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长来了神,侧头看他:“你说,什么事?” 林老实道:“目前除了这附近几个村,还有长丰乡,几乎没人知道大安鱼饲料。等过完年,工厂就要正式投入生产了,所以我想请县广播电台每天播放的时候,帮我一个忙,在每天的新闻结束后,宣传一下我们大安鱼饲料。这样全县养鱼户都知道有咱们这个厂,有咱们这种高效的鱼饲料了!” 林老实取了个巧。现在虽然电视还没普及,但广播的受众已经不少了,每个村都安装了喇叭,家里条件比较宽裕的都有收音机,听广播才是这个时代农民们接触外界消息最便捷的渠道。 而且这时候大家都还没打广告的意识,县城也没什么需要打广告的产品,第一次打广告,效果一定会很好。因为广播电台都是公营的,许多人会把这当成政府的公告,对其深信不疑。比口口相传和自己到乡下宣传有效得多。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不知道有“广告”这个词的王县长自是不清楚。不过他得承认林老实这个办法非常好,方便快捷又迅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全县人民知道大安牌鱼饲料。 “好,这个我答应你。”本就不是多难的事,王县长一口就答应了。 林老实地说:“谢谢王县长,咱们大安县鱼饲料的发展离不开领导们的支持,谢谢你们!” “林同志,不用谢,要谢就把大安鱼饲料给做好做大,带领咱们全县的渔民致富。”王县长由衷地说。 林老实重重地点头:“我一定努力!” 工厂建好后,林老实又去了一趟省城,跟机械厂约好了时间,将机器送来。他跟着技术员摸索测试了几天的机器,搞懂了机器的作和遇到一些简单的故障该怎么处理后,招工的事提上了程。 普工最好招了,农民们都抢着干。工厂占地的农民分了十个名额,还有三十个名额,林老实给长丰乡十个,让公社的孟书记自己挑,要选脑子灵活,服从管教的,另外二十个对外招聘。 除了工人,难招的是管理人员。林老实对管理人员的要求比较高,要求高中及以上文化,同时品行要好,但面试了好几个人都没找到合适的。 后来王县长给他推荐了一个人,这是一个六十年代的老中专生,本来在政府上班,但因为子意外怀孕,偷偷生了二胎,被开除了公职。他本来是准备去更发达的沿海闯的,又放心不下子和两个孩子,所以王县长一推荐他,他就过来了。 这个人姓唐,名文,是个三十多岁的瘦高个男人。林老实跟他聊了一会儿,发现唐文是个很有想法,很有干劲的人。其实辞职下海,是他早就想过的事了,生二胎成了最直接的□□。 他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第二个女孩,生二胎也不是为了追生儿子。通常不少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把女儿送给乡下的亲戚养,以保住公职,但他没有。因为他是个孤儿,从小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对血脉亲情看得很重,所以哪怕丢掉铁饭碗,他也要养自己的孩子。 林老实跟他聊过之后,发现唐文确实很有见地,也有干劲,且在县里面的各个单位都有人,以后要跟政府部门打道也很方便,当即拍板定了他。 工人,管理人员敲定了,接下来是仓库管理员,销售送货员等等。为了解约成本,林老实不等人招齐就开工,先把饲料生产出来,至于缺人,哪里缺,他就去哪里顶上,同时慢慢招人。 刚开始状况百出,工人们连机器都不会作,还要林老实手把手地教,这些人基本上都是第一次接触机器,中间闹出了不少笑话。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一切总算步上了正轨。鱼饲料厂生产出的第一批饲料,林老实先拿来养工厂旁边的试验基地的鱼。 他挑了二十条半斤左右的鱼,分别放在两个小池子里,一边用工厂里新生产出来的鱼饲料,一边用以前的老办法喂养。 十天以后将这些鱼捞起来称重,喂鱼饲料的鱼明显比普通喂养的鱼长得快,而且活蹦跳的。说明目前这批鱼饲料没有问题,林老实放心了,跟广播电台那边联系好,请他们帮忙打广告。 除夕刚过,大家还沉浸在浓浓的年味里,走亲访友,拜年贺喜时,广播电台播出了一则信息“喂了大安鱼饲料,只需半年就可以捕捞,缩短一半的时间,一年可以养两次鱼。要想富,请到县城西侧省道旁找大安鱼饲料”。 这条广播反复播放,早上,中午,下午,晚上,一天要播放好几次。播音员又是本地的一个戏剧演员,说话带着一种特殊的腔调,给人极深的印象,不少孩子觉得好玩都跟着学他的腔调和台词。 几天下来,全县几乎所有的人都听说过大安鱼饲料了。而且不少人都会背这两句简洁的广告词了。 因为是平时播报新闻和咨询的广播宣传的,有政府的公信力做保证,养鱼户们对此深信不疑,元宵还没到,就有不少养鱼户找到饲料厂咨询购买鱼饲料的事。 鱼饲料毕竟要花钱买,刚开始不少人舍不得,只有一些大胆的敢买,其余的人都在观望。 但等到了六月底的时候,这批喂养饲料的鱼竟然长大上市后,观望的养鱼户们终于坐不住了,一个个筹措好钱,赶紧去大安鱼饲料厂,却发现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早。 大安鱼饲料厂外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全是来购买鱼饲料的养鱼户,鱼饲料热销,供不应求。 面对这种所料未及的火热情况,林老实当机立断,把所有养鱼户都请进了工厂里,然后拿来收据和笔,让他们预定,留下地址,约定好大致的期把鱼饲料给他们送到家里去。 不放心的养鱼户也可以登记一下,等回头鱼饲料充裕了,会写信通知他们。 因为有政府宣传,大安鱼饲料的工厂又这么大这么漂亮,养鱼户们唯恐抢不到饲料,大多都给了定金下了单。 接了这么多单子,为了早把鱼饲料送到养鱼户手里,林老实一边招人一边让工人们多加班,给他们算加班工资。他自己更是一天只睡几个小时,催生产,整理订单,将同一片区域的订单登记在一处,集中配送鱼饲料。 同时购买卡车也被列入了他的计划中。林老实利用养鱼户的定金,又贷了一笔款,购买了一辆载重四吨的卡车,把大勇招来做司机,开车往乡下送饲料。 他这种主动将饲料送上门的方式,免去了不少养鱼户的烦恼,尤其是一些小鱼塘的养鱼户。因为他们买不起车子,用村里的拖拉机也要给油钱,自己不会开还得请师傅,非常麻烦。现在完全不用心这个问题了。 短短半个月,大安鱼饲料就在大安县扬了名。饲料厂也开始正式盈利,林母和林建义高悬的心终于放下,王县长也非常高兴,还在全县开展的经济会议上,公开表扬了林老实,肯定了他勇于创新,敢于拼搏,不怕吃苦的神,鼓励大家向他学习。 何丽从广播中听到这番话,心里就跟打翻了调料瓶一样,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林老实的子蒸蒸上,他们服装厂的效益却江河下。最初,抢个先,他们打开了市场,占了先机,但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跟风者,见他们赚了钱,这两年,县里,市里,隔壁县市都开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服装厂。 不用自己设计的服装厂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跟风抄袭,随便一个裁都会。而且开这种服装厂或者小作坊成本也低,只要几台纫机,招几个裁就能开工。 一时之间,小服装厂像雨后笋一样冒了出来,开始打价格战。何丽的子很不好过,因为她的成本比较高。 开年以来,他们服装厂的销量直线下滑,半年时间已经锐减了五成。何丽焦虑得整晚整晚都睡不着。 因为这场危机,她跟胡安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两人一合计,决定也跟着降价,抢占市场,但他们要运输,要租房,要开店,要付工人工资,成本比就几台纫机,既是员工又是老板的小作坊高多了,价格降到跟小作坊一样,本赚不了什么钱,等于白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自然不甘心,一合计,想出了一个降低成本的好办法。那就是专门采购服装厂便宜处理的的尾布、布头、刀口布、边角料、断布、残次布! 第29章 “妈妈,我背上好, 还有肚子上……”一个皮肤白的小女孩不停地在身上抓, 抓出了红痕她都不停。 小女孩的妈妈掀起她的小裙子,看见肚子上的红痕, 吓了一跳, 赶紧把她带到了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说这是皮肤过, 吃药的同时要寻找出过源,过源,否则以后还会反复发作。 过,皮肤过?这个年轻的妈妈想了好一会儿,这几天很热,女儿一直呆在家里, 怎么会过呢?思索了几秒, 她的目光落到了小姑娘漂亮的粉小裙子上。 孩子一直想要一条漂亮的裙子,可太贵, 她一直没舍得买,直到昨天上街, 看到店里面卖得很便宜, 以前要四五块钱一条的裙子,这次竟然只要两块多钱一条,她当即就给孩子买了。今天换上之后,才过半天,女儿浑身就发,长过的红点点, 莫非是衣服的原因? 年轻妈妈心里产生了怀疑,回去后就让小姑娘换下了裙子,吃了药,到了晚上小姑娘的过就好多了,没几天就痊愈了,接下来也没复发。 病好后,小姑娘又惦记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漂亮小裙子,嚷着要穿,年轻妈妈开始不答应,最后磨不过孩子,也舍不得将刚买的新裙子就这么搁置了,松了口。她将小裙子打上肥皂洗了两次,在太下晒干,然后给小姑娘穿上,并密切关注着孩子的情况。 不到半天,小姑娘身上又开始了,刚出现这种状况,年轻妈妈就赶紧把裙子给她换了,并给她吃了过的药,然后拉着小姑娘去找那黑心店家了。 这样的情况在不少地方开始上演。 现在物质贫乏,很多人都要到过年才能穿一身新衣服,平时经常是一件衣服哥哥穿了弟弟穿,弟弟穿了没坏给表弟堂弟继续穿。 非年非节的能穿上一件新衣服,对大人小孩来说都是一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事。可这新衣服买回来没穿几次有的地方就开始线了,下水洗几次就开始缩水,干活弯的弧度太大,用力过猛衣服就开裂,这算什么事? 辛辛苦苦攒钱换身新衣服不容易,好多人不干,纷纷拿着衣服找卖家扯皮去。卖家当然不承认是衣服的质量问题,双方打一架嘴仗就完了,虽然没有实质的损失,可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大安县极其附近的县市乡镇中上演,无形中伤害了丽安这个牌子。 不要小瞧这时候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的能力。这段时间不少买过丽安衣服的人都告诫自己的亲戚朋友,千万别买丽安的衣服,自从这衣服降价之后,质量就非常不好了。 以前买一件能穿三五年,现在一件穿个两三个月就坏了,名义上是降价了,实际上比不降价还坑。 市场反馈到终端需要一个过程,短期内自然反应不到工厂那边。 但还是有老工人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们在工厂里整天跟布料打道,回去后手指发,有的地方还开始皮,一层又一,没完没了。这都是换了布料以后才发生的事。 于是老工人把这个事向何丽反应了。 何丽听了之后,不置可否,敷衍两句打发走了老工人。她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又想便宜,又想要好东西,哪有那么好的事? 再说工人的意见,别人的议论重要吗?不重要,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数据,自从产品降价之后,丽安失的客户又回来了,最近出货量剧增,订单像雪花一样飘来,前一阵还没什么活干的工人如今又忙了起来,每天加班加点,要忙到晚上十点多才下班。 赚了钱,何丽哪管旁人说什么?经过这个事,她是明白了国人就是喜贪便宜,尤其是他们这一辈,二三十年后手里有钱了都改不了这个病,明知便宜没好货,但为了省几块钱仍旧要去买便宜的。 所以何丽依旧我行我素,继续用各种布厂淘汰掉的布料,只求占领市场,赚钱。 但她忽视了口碑和质量是一个大公司生存的本,他们可不是打一换一炮的小作坊,随时都能改头换面,重新出来圈钱。 短视,只图眼前的利益,迟早会毁了一个工厂的本。 十月以后,丽安服装厂的订单再次呈断崖式下滑。工厂里积累了大批的秋装,都没人来买。 何丽舒心的子才过了两三个月,又开始焦虑起来。她拿起电话,给好几个关系比较的分销商打电话。 刚开始对方都打哈哈,但何丽追着一直问,他们也没耐心,直接告诉何丽:“何总啊,咱们是生意人,有钱赚,谁会跟钱过不去,你说是不是?” 何丽心焦,不想跟这人绕圈子:“李总,咱们也合作这么几年了,你给我一个准话吧,是对价格不意还是对合同有意见?咱们都可以坐下来商量。” 李总说:“何总,不是这些问题,而是……大家不买丽安的衣服啊,你让我进回来做什么?放在仓库里发霉吗?” 何丽如遭雷击,简直不敢相信,顿了几十秒,她艰难地说:“这怎么会呢?李总,咱们丽安服装厂是大安县乃至附近好几个县最大的服装厂啊,这一代,生产衣服的厂子,就数咱们丽安最有名!” 做人留一线,后好相见,圆滑的李总不想跟何丽闹得太僵,支支吾吾地说:“这个,何总要不你去县里面、乡镇的店铺里看看!” 何丽心情沉重地挂断了电话,安安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起身拿着钱出了门。 她先去了她跟胡安开的第一家店。 今天是周,很多单位都休息,学校也放假,照理来说,客人应该很多才对。可店里面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两个卖衣服的姑娘坐在收钱的桌子后面聊天。 其中一个是何丽的表妹,见她过来,表妹立即起身,喜地了上去,笑眯眯地说:“丽姐,你来了。” 何丽扫了一圈店里面,衣服挂得整整齐齐的,卫生也搞得很干净,没什么问题,再看表妹和另一个店员的仪容也很整洁,脸上挂着喜气亲和的笑容。照理来说,生意不该这么惨淡的才对,莫非是不凑巧,她刚赶上了没人的时候? 跟两个店员打了声招呼,何丽坐到了收钱的桌子后面,打开了屉,翻出了账本,准备在店里面等一会儿,看看是不是李总说的那样,同时空对对账本。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太忙,加上发迹后也不怎么看得上这家小小的店面了,用的又是自己人,何丽已经有两个月没对过账了。 她翻开账本,从两个月前开始对起。 八月的时候,生意还不错,每天有一两百块的销售额,到了月底就开始递减了。等到九月,完全没法看了,一天几十块,何丽越看越火大,干脆直接往后翻,查看这几天的。 等她看到最近两天的,气得差点心肌梗,这两天的销售额,每天竟然只有十几块! 十几块钱够干什么?扣除掉成本连店面租金、水电费、两个销售员的工资都不够! 啪地一声,何丽把账本拍在了桌子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进店里面已经半个小时了,一个客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何丽劈头就问。 她表妹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脑袋低声说:“就是最近有些人说咱们的衣服质量不好,来的客人少了一些。”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何丽恼火地瞪着她。 表妹缩了缩脖子说:“我……我以为这只是暂时的,过一阵他们就会回来。” “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都你以为了还要我这个老板做什么……”何丽火大地拿起包走人。 接下来她又以客人的身份走访了另外两家陌生的店。这些店里几乎都没他们丽安的衣服了,何丽问,售货员就告诉她,丽安的衣服质量不好,很多客人买了就后悔,给她推荐另一个牌子的衣服,比丽安稍微贵一点,但穿个三五年都没问题,不掉,不缩水,不起球。 何丽强忍着暴怒的冲动,又去了离县城最近的一个乡镇调查,对方的说辞也是这样,无外乎是客人嫌丽安的衣服质量不好,哪怕便宜,进回来也无人问津。 调查了一圈回来,何丽心里哇凉哇凉的。 她就不明白了,再过二三十年,这种质量非常差的衣服,几块十几块,在乡下还是一堆人的买,为什么现在就没人买了呢? 还有,同样是做生意,林老实的生意为什么就那么火爆顺利,她这边却这么艰难呢? 一筹莫展,她把胡安叫了回来,问他怎么办。 服装厂平里都是何丽在把持着,胡安很少管事,他有什么办法? 挠了挠头,他说:“不是说咱们质量不行吗?那咱们换回好的布呗!”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