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低眼去瞧,抹额样式新颖,上头绣花也致,一眼瞧出是花了大功夫的,她神略缓,微微颔首,让身旁的秦嬷嬷收好。 道:“费心了,坐下吧。” 陈以祯在一旁瞧着,觉得好奇,太皇太后对这位夏姑娘,不说多么冷淡,却也绝称不上亲切,她看了眼夏从琳姣好似桃花的容颜,心下更加疑惑,听闻老祖宗是个潜在颜控,夏从琳这等年龄正好,含苞放的花骨朵,应该最合她老人家心意才对,怎么瞧着,反倒比对当初初见的她还要冷淡。 她心里思忖,太皇太后则和皇太后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过了会,外头人来报,皇上来了。 陈以祯一眼扫见,在场所有人,包括她自己,眼睛都乍然亮起。 不过,谁都比不上坐在皇太后身旁的夏从琳,听到这消息,她整个脸庞几乎都亮了起来。 陈以祯心下好笑,站起身给走进来的皇上行礼。 听到皇上悉的嗓音,不觉生出慨,不过仅仅大半月没见面,怎么好似已经过去大半年一样。 她抬起眼,恰好与皇上望过来的视线不期而遇。 怔了怔,低下头,心思浮动。 皇上却已经收回视线,转而陪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闲聊。 近他太过忧心劳朝堂的事,两人都有些担心他的身子,遂一直絮絮叨叨,让他注意按时用膳,按时入寝等等。 皇上自是无不应是。 夏从琳盯着皇上俊美的侧脸,心脏如小鹿砰砰直跳,她手指紧紧捏着袖子里的荷包,思考要不要鼓起勇气站出去,但转念,又迟疑顿住,给老祖宗留下轻浮的印象为轻,但若皇上当场拒绝,厌恶了她,那就为重了。 心里反复思量,纠结,她轻轻叹口气,刚想放下荷包,阻止自己这个冲动的想法,突然,皇上的视线扫过来。 心脏蓦的一跳,她睁大眼睛,直直地跟皇上对视,脸蛋慢慢晕上粉红,小心脏跳到了嗓子眼。 “母后,”皇上开口了,“听闻您这些子常命奴婢去内膳房提点心,那东西心儿沉,您吃多了窝心,最好不宜常吃。” 皇太听到儿子关心的话欣不已,“你放心,母后晓得。” 她笑完,再想想,却是一愣,皇儿怎会突然提起这个,她向来不喜吃那甜酥酥的点心,皇儿又不是不知道。 下意识的,她看向夏从琳,果不其然,她脸已然一片惨白。 眼神蓦的低沉,皇太后狠狠瞪她一眼,到底是不成气候的庶女,连点小小的吃食都去争,那一股小家子气真是将夏家的脸都丢尽了! 陈以祯同样一愣,皇上这话,是在敲打夏从琳吗? 她转过头,望向那边。 皇上亦同样看向她,不过轻轻一眼,又转过头,好似刚刚的对视只是一个巧合。 陈以祯却心思浮动,久久无法平息。 她是不是可以大胆假设,皇上在忙活朝政时,其实一直有出心思关注钟粹。 第五十章 最后,夏从琳几乎是被皇太后瞪视着, 浑身抖索如筛兜般提出了宁寿。 陈以祯也出了宁寿, 她跟在皇上身后, 不远不近地坠着。 宁寿。 太皇太后靠在软榻上,正在打理玮乐送给她的一盆金菊,理着理着, 突然“噗嗤”一声, 笑了出来。 秦嬷嬷给她斟上一杯茶, 问:“主子笑什么?” 太皇太后擦掉眼角挤出的泪花, 回头看她, “你看到没,今请安时, 皇上和皇后那眉来眼去的小眼神。” 秦嬷嬷回忆刚刚的画面,亦忍俊不, 她挽起袖子上前, 给太皇太后捏肩膀, “依老奴之见啊,您就放宽心, 这不是, 皇上和皇后自个就把子给过圆润了。” 之前, 皇上说要废后时,太皇太后还唉声叹气了很长时间。 太皇太后神慨,想到曾经,不免叹息, “你说得对,哀家啊,如今就盼着皇后早上一个嫡子,这样哀家就彻底放心了。” 秦嬷嬷抿嘴一笑,“依照皇上和皇后如今的状况,嫡子还不是早晚的事。” 太皇太后含期盼地点头。 这时候,一个女上前,将秦嬷嬷之前给她的抹额拿出来,问太皇太后怎么处置。 原本,她打算将这条跟太皇太后常用的那条抹额换换,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仁慈宽和,又最喜孩子们一派孝心,往常不管是皇上,皇后亦或者玮乐公主送给她的东西,她都第一时间用上,单看着心情都说变好。 但这条,却是夏姑娘送的…… 太皇太后瞥见,却是神淡淡,道:“收到柜子里吧。” 小女心思跟明镜似的,闻言面无一丝波澜,十分自然地拎起抹额就退下了。 秦嬷嬷忍不住叹气,“太后娘娘着实太着急了些。” 这个里,也只有她能毫不避讳地跟太皇太后说起后事了。 太皇太后冷笑,“哀家看她早晚要跟自己的亲儿子离了心。” 秦嬷嬷笑叹,“哪能呢,有主子您把持大局,怎么都不可能让皇上跟太后离了心。” 不是心疼皇太后,是心疼皇上,皇上一路走来不容易,太皇太后和她就格外偏疼些。 太皇太后亦沉沉叹一口气,想到她干得那些蠢事,总觉得自己涵养已经够温和,却又发现每次都能被她气得更暴躁。 提到那个夏从琳,她斩钉截铁:“先不说皇帝是不是喜,哀家这里首先就第一个不同意,那个夏小姑娘一看就是心思不正的主儿,若进了,背后再有太后做靠山,皇后如何辖制得住。” 皇后没了家族做靠山,本就式微,若是再没了皇后的体面和威势,那这后还不了天。 秦嬷嬷淡淡一笑,道:“这主子不必担心,皇上在您教养下长大,岂能不懂这些道理,再加上与皇后娘娘恩和谐,又怎会纳自己表妹入。” 太皇太后点头,想了想,她长叹一声,“这后,即便要进人,也决不能进家世太过显贵的嫡女。” 所以,何有容,卢曼妙等等,都是她第一时间剔除的对象。 宁寿闲谈间,外边,陈以祯到底鼓足勇气,追了上去。 “皇上。” 皇上顿住脚步,转身,“朕还以为你等朕回到御书房都不打算开口呢。” 陈以祯愣了愣,仔细一看,皇上面上哪还有一丁点不开心,甚至,他看过来,眼底深处晕出潋潋笑意。 陈以祯心下一松,脸上下意识带出点笑来,她不好意思低下头,道:“臣妾以为皇上还在生臣妾的气,遂就不敢贸然上前打扰皇上。” “哦?”皇上挑眉,“那你此时又为何叫住朕?” 这个……“因为,臣妾想谢皇上刚刚的帮忙。” “朕如何帮了你?” 陈以祯看他一眼,“可能是臣妾误会了,不过不管怎样,您刚刚训斥夏从琳,的确是帮了臣妾。” 皇上双手背到身后,转身细细地凝视她,认真的眼神仿佛自带灼热,看得陈以祯脸庞不知不觉就烧起来,她低下头,手指搅动带,然后,就听皇上缓缓开口,“不是误会。” 陈以祯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皇上挑起嘴角,靠过来两步,拉近与她的距离,温润的气息依稀就吐在她间,“如果,朕说,这一切不是误会,是朕特意做的,你要如何?” 陈以祯呆愣愣,许久,她恍惚着反问:“皇上想要臣妾如何呢?” “朕想要你,夜夜给朕送羹汤。” 回到钟粹,陈以祯坐回自己的小软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忍不住问身旁忙活的双姝。 “哎你说,皇上这是何意,他想要吃夜宵直接吩咐御膳房得了,那一大帮人可都等着伺候他呢。” 双姝忍不住抿嘴一笑,“娘娘,奴婢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奴婢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您亲自送过去的羹汤和御膳房送过去的,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总归是一样的材料,一样的火候,御膳房那边总比这边能人辈出吧。” “但是皇上深夜一个人办公,奏折如山,长殿空阔,寂寥一个人,岂不孤独。” 陈以祯总算听出来她话音里的促狭,忍不住嗔她一眼,骂道:“就你话多!” 双姝捂住,拎起一个空碟子退下:“那奴婢去吩咐内膳房准备羹汤了。” 她走后,陈以祯拢住膝盖,脑袋靠在窗前,过了会,不知想到什么,脸上蓦的浮起一丝浅浅的笑。 窗外暖意融融的秋高挂半空,窗前两棵树树叶皆已飘零,徒留下一堆嶙峋枯枝,不知不觉,冬天快要来了。 用过晚膳,原本是陈以祯看书或者玩游戏的时间,但今,她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一会儿望望窗外,一会儿又看看双姝,神/言又止,明显心里存着事。 郑嬷嬷看够了戏,忍俊不,终于对双姝道:“双姝姑娘,还不快将汤羹端出来,娘娘该去探望皇上了。” “咳咳。”陈以祯猛然咳嗽两声,不自在地别过眼,“也,也没有一直挂在心上,你们胡说八道什么!” 双陆嘻嘻一笑,捂住嘴,眼睛骨碌碌地转,“不然,就再等会?” 陈以祯瞪她一眼,想想,努力保持镇定,大义凛然道:“好了,别闹了,皇上既开了口,我也已经答应下来,岂能第一天就缺席迟到,还不快去!” 双姝笑弯了,忙道:“娘娘说的是,奴婢这就端进来。” 撇下这些促狭玩笑的猪队友,陈以祯脸蛋红红地提着篮子,去了御书房。 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还在处理朝政,荣盛和几个侍卫守在殿前,见她过来,荣盛忙不矢过去,谄笑着行礼:“娘娘来了。” 陈以祯“嗯”一声,问他,“皇上在里面吗?” “在呢,为了等娘娘的羹汤,皇上晚上特意没用多少汤水。” 陈以祯忍不住嘴角带笑,不过,顿了顿,她旋即道:“皇上任是因为皇上是主子,你们身为皇上贴身伺候的奴才,却不能跟主子一般任,下次可要记得劝诫,万万不能让主子缺了汤水。” 荣盛忙弯应道:“是是,娘娘教训的是,奴才记下了。” “嗯,那我,就进去看看。” “好,娘娘请进。” 陈以祯提着篮子踏入御书房,恰见书桌上的灯芯跳了一下,皇上被惊醒,放下笔,忍不住闭上眼按摩眼角。 “皇上眼睛疼?正好臣妾带了些羹汤,不如就休息一会,喝碗汤。” 皇上睁开眼,看向她,眉眼瞬时柔和,“你来了。” “嗯。”陈以祯颔首,走上前,将篮子放到桌上。 “做的什么?”皇上问。 “貌似是莲子银耳汤。” 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