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狂躁之中,他听到韩遂开门出来,再次提点道:“第一次融合本命镜,至少要三个月不能取出,你涉猎许多,怎么连最基础的倒是遗忘了。” “你是故意的。”余七前后一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恨声道,“你故意让我取不出本命镜,那我回到余家就没有办法掩藏下去。阵法也是你催动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我说这是为了你好,在你做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之前,先要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才是关键。”韩遂双眼平静如水,没有怜悯更没有俯视的态度,看着余七,仿佛在看二十年前那个孩子,“桥背村留下的人很少,我不想白救了你这样一个人。你走吧,若是能想清楚,以后还有好造化。” 余七再次尝试,再次失败,他急得直跺脚。带着本命镜回去,余家可能会重用他,但是树敌的可能更大,他以后必须要小心翼翼的防范着那些人攀高踩低,而他需要在夹中艰难求生存,只因为这人设了个局。 以为重逢是机会,不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夕霜看着余七恨恨地离去,好好的买卖,本来宾主皆,被韩遂一搅和,她也不好说什么。 “你觉得我做的不对吗?”韩遂沉声问道。 “也没什么不对。他在余家过得苟且,太想摆那种子了。”夕霜既然对韩遂表明过自己的身份,也愿意谈一些过往,“只是他的心情我能体会。” “我以为,你会过得比他更艰难些。”韩遂说完这句,没有再延续话题,反而是夕霜低着头,把他的话细细品味了两遍,不轻叹一口气,这人什么都考量到了,看似犷大意,实则心细如发。 韩遂的目光多了点柔软,若非艰难,你娘亲怎么愿意舍下甘家的地位,带着你到天秀镇居住,又怎么会红颜薄命,这么早就不明不白的过世。夕霜不说,不表明她不懂不知,只是她一个人习惯了,尽力支撑着。 他们回到铺子中,朱雀正在收拾一些被打的材料和器皿:“阿霜,万家的人还会来吗?” “来做什么,一条竹节星而已,万家养的可不止这一条。”韩遂眼前浮现的是在下川时,甘望梅说起家族中饲养灵物,是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这些灵物看似乖巧,又能增加不同的辅助,然而一旦处理不当,太容易犯事,而且灵物需要修灵者源源不断的提供食物。除非是想留在还确山的那条胖虫,取天地华,自给自足。 可哪一家有这样的耐心,这样的空地,用一座山体的灵力来滋养一条灵物,放在谁身上都会说是疯了吧! “你需要收拾一下吗?”他看向夕霜,“你没觉得奇怪,天秀镇上,本来不该来这么多万家人的。” 夕霜被他一说惊醒了,天秀镇有天然的屏障。但凡离驭圃的修灵者,到了这里,停留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他们匆匆来匆匆去,更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否则这样一个小地方的修灵者,哪里还有容身之所。 万家人的行动,就说明这个平衡被打破了!夕霜悄然无声地飞快往外跑,韩遂身高腿长,很快追上了她,也知道她要去哪里:“刚才进来时,你没有留意吗?” “那时候只想着回去,没想太多,没想到还有这层干系。”夕霜一路快跑,跑出了天秀镇,跑到外面空旷的高处,双眼只盯着镇口。按照上一次韩遂指点她所看,天秀镇这个镇口位置,应该被一层如纱如雾的屏障包容着。可她等了又等,清晰可见的镇口,什么都没有。 韩遂又说过,娘亲当时种下封印,一个留在她的体内,另一个留给了天秀镇。如今她体内的这个,被韩遂随手解开,那么天秀镇的呢,是不是跟着消失了?要是一语中的,她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害怕甘家的人会来抓你,是不是?”韩遂不慌不,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要抓我早就抓了,你看那些修灵者来来去去,抓个把人并没有不妥。甘家就不想承认我,又不肯放过我。”夕霜的痛苦点便在这里,既不想承认自己甘家的身份,偏偏甘家时不时会出现,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上一次正是白衡齐的出现。 她恨不得把关于这人的所有,从记忆中抓出来抛弃开,再想不起来。 “他们要你心甘情愿的回去,而不是被强行带走。”韩遂想到了那个让夕霜咬牙切齿,恨得不知该怎么办的男子。他们曾经有个虚妄的情,还没有等夕霜一脚踩出去,幻境破裂。又是谁,恰到好处的提点了她? “甘家会派人来的,我相信这一点,他们从来不错过,任何一个对其有益的可能。”夕霜确定镇口再也不会有保护屏障,心里空落落的,以后都要靠自己了,不是吗? “我还能帮上一点忙。”韩遂见夕霜突然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哑然失笑道,“怎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要给我报酬不成。” “我给不了什么报酬,但是你的恩情我会记着的。”夕霜说完话,发现韩遂的表情有古怪,方才意识到,她这句话与方才余七说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个余七心心念念着救命之恩,这么快又想从韩遂身上捞一笔好处,“我可不是余七那样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韩遂向左右望去,一边是天秀镇,而另一边,是恢复正常的小树林,“我们去树林里看看,顺便把穆家孩子的骨灰,安置在那里。” 穆家两口子已经不在了。当时情势危急,夕霜没来得及去看尸体到底是怎么处置?不过她知道,天秀镇上的人,过世后,会埋在小树林后的山坡底下。等她把骨灰送过去,穆家一家也算团聚了。 他们走进树林,风沙沙响。夕霜有种错觉,风声中混合着旗南说话的声音,温柔而无奈,萦绕在她耳边,源源不绝。韩遂见她神情凝重,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四下张望,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 “我听见旗南在说话。”夕霜听得很清楚,那个声音,对她表示谢,“你听到了吗?” 韩遂摇摇头,旗南最后拜托的是他。可他反而没有接收到旗南的临终遗言:“同你说也是一样,旗南最后的心愿已了,我们算是带个回话,让其安心。” “不,还有其他的东西,旗南留下了其他的东西。”夕霜顺着声音找,旗南能够留下的东西,为什么不在前一次给他们?她记得旗南在这个地方,彻底消散,无影无踪。脚底下泥土柔软芬芳,已经开出成片的花。 韩遂见她伫立不动,跟着垂下头来看,没有新的发现:“你确定东西在地下?” “花开的这么好,我舍不得把地刨开了。”夕霜侧过头来看韩遂,“可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韩遂笑了:“让我们先看看底下是什么?”他将掌心镜辉对准夕霜手指的位置,泥土不再遮挡住视线。两人的目光,穿过那些花草,穿过层层泥土,一直到达地底很深的位置。那里有微弱的光,一闪一灭,一闪一灭。 夕霜看得皱了皱眉,难不成底下还有旗南所生的另一颗蛋。万一如此,岂非还要去一次还确山,才能完成旗南的遗愿。 “不是旗南的孩子,这里边的东西,对你大有好处啊。”韩遂的手轻轻按在花草之上,不见他怎么动弹,夕霜就发现他的手不见了。如果连人的身体,都可以毫无遮拦的进出,不伤人毫发,那么一只手化形入土,本不难。 他的手掌一直伸探到光亮的位置,一股气扯出地面。夕霜发现,那不是一颗蛋,而是一颗珠子。珠子不大,也就大拇指的指甲盖模样。她咦了一声:“这个好似有些眼,我那里也有一颗。” 韩遂摇摇头道:“你说你也有一颗,我倒是不信了,你可知这是什么?” “我真的有一颗,可我不知是什么。”夕霜从韩遂手中接过,那珠子在她掌心滴溜溜地转,发出异常莹润的光泽,引住她所有的注意力,仿佛多看一眼,中有什么在蜂蛹,翻腾,瞬间膨开来。 夕霜一下子透不过气来,差点把珠子手甩了出去。幸好韩遂察觉到不对劲,按住她的肩膀,强大的力量缓解她口的不适,让她重新呼顺畅,渐渐恢复了原样。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夕霜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她的灵力连这个珠子都无法驾驭。 “所以我说你那里不会有这东西,极其罕见之物。”韩遂告知夕霜,这是镜川川底的魂魄凝结而成。镜川之底,无数修灵者寂静归宿,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洗刷,带走了其中的杂质,怨念与不甘心,留下的都是最纯的东西。每一颗珠子不相同,用途倒是大同小异,“这个是旗南留给你的,我就说怎么你听得见我听不见,旗南明白,你能拿着有用。” “你为何没有!”夕霜并不想占为己有。旗南之托,韩遂出的力绝对比她多得多,哪怕旗南是要给出丰厚的报仇,也应该是给韩遂。 “打个比方,我的灵力,就算收了这颗珠子,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可你就不同了,在你身上会很明显,让你能不止跃进一个境界。旗南会看人心,知道你心好。心善之人没有足够的灵力保护自己,反而会很危险。”韩遂深知修灵者,大多并不能修身养心,看看四大家族的嘴脸就可知,这其中不止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么简单,像夕霜这样心情纯净的人,怕是不多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