯定也会恨死你!你自己说这二十万划不划算?” “你威胁我?”梁华磨了磨牙,讨价还价,“十万,再多没有了,你去举报就去举报吧。” 十万距林大明的心理预期有点远,他砸了咂嘴不做声。 梁华又说:“这笔钱从阿实的拆迁款里扣,回头我们就去把银行卡里的那笔钱转为活期。” 这下林大明不干了:“不行,我可是他名正言顺的老子,凭什么只给我十万,不行,我要二十五万,一人一半!” 梁华讥诮地看着他:“答应不答应,随便你。你捅出去了,这笔钱你一分都拿不到,而且你还要失去一个可以给你养老送终的好儿子。要是答应了,咱们瞒着阿实把这笔钱分了,回头就说超市生意不好亏本了,把他的钱拿去填了窟窿,回头再补给他。钱你拿了,他以后也不会怨你,照样认你做爹,还给你养老,该怎么选择,你可想清楚了。” “你们早就打着这个主意把他的那份拆迁款给私了吧!”林大明恍然大悟,也是,换作是他,进了他的口袋也别想他把钱掏出来。 梁华也不否认:“知道就好,不然你就等着一分钱都拿不到!” 林大明能怎么选,当然是哪边有好处就选哪边了。只是,他摇了摇头,讨价还价:“我可以答应你,但十万太少了,你必须得给我二十万。” 梁华不答应:“十五万,再多没有了。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你问我要的钱,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你还想怎么样?这笔钱,你存起来,差不多够你回农村养老了,做人别太贪得无厌,否则小心一分钱也捞不着。” 林大明火大地看着她:“你……” 梁华厌恶地看着他,实在不愿意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想清楚了打电话给我。” 说罢就走了,留下林大明一个人在那儿纠结。 十五万对林大明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钱,所以他非常心动,可他还没忘记林老实以前所做的承诺,父子俩一起买房。那可比十五万多多了。 不过一个是近在眼前,屈指可得的,一个还只是个未兑现的承诺,而且很可能黄掉的承诺。 林大明的天平往梁华这边倾斜。梁华怕拆穿,他不也一样怕这事让林老实知道吗?林老实要知道了真相,他也一钱都捞不着。 可是五十万才给他十五万,三分之一不到,未免太少了点,得她再吐一点出来! 林大明眼珠子一转,有了个主意。 *** 周那天,林老实从学校出来就看到林大明守在校门口。 瞧见他出来,林大明马上高兴地了上去说:“阿实,听说高三的学习很紧张,打电话又怕打扰到你的学习,所以我特意过来看你。哎呀,两个月不见,你瘦了!” 林老实不信林大明的鬼话。他又没孩子上高中,以前也没来过十三中,恐怕连高三每周几,什么时间放假都不知道,不打听本不可能这么确地等到人。 “谢谢爸的关心。”林老实敷衍地说。现在林大明在他这里已经没多大用了,他也懒得再费心哄林大明。 林大明拍了拍口,非常大方地说:“你学习辛苦了,走,爸带你去吃顿好的。” 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林老实腼腆又地说:“谢谢爸!” 父子俩去了一家连锁火锅店,点了不少荤菜,估计得三四百块,这在小县城两个人吃一顿,是不小的开销了。 等菜上齐,林大明也拉着林老实照了一张相,然后暗戳戳地发给了梁华,后面还附带了一行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跟儿子培养情! 梁华太了解他了,马上回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林大明亮出了他的獠牙:我要二十万,多出的五万是我帮你们瞒着阿实的报酬!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哪天喝多了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这个东西真够恶心的。梁华深深地厌恶他,但想到自己跟丈夫之间的嫌隙,为了保住婚姻和家庭,她最终还是做了妥协:我答应你! 林大明开心了,看看,一顿饭就能换来五万块,值啊! 他浑身上下都冒着开心的气息,还要了几罐啤酒,打开,举起来对林老实说:“来,阿实,咱们爷俩干一杯!” 林老实举起啤酒罐跟他碰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爸,是不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啊?” 林大明的兴奋藏都藏不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却又要在林老实面前克制着:“没啥,就是发了些小财!” 这个人又自私又好面子又虚荣,以后做了点大的事都要洋洋得意地讲半天,今天却一句带过,说明这件事很可能跟他有关,所以林大明要瞒着他。 呵呵,跟他有关又能让林大明这么开心,舍得请他吃这么贵的一顿饭,除了那笔钱没有其他了。 林老实心里隐隐有谱了。等吃过饭,林大明还在拿着啤酒喝时,他打开书包,拿了两份报纸出来,坐在那儿看。 林大明美滋滋地砸了咂嘴,好奇地看着他:“阿实,你瞅什么呢?吃饭就吃饭,还看什么报纸啊!” 林老实从报纸中抬头,笑着说:“爸,高考要考时事政治呢,平时得多积累看报,不然考试的时候回答不上来。”才怪,他一个理科生,考个鬼的政治啊。林大明在套路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套路林大明! 林大明打了个酒咯,笑嘻嘻地说:“这样啊,你们学生也真辛苦,学那么多东西。” “没有在厂里干活辛苦。”林老实说完,目光又落到了报纸上。 林大明抬起头只看到一片报纸挡在面前,他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忽地看到一行大字“案发20年,立华大酒店藏尸案涉案人员因超刑事追诉期限逃过刑事处罚”。 20年像一个魔咒叩开了他混沌的脑子。他打了个灵,看着坐在对面的林老实,忽地想到,林老实今年已经18岁了。他被抱回来的时候快到两岁,也就是说,梁华偷人孩子已经过去整整16个年头了,距离20年,只差4年了。 4年后,他就没办法再要挟梁华了。 林大明的酒醒了一大半,他直起身,戳了戳林老实手里的报纸,讪讪地问道:“这个追诉期限是什么啊?犯了罪过了这个期限就不用追责了吗?” 林老实翻过报纸,看着这一条新闻,解释道:“这是指对犯罪分子追究刑事责任的有效期限。犯罪已过追诉时效期限的,不再追究刑事责任。追诉期限最高为20年。” 他故意漏了一些关键信息,照本宣科背诵法条,故意误导林大明这个法盲。 林大明听了之后,脸上的神变幻莫定,最后又归于平静,心里庆幸不已,幸亏他选择了钱,不然真跟梁华他们再耗个四年,那岂不是都捞不着了? 不行,这样看来,这回就是一锤子买卖,以后没拿捏梁华的把柄了,那他得多要点。 于是等晚上,梁华又收到了林大明的信息,他狮子大张口,一下子就要三十万! 梁华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这个败类怎么不去死! 气归气,可梁华还想跟丈夫、女儿安安生生地过子。因此她还得沉住气,好好跟林大明商量:“二十万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多就没有了。林大明你不要欺人太甚!”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