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只有最后一句是实话。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声名扫地。 我看着她，看她眼里几乎要 薄而出的恶意，简直要为她这一计鼓掌叫好。 “严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轮椅吗？” 可惜，她还是太年轻，缺乏一点必要的医学常识。 严盈一愣：“我怎么会知……” “因为我的脊髓神经受损，导致下肢 知不到大脑发出的指令。”我看她好像还不是很懂，只能继续说下去，“你可能不知道， （起）反 也依赖于大脑。我虽然还留存一些触觉，但我的脊髓（起）反高位中枢与大脑之间的神经通路已经完全阻断。换句话说，我没有 功能。” 此话一出，别说严盈，在场另三人的表情都变了。 “你……”严盈震惊地一时也没法想出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个没有功能的人在她口中突然就神勇无敌起来，这说是医学奇迹也不为过了。 一个男人当众承认自己不行，在世人眼里是件十分具有羞辱意味的事。我其实还好，但看几位校领导的表情，他们还 尴尬。 “我可以提供我的医疗记录。”我补了句，然后几人脸 更差了。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小芥他就不是这种人。现在你高兴了吧，陈教务长，你还继续查吗？”董立格火爆，要不是还有姜部长在，他估计已经要拍案而起。 陈奇雪脸也不好，对严盈一改之前保护姿态，一把 回自己被对方握着的手，冷言道：“这和你说的可有些出入啊，严同学。” “我没说谎……”严盈还想狡辩，“真的，老师，你信我！” 她要去拉陈奇雪，被对方嫌恶地避开了。教务长就是这样， 憎分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余喜喜说她容易得罪人，但我觉得这格也好的，一眼就能看穿的人，总比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要好相处。 “北芥啊，这事你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姜毅扫了众人一圈，最后鹰一样的目光落在严盈身上，暗含警告道，“今天的事只能烂在这间屋子里，懂了吗？” 这件事会不会传出去，我并不在意。 只有百分之十的幸运儿在下身瘫痪后还能保持生育能力，我虽然不是这百分之十，但也不是什么遗憾的事。我能活着就已经是奇迹了，真正的奇迹。一车四人，另三人可没我这么好运。 “这样，你们按照程序，该调查调查，该处分处分。”我提议道，“我虽然没有……实际能力，但也不能排除我言语 扰她的可能。您说是吗，陈教务长？” 陈奇雪脸难辨，可能也没想到我自己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也好。”她想了下，点点头道，“这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要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结束，大家不知道会怎么想。调查清楚，也好还无辜的人清白。” 从系主任办公室离开，余喜喜第一时间冲上来嘘寒问暖，仿佛我在里面受了多大的酷刑。 “气死我了，论坛上说什么的都有，好像他们就在现场一样。还有说你大魔王变大**的……”余喜喜捂着 口，一副气不过的模样，“一定是那些被你挂过科的刁民在散布谣言。我已经让管理员删了几个相关帖子了，北哥你看看要不要彻底封口？” “你越封，别人只会越觉得我做贼心虚。”作为事件主角，我倒是比余喜喜还要镇定，“放宽心，相信学校，等通报吧。” 结果通报没来，商牧枭先来了。 他一进门就靠坐在办公桌上，一贯的自说自话：“你车还没修好吧？在你车修好前，我负责每天送你回家怎么样？” 我敲着键盘，不去理他。过了会儿，鼠标动起来，将我正在填写的表格最小化。 内心暗叹口气，我没办法，只得抬头正视他。 “谢谢，但不用了。”说罢我去摸鼠标，手刚覆上去，被商牧枭一把按住。 他缓缓俯身， 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你的事我听说了，要帮忙吗？” 我的事不多，最近也就那一个。 “你要怎么帮我？”我有些好奇。 “那天我就在门外，你们有没有做什么，我难道会不知道？” 说得也是。 我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替我作证了。” “但我有个要求。”商牧枭手上力道变得轻柔，拇指暗示浓重地摩挲我的手背，笑得有几分纯真。 他实在很笑。这点和商禄不一样，商禄走酷哥路线，饰演的角都不笑，笑得也不好看。 “什么？”看着这张脸，我不免有些晃神。 “和我睡。” 我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不是请我吃饭，也不是不要挂我的课，而是……和我睡。 像被火燎到，我猛地回手，语气难掩不快道：“出去。” 他上下打量我，见我态度坚决，举起双手做了个敷衍的投降姿势，表示自己只是在开玩笑。 “看来我之前还真是误会你了。那换一个吧，我帮你作证，你让我追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别不识好歹。”我将之前他对我说过的话，又原样还回去。 商牧枭愣了愣 ，显然还记得这句话。笑容逐渐隐去，他直起身，双脚落到地上。 “打个赌吧。” 我蹙起眉，不知道他又再搞什么。 “就赌……我一定会追到你。”说完他勾起角， 出一抹有些痞气的笑来，“输了我就不再 着你。” 这是什么毫无用处的赌注？ 我有时候真是羡慕这些年轻人，这样的自信。自信到……让人忍不住想去击垮，看看他们不再自信的样子。 “一个月。”我报了期限，算是应下了赌约。 商牧枭笑容加大，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一个月”的含义。 “可以。”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道 ：“现在我能送你回去了吗？赌约附加一条，你不能故意回避我。” 既然是赌约，也算公平。 我看了眼电脑上未完的表格，又看一眼商牧枭，最终将电脑关闭。 “走吧。”我 控着轮椅往外走去。 没过几天，教务处传来消息，因为有一位不肯透姓名的好心学生替我作证，是严盈意 贿赂我，而非我对她实施扰，这件事已经可以下最终定论。 教务处随后发出通报，对此次诬告事件，予以严盈记过处分。大概隔了半天，又发一份通报，对严盈严重缺课的行为予以再一次记过处分。由于严盈屡次记过，经校长办公室开会决议，对她进行开除学籍处分。 第6章 胆小鬼 不大的阶梯教室内，分散坐着三十多人。除了我的讲课声，再也听不到别的杂音。 商牧枭坐在最前排，正中的位置，目光一直随我移动，不时还会做点不知道是什么的笔迹，专注得就像上次被我赶出教室的人不是他一样。 “现在是提问环节。”暂停ppt，我来到讲台边缘，面对学生道，“大家可以自由提问。” 举手的人不多，但商牧枭也在其列。与他的赌约只说不能故意回避，没说他举手我就一定要点他。而且，下意识里，我总觉得他不会问什么正经问题。 我十分坦然地对他的积极视而不见，跳过他点了后排的一位男同学。 商牧枭有些不 地收回手，往后看了眼被我点名的那个男生，接着整个人朝椅背上一靠，一副大爷模样。 被我点名的那个男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 眼可见地瑟缩了下，声音都有点结巴。 “我，我想问，老师您能不能不……不用哲学语言，用大白话解释下叔本华的《充足理由律的四重 》理论？”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觉得有点艰深，不是……不是很明白。” 哲学本就是十分艰深且复杂的学科，充各种互相矛盾又统一的派别理论，只是作为选修课兴趣使然亦或迫不得已来上这门《西方哲学史》，若没有极大悟，初学者的确很容易被复杂的哲学名词搞晕了头。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整理了下语言，缓缓道：“《充足理由律的四重》，大白话就是……世间万物为什么会如此呈现的四种本理由。叔本华认为，世界之所以不同是因为人有不同的表现方式。 “第1种，直观经验构成了人类对事物的本看法，它由人类传承而来。 “第2种，象概念构成了人们对事物的基本判断，它由人们对事物的认识而来。 “第3种，对时间和空间的先天认知构成了人们对数字的 锐，它定义了存在。 “第4种，行动由事物主体负责，是意志的呈现方式，驱动它的是‘动机’。 “以上就是《充足理由律的四重》的核心表述，明白了吗？” 男生一边做着笔记一边用力点头：“嗯，明白了，教授一说我就明白了！教授你真厉害！” 商牧枭嗤笑一声，轻蔑之情本懒得掩饰，似乎觉得这样的问题也拿出来讲，实在很没有水平。 也不知道他一个挂科预定哪里来的勇气嘲笑别人。 “还有人提问吗？” 商牧枭懒洋洋地举起手，似乎并不抱希望我会点他。 但我偏偏就点了，问：“你想问什么？” 如果他说些有的没的，我也好名正言顺请他出去。 商牧枭明显怔愣了下，颇为意外，但很快回神， 畅而清晰地描述了自己的问题。 “不受世人祝福的情，应该听从理还是本能？” “这要看你更愿意相信哪套理论。” 他进一步提问：“如果是教授你呢？当你遇到令自己心动的另一半，但你们的情并不受世人祝福，你是选择听从理，还是回归本能？” “人类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类拥有理。理能使我们更好的规划未来，掌握主动，降低风险，我认为不该放弃这部分权益。” “但理也使我们失去对事物的锐。”商牧枭与我据理力争道，“‘理使我们有所得，也使我们有所失’。这句话不该是说，理并没有那么重要吗？” 这是叔本华的原话，看来是有备而来了。 老实说，这并不是什么难答的问题，它没有太多的哲学在里面，反倒更适合作为辩论赛辩题，让正反两方辩个明白。 我还以为他会提什么高明的问题，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我是理主义，你是非理主义。我们俩不是一个派别，又怎么说得到一起？你愿意回归本能，我更想听从理，从一开始，我们就有分歧。你说服不了我，我也没有说服你的意图，哲学本就是充各种见解与思辨的存在，不必非要分个高下。” 这个问题没有再辩下去的意义，我想叫停，他却还在延伸。 “所以你永远不会被本能驱使，永远理智，是吗？”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和表情都与方才有细微变化，似乎不信，又似乎拭目以待，那双黑沉的眼眸中，是直白的跃跃试。 他觉得自己能叫我打破理智，违背原则，将今天的一番见解抛诸脑后。看着他年轻狂妄的面孔，我就已深知他的想法。 他并非问了一个没水平的问题，他只是在为未来的某一天，为那一天能嘲笑我曾是一名理主义者而做铺垫。bｏＷｕcＨＩnA.ＣＯｍ |
薄而出的恶意，简直要为她这一计鼓掌叫好。 “严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坐轮椅吗？” 可惜，她还是太年轻，缺乏一点必要的医学常识。 严盈一愣：“我怎么会知……” “因为我的脊髓神经受损，导致下肢
知不到大脑发出的指令。”我看她好像还不是很懂，只能继续说下去，“你可能不知道，
（起）反
也依赖于大脑。我虽然还留存一些触觉，但我的脊髓
功能。” 此话一出，别说严盈，在场另三人的表情都变了。 “你……”严盈震惊地一时也没法想出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一个没有
尴尬。 “我可以提供我的医疗记录。”我补了句，然后几人脸
更差了。 “我用我的人格担保，小芥他就不是这种人。现在你高兴了吧，陈教务长，你还继续查吗？”董立
回自己被对方握着的手，冷言道：“这和你说的可有些出入啊，严同学。” “我没说谎……”严盈还想狡辩，“真的，老师，你信我！” 她要去拉陈奇雪，被对方嫌恶地避开了。教务长就是这样，
憎分明，眼里容不得一粒沙。余喜喜说她容易得罪人，但我觉得这
扰她的可能
口，一副气不过的模样，“一定是那些被你挂过科的刁民在散布谣言。我已经让管理员删了几个相关帖子了，北哥你看看要不要彻底封口？” “你越封，别人只会越觉得我做贼心虚。”作为事件主角，我倒是比余喜喜还要镇定，“放宽心，相信学校，等通报吧。” 结果通报没来，商牧枭先来了。 他一进门就靠坐在办公桌上，一贯的自说自话：“你车还没修好吧？在你车修好前，我负责每天送你回家怎么样？” 我敲着键盘，不去理他。过了会儿，鼠标动起来，将我正在填写的表格最小化。 内心暗叹口气，我没办法，只得抬头正视他。 “谢谢，但不用了。”说罢我去摸鼠标，手刚覆上去，被商牧枭一把按住。 他缓缓俯身，
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你的事我听说了，要帮忙吗？” 我的事不多，最近也就那一个。 “你要怎么帮我？”我有些好奇。 “那天我就在门外，你们有没有做什么，我难道会不知道？” 说得也是。 我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替我作证了。” “但我有个要求。”商牧枭手上力道变得轻柔，拇指暗示
出一抹有些痞气的笑来，“输了我就不再
着你。” 这是什么毫无用处的赌注？ 我有时候真是羡慕这些年轻人，这样的自信。自信到……让人忍不住想去击垮，看看他们不再自信的样子。 “一个月。”我报了期限，算是应下了赌约。 商牧枭笑容加大，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一个月”的含义。 “可以。”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道 ：“现在我能送你回去了吗？赌约附加一条，你不能故意回避我。” 既然是赌约，也算公平。 我看了眼电脑上未完的表格，又看一眼商牧枭，最终将电脑关闭。 “走吧。”我
控着轮椅往外走去。 没过几天，教务处传来消息，因为有一位不肯透
贿赂我，而非我对她实施
地收回手，往后看了眼被我点名的那个男生，接着整个人朝椅背上一靠，一副大爷模样。 被我点名的那个男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
眼可见地瑟缩了下，声音都有点结巴。 “我，我想问，老师您能不能不……不用哲学语言，用大白话解释下叔本华的《充足理由律的四重
》理论？”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觉得有点艰深，不是……不是很明白。” 哲学本就是十分艰深且复杂的学科，充
锐
畅而清晰地描述了自己的问题。 “不受世人祝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