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芥,你不开心吗?”杨幼灵捧着颜鲜的套餐玩具,小心翼翼问道。 说不上不开心,只是有些……惆怅。 “没有。”我冲她出抹微笑道,“没有不开心。” 她半信半疑,还要再说什么,刚张开嘴便被一只翅堵住。 “你再不吃我就吃光了。”商牧枭说着将儿童套餐里的一盒块拉到自己面前。 小姑娘急了,一手抓着翅,另一只手就去够块:“不行,给我留点嘛!” 吃完午饭,我开着车将杨幼灵送往杨海处,顺便上去病房看望了下杨海的母亲。 阿姨神不错,就是脸还有点苍白。见杨幼灵额头贴了创可贴,问她怎么回事。 杨幼灵说了前因后果,阿姨心疼不已,怪罪杨海为什么要让小孩子学这么危险的东西。 杨海摸摸鼻子,也不为自己辩解。 “不危险的。”杨幼灵一脸严肃道,“是我自己要学,和爸爸没关系。” 杨海母亲轻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你就知道帮爸爸说话。还好没破相,不然等你爸爸和芸柔阿姨结婚,你顶着一张小花脸参加婚礼,看大家笑不笑你。” “他们笑我,让我不舒服,我就骂他们!”杨幼灵叉,形容彪悍。 我:“……” 杨海他们听到小姑娘这样说,都觉得有意思,哈哈大笑起来。我却只能僵硬地掀起角,怎么也无法发自内心地笑出声。 以后决不能让商牧枭带孩子了,他太容易把人带坏…… 回到车上,正在闭目假寐的商牧枭缓缓睁开眼,将椅背调直坐了起来。 我发动车辆出了停车场,余光里,身旁的人靠住车门,一动不动,似乎又要睡。 我今天七点起,绕路去接了下杨幼灵,到马场时差不多九点。商牧枭比我们还早到,起得绝不会晚,这会儿吃完了饭,怕是起了“饭困”。 将车里音乐调轻,周末路上车并不多,半个多小时也就进了小区。 停好车,我见商牧枭仍不醒,只好伸手去推他。 他蹙着眉悠悠醒来,哑着嗓子问:“到了?” “嗯。” 他环伺了圈周围,打了个呵欠,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我叫住他:“等等,你把银行卡号给我一下,我有钱还你了。” 他困惑地回头:“什么钱?” 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 “望远镜的钱。”我提醒他,“二十万。” 他抹了下脸:“哦,你把我望远镜卖了……怎么,你室友的爸爸不换肺了?” 中午的电话他也听到了,以他考上清湾大学的智商,应该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不想和他再起争执,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重复道:“把卡号给我。” “背不出。”着脖子,他脸上带着浓浓起气道,“卡在家里。” “那你回去发我。” “哦。”他下了车,甩上车门走了。 终于不用再绷着神经,我稍稍呼出口气,刚要开门下车,副驾驶门又被拉开。 商牧枭去而复返:“你把我拉黑了我怎么发?” 他语调明明也不如何烈,我却听出了“控诉”的意味。 鉴于他说得也是事实,我只好拿出手机,翻出他的号码,将“阻止此来电号码”取消。 作完后,我把手机屏给他看。 “好了。” 他扫了眼,点点头,再次甩上车门转身离去。 可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回家就将这事忘了,直到第二天我都没收到他的短信。 周下午,按照约定时间,我来到康复医院试戴外骨骼设备。 在场的除了我的理疗师,还有外骨骼研发公司派来为我讲解设备功能的技术人员。 外骨骼比我想象的更加小巧,通体黑,只在部突出一块方形区域,是电池和主板所在。如果穿个外套,不仔细看是看不太出来的。 “这是电池,平时这样上充电就可以了……”技术员替我穿戴好设备,耐心教我使用方法,“电池理论上可以连续使用十二个小时,用完了再次充大概需要五个小时。如果它突然卡住短路不动了,不要担心,重新启动下就好。” 说着他将一块连着线的,巴掌大小,犹如电极片一样的东西贴在了我的上,冰凉的触有些奇怪,让我忍不住打了个灵。 “这是初级防水的,小雨没问题,但不能一直对着淋……” 理疗师递给我两支肘式拐杖,道:“你已经十几年没有走过路了,可能一下子会不知道怎么走路,这是给你逐步适应用的。等你习惯了行走,就可以不用它了。” 我握住拐杖,紧了紧手指,突然生出点近乡情怯之。先前还很淡定,这会儿却无端忐忑起来。 真的能成功吗?通过这样一副单薄的金属骨骼……我就能站起来了? “准备好了吗?”技术员问。 “可以了。”我朝技术员颔首道。 设备开启,外骨骼支撑着我部以下,当应到我“站立”的意图时,关节一点点舒展拉伸,用强大的机械力将我的膝盖以上托举了起来,形成了“站立”的过程。 这实在是一种神奇到难以用语言描述的觉。十几年来,我第一次可以真正站立,这样轻松,这样随意,毫不狈。 “继续,来,往前试着走一步。”技术员指引着我。 配合拐杖,我缓缓抬起右脚,迈出一步,接着左脚笨拙地跟上。完成“第一步”,我回头看去,大概只是移动了20厘米。 20厘米,我自己走出来的……20厘米。 我以为,坐着和站着并没有多大区别,呼更高层的空气对我没什么意义。 我错了。 虽然还不练,虽然行走起来可能远没有轮椅那样快。但从今以后,我将再不会被台阶、被树叶、被任何小于20厘米的沟渠阻拦,也再不用怕去任何人多的地方,不用担心电梯空间不够,不用烦恼叫不到无障碍出租车。 这怎么会没有意义?这简直太有意义了。 我深深气,直到腔盈空气,涨得发疼,才徐徐吐出。 理疗师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我冲他淡淡一笑,告诉他:“上面的空气真好。” 在理疗师的帮助下,我很快掌握诀窍,学会了通过拐杖缓慢行走。 离开医院前,技术员与我互留了手机号,让我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就打他电话。 我点头道:“行,那我先走了。” 理疗师帮我将轮椅送到车旁,叮嘱我路上小心,之后便回去了。 我收起拐杖把它们放在副驾驶座上,开了车窗,就着午后宜人的微风与光,往家的方向驶去。半路上,收到了肖代表的信息。 【怎么样?】 趁着红灯,我给他回去消息。 【我可以走了。】 【拍张照给我。】 他很快接下一句。 【我要写报告。】 设备本来就是对方以反馈数据为前提免费提供的,我自然是要配合。 【好,到家拍给你。】 【大概多久?】 【半小时。】 今天路况不错,红灯也少,只是半路不小心遇到前车抛锚,挡住了一主干道,堵了大概十多分钟。 等我进小区,匆匆将车停好下车,发现商牧枭又在遛狗。 不知道为什么,他遛狗的时间十分不固定,一会儿早,一会儿晚,毫无规律可言。 我站在车边,等放下轮椅这点功夫,他转身看到我,一时怔住了。 他似乎是震惊于我竟然站了起来,直愣愣盯着我,目光一错不错,让我很不自在。 别开眼,轮椅一放下我便用最快的速度收起拐杖,推着轮椅往楼里而去。 进电梯后,按下楼层号,电梯门逐渐合拢,我瞥了眼商牧枭的方向,发现他似乎仍在看着我。 我为什么要逃?这样显得我好像很在意他的目光,太奇怪了。 我闭了闭眼,懊恼的同时,更懊恼地想起来,我忘了提醒对方发我银行卡号了。 回到家后,我对着全身镜拍了张半身照给到肖代表。 对方正好在线,很快回过来。 【要全身照,把脸出来】 虽然觉得奇怪,但想着可能是需要确认身份吧,我又重新拍了张脸的照片发过去。 这次对方没再说什么,只是冲我竖起大拇指,表示很意。 寻思着应该是没事了,我放下手机,在客厅里继续训练用外骨骼走路。这样一直练到傍晚,再次拿起手机查看时,发现肖代表在“大拇指”之后没多会儿给我发了句话。 【你站着的样子很好看。】 我蹙了蹙眉,觉得这肖代表有时候说话真是不太注意距离。虽然话都没多大问题,但乍眼一瞧,总是免不了让人心里犯嘀咕。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