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烟,垂眸。 照片上的男人四十上下,头顶秃了一片,单眼皮左脸颧骨位置,有一块黑斑,呈椭圆形,想当惹眼。 秦峥:“照片哪儿来的?” “这是当年,刑警据余兮兮的描述用电脑绘制的。” “六年的时间都没抓到人?” “公安厅发过通缉令,但是没什么用。”何刚答道,“我问过刑侦大队,他们判断,这个绑匪在余兮兮获救后便逃到国外去了。加上现在刘万的死,我推测,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六年前,这只丧家之犬走投无路,于是躲到了金三角,加入了南帕卡集团。至于第二种……”后头的话不再往下说。 半刻,秦峥笑了下,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或许,是他原本南帕卡集团的成员,六年前绑架余兮兮,也是受南帕卡指使。” 何刚也点了一烟,“像余卫国那样的富商,家财万贯,多数人都以为,当年那桩沸沸扬扬的绑架案,绑匪无非为了谋财。”摇头,“但奇怪的是,那伙人没有提过钱,好像纯粹只是为了报复。” 他脸上没有异常,半晌,“那伙绑匪,是余卫国的生意伙伴。” “……生意伙伴?” “对。” 何刚到不解:“你怎么知道?” 秦峥淡道:“我媳妇儿说的。” 周围瞬间静了静。 何刚搭着栏杆闷头烟,余光一扫,秦峥嘴里的只剩烟.股。于是他又摸出一递过去,开口,烟嗓子低得发哑:“咱们当警察的,不能放过任何坏人,也不能冤枉任何好人。现在来看,余卫国有些问题,会不会有可能,他就是公山魈。” 秦峥嘴里吐出一口浓烟,平静道,“如果当年确实是南帕卡绑架了余兮兮,那他和余卫国的梁子可就大了。两人可能会继续合作,但可能不大。” “说的有道理。但是余卫国这个人,还是得查清楚。” 秦峥冷淡“嗯”了声。 何刚盯着他,几分钟后,伸手用力握住他右肩,半带叹息:“想不到会牵扯到余卫国。依我看,这个案子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他没回答。 又听见何刚劝道:“你也别跟我犟。老哥是过来人,能看出,你对那小姑娘是动真格儿的。那个怎么也算你半个老丈人,你出面,不太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 “你别这么快就答复,考虑清楚。如果余卫国真和南帕卡有过合作,你不回避,那小姑娘没准儿得恨你一辈子。” 他勾嘴角,笑容淡而冰凉:“其实你很清楚,我回不回避本没有任何区别。” …… 走神的功夫,手指内侧一阵刺痛。 秦峥低眸,烟尾烧到了手,他落下车窗随手扔出去。外头红灯已经跳绿,背后的车不耐烦,一声接一声地鸣笛,雨势仍旧不减,雨弹打在车身上,噼里啪啦。 他定下思绪,轰油门,黑吉普瞬间提速驰出。 * 从军区宿舍到泉广场,距离不足二十公里,但路况不佳又下雨,这段路,秦峥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 晚上八点左右,天黑得像是墨染,大雨倾盆,密集连绵的雨串为整片世界蒙上一层纱,模糊不真,什么也看不清。吉普车绕着广场周围缓慢前行,一圈下来,并不见那悉的纤细人影儿。 车上的人用力拧眉,摸出手机打电话。 听筒里立刻便传来回音,却不是余兮兮,机械僵硬的女声道:“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秦峥掐断,闭上眼,曲指用力抵眉心,过了几秒,手机从驾驶室的窗户飞出,在地上四分五裂。沉黑的眸开始充血,他红着眼,推门下车,却直接走进漫天大雨,几秒功夫就全身透。 下着雨,广场上空空如也,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迈大步,任雨水狠狠在身上拍打,不管不顾,找遍广场上所有能待人的地方。雨模糊了视线,他抬手去抹,很快又再次模糊,这么来回数次,终于耗光所有耐,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雕像上。 石面上留下小片血迹,很快被冲刷,雨声渐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回音。 世界空旷而荒芜。 秦峥僵立片刻,闭了闭眼,终于强迫自己将理智找回。广场是天,无遮无掩,她应该是没带伞,所以就近找了个地方躲雨,至于手机关机,极有可能也只是没电…… 雨小了许多。 他随手抹了把脸,回转身,准备去附近的商店看看。 眼风一扫,吉普车旁多出一个人影,淋着雨,抱着胳膊左右张望。 漆黑的瞳孔猛然收缩,秦峥舔了舔门牙,大步走过去。 “……”听见脚步声,余兮兮下意识地转头,两道目光在雨水中相遇。 空气凝滞半秒。 秦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异常,紧缩的心脏却骤然一松,血恢复动,冰冷的四肢回上几度体温。他盯着她,看见那女人全身只微,卷发杂草似的堆砌在肩上;一张脸素净苍白,双眸红肿,如纸。 忽的,夜晚的风捎带寒意吹过去,她似受凉,冻得微微发抖,皱眉低声道:“刚才雨那么大,你在广场上瞎跑什……” 话没说完,便被秦峥一把摁进怀里。他手臂箍她,大掌牢牢扣住她的后颈,坚硬的下颔抵着她的额。她软软的脸颊紧贴他膛,两人线条嵌合,圆无缺。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