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身边的张泽沐苦笑摇头道:“礼义廉 ,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这畸形的繁荣之下,却 是赚足黑心钱后留下的累累白骨!” 秦枫却不说话。 片刻之后,牛车来到了县学门前。 相比秦枫寒酸的乡学儒馆,县学就要气派多了。 朱漆高门,坐西朝东。 门后建筑青砖黛瓦,前门、庭院、大门、二门、讲堂、藏书馆、客房依次居中轴线而建,皆建有风火山墙,气派无比。 秦枫刚下牛车,便有儒服童子 了上来,带着师徒二人到客房休息。 步过中庭时,秦枫却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 中庭开阔,中间设一讲坛,庭院周围却是编植梧桐。 此时已经是初秋,其他地方的梧桐叶已经发黄坠落了,但这中庭的梧桐树却是翠绿如初! 看到秦枫驻足停留,那儒服童子便笑着解释道:“老师是在看树夫子吗?” “树夫子?” 儒童接着说道:“传说此方中庭曾经有大儒在此讲道,这些梧桐树有 于儒道力量,树冠齐动,树叶落光……” “但是一天之后,随即新芽长出,四季如生……” “永不落叶!” “除非是再听到大道之音才会落叶……” 儒童笑着说道:“不过啊,这只是传说,我们这年纪最大的老师都从来没见过树夫子落过叶呢!” 傍晚,县学开清水文宴招待秦枫与张泽沐。 席间果蔬缤纷,琼浆玉 ,珍馐美味,几乎把在乡村儒馆教书,安贫乐道的张泽沐都给吓到了! “夫子,这哪里是县学的清水文宴,富家巨户的宴会也不过如此!” “这县学奢靡之风,简直令人咋舌!”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看我们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好!” 与张泽沐的惴惴不安相比,秦枫却是坦然而坐,淡尝酒食。 “县学开这种宴会,必是有所陷阱……” “人为刀俎我为鱼 ,这是县学儒馆给我师徒二人开的鸿门宴啊!” “哼,那就做一回刘邦又如何?看看他们想搞什么花样!”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地县学的副学正持觞而起,说道。 “今 清水文宴,既有新科茂才张泽沐在场,还有张泽沐的授业恩师秦枫夫子……” “真是花好月圆,高朋 座,老夫诗兴大发,赋诗一首,抛砖引玉如何?” 所谓抛砖引玉其实就是由他起头,让在座众人各做一首诗的意思! 顿时 堂应允之声,那副学正慢慢 地起身,由儒童奉上笔墨纸砚,挥笔写下一首七言律诗。 “孟学士,此诗对仗工整,言辞 致,说的居然正是今 清水文宴之盛况,想必是一挥而就,顷刻即成……” “孟学士高才,佩服佩服!” 一众宴会群儒无不 口陈赞。 秦枫一看那孟学士得意模样,便猜此人应是提前打好了腹稿,一会必会叫张泽沐写诗…… “张泽沐一心钻研儒道,诗文必不如他这处心积虑,雕琢出来的腹稿……” “到时他便可以此为借口,抨击张泽沐,乃至我们师徒,学有瑕疵,打击我师徒二人的声誉!” 第0303章 朱门酒 臭,路有冻死骨! 果然,孟学士当众传阅完自己的诗文,又举起酒杯,笑着对张泽沐说道。 “老夫不过是县学一介朽儒,岂可与新科茂才争锋……” “今年三位学官原先未录取茂才公,竟招来天罚,想来……” “茂才公的文采是极好的,以至于不取上天都不容啊!” 说到这里,孟学士看似在说趣闻玩笑,实则杀机隐隐。 “不如请茂才公做诗一首,大家意下如何?” 张泽沐闻言,顿时就慌了,他哪有这种文会的经验? 就算是 腹文华,此时也写不出十分之一来! 早有人换来儒童取来笔墨纸砚送到了张泽沐的案前。 众儒见张泽沐面有难 ,都知计谋几近得逞,哈哈大笑,甚至还有人捧杀张泽沐…… 叫他不要谦虚,只管下笔! 张泽沐与秦枫共坐一席,此时在桌下抓住秦枫的手已 是手汗了! 秦枫见状,大笑说道:“歌诗当随 而起,有 而发……” “若是心有所悟,自是下笔千言……” “如果只是逢场应和,即便才高八斗,也难以写出好诗来……” “即便强写,也是堆砌辞藻……” “不如不写的好!” 听得秦枫的话,众儒顿觉扎耳,尤其是孟学士,更是立眉问道。 “秦夫子的意思是老朽写的都是对其辞藻,不如不写的诗文咯?” 他随即横眉一冷,环顾全场继续说道。 “还是说在秦夫子看来,我们文宴上做的这些诗文,本就是无病呻 ,无聊至极?” 顿时全场儒生的火力都从张泽沐的身上,转移到了秦枫这来了! “秦夫子,既然能说出这么深奥的道理来,想必心有所悟吧!” “还请赋诗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心有所悟,下笔千言的好诗如何?” 秦枫笑了笑,也不推辞,抓起桌上为张泽沐准备的 笔,居然信手就写了起来! “劝客驼蹄羹……” 五字刚落, 堂皆是忍笑的噗哧声。 桌上确实是有一道骆驼蹄做成的羹菜…… 虽然驼蹄羹是美味珍馐,但这乡下来的教书先生也不至于把这都写进诗里去吧! 真是少见多怪啊! 众人忍着笑看秦枫继续写下去! 秦枫神 如常,提笔又写。 “霜橙 香桔!” 桌上的果盘早些时候就已经上来了,正是橙子和橘子! “这乡巴佬夫子居然连橙子和桔子都觉得稀奇要写进诗里!” 孟学士哈哈大笑道:“秦夫子如此盛赞我们文院的酒宴……” “看来真是肺腑之言,有 而发!” “无论如何要把今天席上的橙子和桔子让秦夫子各带一筐回大泽乡!” “大家没有意见吧!” 话音落下,全场人终于爆笑了出来! 坐在秦枫旁边的张泽沐脸红得简直要滴下水来! 秦枫却是冷冷一笑,提笔继续写下了后面的两句话!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好像僵住了一样! 尤其是刚才嘲笑秦枫,要送他两筐橙子和桔子回大泽乡的孟学士,更是…… 整张脸都黑了! 因为秦枫的后两句话是…… “朱门酒 臭,路有冻死骨!” 前两句描写奢靡的酒宴,仅仅只是为了衬托后两句的悲哀。 前褒后贬,响亮打脸! 再说这朱门,朱漆大门,不就是这儒馆之门吗? 秦枫写完搁笔,站起身来,环顾面有愧 的群儒,大声说道。 “诸位,秦枫有一言,不吐不快!” “虽然大泽县经济繁荣,但是过年大雪……” “仅仅在我来儒馆的路上就看到冻死街头的乞丐,就不下十人!” “大家既都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没有仁 之心去周济穷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里举行如此奢侈的宴饮……” “请问诸位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秦枫说完这句话,只听得门外中庭里,有儒童惊叫了起来。 “树夫子落叶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