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听见女主人召唤,立马睁开眼睛,走到小猫蛋的小 边,摇着尾巴。 那是一张只有八十公分长的,竹子打的小 ,樊丽萍送的,可小猫蛋长得太快了,没用过两次就睡不进去了,只能就这么放着。 铁蛋跑回房,拿来两个小毯子,垫一层软软的,再盖一层不就冷不着了吗?说实在的,比李小艾本来的襁褓那是暖和多了,她也就不扭捏,去帮忙了。 小悠悠是真小啊,放小 里还嫌小 太大了,小小的脸蛋青黄青黄的。 “这咋跟我妹小时候不一样啊?”他妹刚回家的时候虽然也丑,但很快就白了,这个小悠悠听说都一个多月了,还是跟卤 一个颜 。 安然也有点奇怪,只是白天不好问,毕竟当母亲的都对别人说自家孩子不好这样的话题比较 。没想到李小艾倒是直说了:“悠悠有点黄疸,还没褪好,我本来打算来到这边再带医院看的,谁知道……” 她都想着要死了,确实也没多余的心思想着给孩子治病。 安然一想,“也别跑了,待会儿我给你找个大夫来。” 铁蛋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要找陈爷爷,“好嘞小姨,我去喊吧……我能骑车去吗?” 一听哥哥要骑车,小猫蛋忙举起手来:“妈妈我也去,我喜 坐自行车。” 安然肯定不同意啊,自行车平时安然都不许铁蛋骑的,他才八岁,车太大了,把控不好容易摔跤,更何况再在大横杠上加个小猫蛋,雪地里骑一段摔一跤。 “不用亲自去,上厂办给市医院挂个电话,你陈爷爷估计还没下班,来得及。” 打电话啊,那不得了,铁蛋哪还看得上自行车啊,他 心 眼都是那部白 的电话机,一圈圈软软的电话线,兄妹俩哒哒哒又跑走了。 安然把炭换到小铁炉子里,支上黑市里淘来的砂锅,炖上牛腩 ,再切几 小葱和大蒜,准备调几份蘸料。她本来想直接煮麻辣锅底,但怕李小艾跟萧若玲一样吃不惯辣椒,“你喜 吃啥口味?调料你自个儿调吧。” 李小艾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吃法,但也不扭捏,“有糖吗?” 安然递过白糖罐子,除了宋致远的不用蘸料,她和两个“蛋”都 麻辣,共用一个麻辣的就行,“你们海城人是不是都喜 甜口?” “对呀,我小时候吃糖还把牙蛀坏了,后来好几年没长出来,你看现在门牙就有点飞。”别人蛀的都是后槽牙,她居然是门牙……安然说怎么看着有点奇怪,原来是门牙有点点飞。 “我父亲要带我看牙医,我怕疼,就一直这样了。” 要是一般女 ,都会 美,就是父母不带去也得主动要求,她倒好,直接就躺平了,很坦然。 安然觉着,这个李小艾其实 有意思的。 “对了,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 “先吃完饭再说。”不然我怕你吃不下。 很快,陈六福和包淑英来了,看了看小悠悠的脸 ,舌头和食指,又问了问她大小便情况,说这是胎毒 热导致的肝胆 热,皮肤发黄,他待会儿骑车回家拿点药过来,母亲喝一点,再熬水给孩子洗澡就行,顶多一个礼拜就能褪下来。 天都快黑了,宋致远也没回来,安然估摸着又是不知道哪个点回来,“算了,别等了,咱们吃吧。” 她已经把洋柿子炖牛腩盛了一碗出来,给他放橱柜里,夜里回来热一下就能吃。 汤汁酸甜浓郁,牛 和土豆软烂,又是一锅冬天吃不到的绿叶菜,大家伙围着炉子,一面煮一面吃,别提多 了。小猫蛋整个人热得汗 个不停,黑鸦鸦的头发黏在脑门上,小嘴还不闲着,又要吃又要说话,给李小艾介绍她们家的美食。 没办法,妈妈说这位阿姨是爸爸的老乡,爸爸家那个地方哟,都没这么多好吃的,她就是这么自信的认为:全华国全世界所有美食都在她安文野家餐桌上! 饭菜是好吃,可李小艾心事重重,一直记挂着安然到底要跟她说什么,看样子不像好事,那是王锋又做了什么坏事吗? 终于肚子也吃 了,孩子也喂 了,锅碗瓢盆也收拾干净了,安然把她叫到门外:“我现在要告诉你的事,可能会影响你一生,你准备好听了吗?” 李小艾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静了静心,“嗯,你说吧。” “王锋昨天偷拿了一部分氰化钾回家,具体剂量不详,但保守估计至少有300毫克。”怕她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安然又说,“氰化钾是一种剧毒物。” “我知道,可以通过皮肤黏膜、口腔黏膜、呼 、内服和注 毒害人体细胞,造成细胞缺氧,全身器官衰竭,目前西方《毒理学》研究证明,最低致死量是50毫克,最快一分钟就会呼 衰竭,对吗?”李小艾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安然哪里知道这么多哟,她就是个门外汉,在真正的工科人面前都不够看的,“我并不是很清楚。” “二战后计算机之父和导弹之父就是被氰化物毒杀的,据坊间传闻,希特勒也是死于氰化物。”李小艾像背书一样,整个人成了一台没有 情的机器。 看到这个反应,安然就放心了,只要不是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就说明她已经找回自我,对渣男是彻底死心了。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聪明,很优秀的女同志,安然觉着,自己不用多管闲事,只要把危险告诉她,她就能完美避开。 在对方有准备的前提下,想要毒杀一个顶尖的物理学天才,哪怕是用化学的手段,也不可能。 “不管你做什么,先想想你的女儿和老父老母。” 李小艾轻轻的笑起来,镜片后一双平平无奇的眼睛,忽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放心吧,我不会 死他。” *** 陈六福和包淑英要回市医院,顺路就跟她们母女俩一道了,寒冬腊月,最暖和的就是被窝,铁蛋猫蛋早早的洗漱完躺 上,叽哩哇啦叫着,不知道玩的啥,安然把所有卫生打扫完,还闹着呢。 她又 空去书房看了会儿书,本来想看英语和数学,打算恢复高考后去考一个试试,就当圆自己的大学梦了,谁知刚看了十分钟整个人就昏昏 睡,昨晚看到哪儿也想不起来,总觉着每天翻开都是全新的内容。 好吧,安然败下阵来,不得不承认,哪怕曾经学习不差,可时隔五十三年,想要再捡起高中课本,真的太难了。哪怕现在的身体机能正处于人生巅峰,可心理上对知识已经没了渴求,心里装了两辈子的事,其实已经野得收不回来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那肯定是试不成的。 一直坐到十点,宋致远也没回来,隔壁兄妹俩已经闹着闹着睡着了,安然也就不把小猫蛋抱回去,让她跟哥哥睡吧,珍惜现在两小只亲密无间的时光吧,铁蛋已经知道害羞,很快就不会再要她睡觉了。 1976年 节前一夜,丈夫不在,女鹅也不在,安然真是孤枕难眠。可她不知道的是,接下来的事会让她一辈子记住这个 节,终生难忘。 第二天一大早,宋致远还是没回来,食堂早关门了,他昨晚肯定没晚饭吃,安然赶紧用昨晚的番茄牛腩给他煮了大大一盆面条,又提上一壶热开水,来到实验室门口。 给她开门的还是萧若玲,但脸 早没了前几天的从容,此时冷峻得不像话,跟宋致远简直就是双胞胎兄妹。而且,安然发现,实验室四个门都站了守卫,穿着军装,远远的就要拦住她,是她说来送饭,人才允许她走过来的。 安然为了避嫌,站得远远的:“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萧若玲点点头,“我们这一次怕是又要失败了。” 安然心头大惊,前几天宋致远还兴致 说快成了,开 后等雪一化就要去附近农场试飞的,怎么忽然就……莫非是昨晚她跟宋致远说的事儿? 不过,因为周围还有守卫,萧若玲也不是 跟人说话的主儿,接过水壶和面盆就回实验室了。安然只能带着 腹心事回家,年夜饭反正两头都没多少人来往,陈六福和包淑英继续来二分厂,勉强凑了一桌,热闹一下。 大年初一,宋致远没回来。 大年初二,宋致远没回来。 年初三,初四……一直到初八,他都没踏出过实验室一步,安然每天给他们送饭,知道初二那天团队里其他人都从全国各地赶回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等到二分厂食堂开门,他们有了吃饭的地方,安然想照顾也顾不过来,因为她自个儿也得上班了。 这个 节,就跟没过一样,别人万家灯火热热闹闹,他们家却因为缺了男主人,挂念这次失败的原因和后果,一家老小虽然不知道安然愁啥,但也都跟着发愁。 幸好,年初八,严斐一家子来玩儿,胡文静给安然带来个好消息:“听说没?年三十那晚,我家小斐他爸去出警,市一中出了个怪事儿。” 市一中,安然瞬间打起 神,“什么怪事?” “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不知道?”胡文静奇了个怪,这几天 城市都传遍了。 安然做梦都是宋致远的项目失败,脑子里的弦绷得紧紧的,上班眼睛都往窗外看,那里能看见实验室的一角。还真没时间关注其他事。 高美兰不赞成的看了儿媳一眼,“可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 一中有个数学老师,年三十儿的喝杏仁鸽子汤喝成傻子了。” 严厉安也来 嘴道:“那天本来轮着我值班的,我看也没啥事就先回家吃年夜饭,谁知刚把碗端起来,局里就来人,说是 一中有人报案,有个数学老师一家三口喝杏仁鸽子汤,喝着喝着忽然就倒地下没了呼 。” 安然一怔,“死了?” “没,那家属带着孩子很果断,报案和找医生是同时进行的,抢救很及时,没死,但……也成了傻子,大小便出来都不知道,可怜孩子还那么小……” 安然松口气,王锋是该死,但不应该搭上李小艾的后半生。 她试探道:“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严厉安 言又止,是胡文静没忍住,大声道:“他活该呗!我说出来肯定吓到你,他居然是跟外头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着,准备毒死自己 子呢。” “你怎么知道?” “他跟那个女人的通信,虽然藏得深,但全让老严搜到了,女人在信里教他,他老婆不是哺 期嘛,让他把毒药加鸽子汤里给老婆下 ,结果你猜怎么着?两碗汤一碗有药一碗没药,他自个儿倒把有药那碗喝了个 光!” 严厉安苦笑,因为这事,胡文静可没少数落他们男同志,好像全天底下的男人都成了王锋的帮凶和同类一般。“外头的女人还说,那种毒物的气味有股浓浓的苦杏仁味儿,混一起发现不了。” 所以他们一开始也以为是杏仁中毒,本来这种东西就是有微毒 的。哪知道后来市医院的大夫说杏仁中毒不可能那么快,那么剧烈,怕是某种氰化物。 当然,这些他也没跟家属说,所以胡文静知道的版本跟外头 传的差不多,都以为是某种不知名的毒药,有说是农药666,有说是砒霜,也有说是耗子药……反正不管啥,他都是咎由自取。 想毒死 子,结果自个儿喝成了植物人。 “他 子也怪可怜,他已经在外头不清不楚大半年了,直到丈夫自食恶果她也不知道他干的事儿……现在估摸着婚是离定了。” 胡文静白丈夫一眼,“离,肯定离,不离还留着过年,明年再喝一碗鸽子汤吗?” 鸽子汤是王锋当着同事的面说体恤老婆,主动要炖的,鸽子和杏仁都是他主动买的,碗筷是他拿的,汤是他盛的。李小艾唯一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碗和他的碗换了一下,甚至在喝之前还试探过他,如果他能看在夫 情分和孩子的面上放她一马,她也会放他一马,谁知他铁了心一个劲劝她快喝,再不喝就冷了。 一副恨不得快点送她见阎王的架势,那她也就只能成全他了。 安然大概能猜到,也就放心了。她没想到,李小艾心细如发,不仅不费一兵一卒成功报复了渣男,没 脏自己的手,还把他截取的两封信拿回来销毁,扫干净了尾巴,这一把是安然都没想到的。 如果不把她的绝笔信拿回来,真有心要查,还是能怀疑到她身上的,毕竟她在信里白纸黑字的写着她要报复,要烧死渣男,她有动机。 去查案的还是严厉安,他的心思不是一般刑警能达到的,不然也不可能找到渣男藏起来的“毒信”。 不得不说,李小艾这招,干得漂亮! 第57章 三更合一(有修改) 这种明明就在一个厂里, 可有家不能回, 子女儿也看不见的 子,一直持续到过完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 按照 城市的风俗是要吃元宵放炮仗的, 隆重程度仅次于 节。因为爸爸不在家, 妈妈虽然也没说为什么不在家,可小猫蛋还是能 觉到气氛的异常, 也不像大院里别的孩子一样闹着要放炮仗吃元宵。 她懂事,但安然可不会亏待她,早早的就把糯米面发好, 好放盆里, 下午下班时间一到, 顾慎言还想说点啥安然直接懒得理他。跟宋致远正在做的事比起来, 这些惯会打官腔往上爬的人,安然恨不得唾上一口唾沫星子。 他们的国泰民安安居乐业, 其实是像宋致远那样的人不眠不休熬出来的。 说她心理不平衡也罢, 说她为宋致远为代表的科研工作者鸣不平也罢, 反正她就是特不 ,看见他唧唧歪歪就想揍人。 回到家, 面发好了,她用铁锅炕了半碗花生,烘得焦黄香脆, 舂碎, 再合着白砂糖、红糖调匀,铁蛋刚到家,她就开始包元宵。 安然也是后来有机会走南闯北才知道,石兰省的元宵跟大北方说的“元宵”其实不是一个东西, 普遍北方的元宵是干的,筛出来的,但石兰省的却是南方汤圆的加大版……她曾打趣,或许这也代表了石兰省这个省份的特殊 ,不南不北,说南有点北,说北又有点南。 “想玩炮仗吗?”小姨在厨房里问,铁蛋乐得一蹦三尺高:“当然想啊,姨我能玩吗?” 家里的气氛他也 觉到了,从年前两天就开始不同寻常。 “有啥不能的。”安然递给他五角钱,“去,买几个来,带着妹妹玩儿,注意别伤到人,当心火星子。” 节后天气渐暖,但 城市 天最大的特点就是风大,干燥,街道办的横幅上挂的都是“天干物燥,小心火灾”“一人放火,全家坐牢”这样。 “成,姨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害你们坐牢的!” “走吧,妹?” 小猫蛋乖巧的坐灶门前,双手托腮,“我不去。” “那你在这儿坐着干啥?元宵还没下锅呢。”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