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灵捏着纸条回到了亲王府。 关在门里坐在桌子边,她盯着着桌上的三八大盖和纸条看了许久。 国民饭店。 她就住在国民饭店。 现在只要她蹲到了,就能结果了她。 可是白清灵不是一时脑热就做事的人,脑热了,她得先冷静。 “这位苏小姐是逃到海城的。” 她回忆着乔迁说的话。 又回忆着苏怀瑾还被人抓到过一回。 既然已经被抓过了,就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国民饭店这种公共饭店住了,难道,是个幌子? 她趴在桌上,下巴枕在胳膊上,就盯着这两样东西。 直到陆景天敲了门。 白清灵将两样东西收进 屉里,才从里面打开了门。 陆景天穿着大花袄,手里提着篮子,一副大媳妇的模样,“快吃饭吧,天都黑了。” 说完他出去摆桌盛饭,白清灵则是关了门跟了过去。 这段时 里,她也习惯了他的这副惊世骇俗的模样,心事重重的坐在桌边,拿起碗却没怎么动筷子。 陆景天看了她一会儿,问她,“今天你不是去了侦探社,查到什么了?” “苏怀瑾在海城的住处。” “在哪儿?我去搞死她。”陆景天放下筷子,认真道,“在哪里?” “我考虑一下,现在不打算动手。”她筷子夹着碗里的米粒,“我还想查出她为什么要来海城。” “你不想报仇啦?” 白清灵白了他一眼,“脑瓜子笨就不要讲话。” “行,那你琢磨着,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他说,“颜楼可能要带兵打仗去了。” 她怔了一下,放下筷子,“你怎么知道的?他现在还需要带兵吗?” “别说他需要,就是白叔儿在世的时候不也要带着副官去北仓打仗?那边本就不太平,这才不过安稳了半年,就开始闹起来了,告示都贴出来了。”陆景天一边吃一边看她,“你舍不得啊?那坏小子有什么好的!” 白清灵心思却早已飘远了。 颜楼要去打仗。 那苏怀瑾的安保任务必然会落在夏至弦的手里。 横冲直撞一定会有人拦着,无论她是不是改头换面的过去,都会被他们发现抓出来。 翌 ,她戴着贝雷帽身穿着皮夹克,在路边买了一盒烟,去了夏公馆附近。 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出来,她就跟了上去,递过去一颗烟,“兄弟,唠唠?” 那人是夏公馆的采买,停住脚步扭头看她,“您什么事?” 白清灵知道这人得去街市,就与他一边走一边攀谈,“听说你们夏家的大少爷最近不在家了,公馆里菜都少了不少。” “哎哟,你可别说了,我们夏公馆哪里是少了个大少爷,大小姐不也没了!”那人连连唉声叹气,“我们老爷啊最近啊也不在府里了,府里就我们这些下人和夫人,可怜啊~” “夏老爷怎么也不在公馆里了?”她问他,“大少爷就不回去陪陪夫人,现在府里都少了大小姐了,夏公子再不回去,夫人得多伤心啊!” “夏老爷从大小姐下葬那天起就没再回来了,大少爷倒是每隔几天回来一趟,”采买看了一眼 头,“得了,我也不跟您唠了,今儿个大少爷好不容易要回来,我可得赶紧干活去了!” 白清灵 给他五块钱,就在街面绕了绕,离了这里。 她倒是没有直接去国民饭店,而是去了侦探社。 她可不信这位收费极高的大侦探先生只查出了苏怀瑾的踪迹,可能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去挖一下的。 抱着这个目的,白清灵去了侦探社,却在外面看到了一朵黄玫瑰。 她探手拿下来,怀着心事走进去。 也不知道是他查到了颜楼的身世,还是她爸爸的死因了。 毕竟苏怀瑾来海城的目的,她还没有问他。 进去时,乔迁正蹲在地上翻文件,听到声音扭头看她一眼,用下巴示意她坐那里等一会儿。 白清灵坐在椅子上,等了半天,见他从 糟糟的文件夹里也没翻到他想要的东西,看他抓耳挠腮的模样,皱了下眉,“你赚了那么多钱财,雇一个小助手也花不了多少。” 乔迁将眼镜往上推了推,“雇什么助理,再撬了我的买家,我消息卖谁去?” 说完,找到了文件袋子,从里面 出来吹了吹上面的灰,吭吭咳嗽了几声绕开线圈,递给她,“你的。” 白清灵站起来走过去接住,低头从里面 出一叠纸和几张照相片。 拿文件时,照片掉出来直接落在桌面上了。 她看着上面略有 悉 的旧宅子,皱了皱眉,“这是颜楼结婚前的旧宅。” “对,但是他不住在那里。”乔迁也走过来,站她旁边,用指腹把上面的照片移开,“这处宅子是这个人住的。” 是个年纪不算小的女人,脸上浓妆 抹,看模样年轻时候也是娇 动人的。 白清灵放下照片,又拿起另外几张,都是颜楼出入这旧宅的照片。 她冷着脸把照片摔在桌面。 真是生冷不忌什么人都可以了! 她深 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又拿起那些纸张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可是惊得险些站不稳了。 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那张纸,只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 乔迁见她这模样,把椅子踢了过去,“坐下吧。” 他摇了摇头,“可真想不到,颜大帅为了你还真是忍到这种地步了。” “这,都是真的?”白清灵脸 苍白,脊背发凉,问完摇了摇头,“不可能是真的。” “我只管查我能查到的,我查到的就都是真的,钱你可别赖了,我查我保真。”乔迁见她模样可怜,摇了摇头,伸手将她头顶的贝雷帽拿下去, 了 她的短发,“这要是我,我也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你慢慢消化吧!” 说完,又把她的帽子给她扣了上,手上的灰也都擦干净了,他清了清嗓子,“五万块你折了金条给我也行。” 白清灵浑然不知道他说什么了。只觉脑瓜子里嗡嗡作响。 她摆了摆手,“你先别说话,让我缓缓。” 乔迁自然闭了嘴,等了许久,刚想问她要不要他跟着上门取钱时,就见她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一歪,冲着地板就摔了下去。 乔迁有心去接她,又怕与大帅的女人有牵扯,可手快他脑子一步,先接住了。 他看着晕过去的 脸苍白的白清灵,摇了摇头。 他这间杂志社后面是他的宿舍,就把她抱了进去。 里面倒是另外一番天地。 干干净净的单人 ,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除此之外,就是一盆打理得当的绿 植物。 他有心把她放在 上,又想到刚才手擦在她头发上了,这灰必然会沾到他的枕头上,犹豫了几分,抱着她艰难的从衣柜里 出一件多年不穿的就衬衣垫在了枕头上面。 这才把她放下去。 乔迁环臂站在 边,看着她的模样,啧啧两声,“别说你自己受不得,我都后悔接了这活,好在这钱够多,白大小姐,你可不能让我白干活不给钱呐。” 将近晌午,白清灵也没清醒过来,这下子乔迁有点急了。 “你可别死我这里啊!”他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有些烫,“怎么就烧在我这里了,说好的一手钱一手货的,你这可不行啊白大小姐!” 他口中碎碎念,却不知要把人送到哪里去。 不得已,自己去药铺子买了煎好的汤药,端着小砂锅就回了侦探社。 此时同一时间,兵营里的电话响了。 颜楼接起来时,陈副官的声音响起,“大帅,夫人应该拿到了那份资料了。” “嗯。”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笔,在纸面上点了两点,“看护好她。” “大帅,夫人上午去的侦探社,现在还没有出来,乔装的警卫员说小侦探出来一趟,端了一锅熬好的汤药回去,他去药铺问了,说是退热的药。” 颜楼皱眉,“备车。” 白清灵不能吃苦药。 陈副官立刻安排了车过去,同时又给霍医生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去公馆里等着。 东离开车越来越快,越来越稳,等他到了侦探社的时候,乔迁正在琢磨怎么能把药给她灌下去。 清隽矜贵男人推开宿舍门的时候,乔迁怀里躺着昏睡过去的白清灵,另一手拿着碗,正叹着气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颜楼这一推门,可是吓坏了乔迁。 他连忙解释,“颜大帅!您别毙了我!千万别!我只是喂药什么都没干,夫人她忽然就晕倒了,我这也没招了,您可得相信我是无辜的!” 男人冷睨着他,接过背靠在他怀里的女人,抱起来时也怔了一下。 不过半月而已,竟是如此轻了,他毫不费力的抱着转身离开,临走前给乔迁留了一句话,“去亲王府告诉陆景天,白清灵是我颜楼的夫人,他再不走,就永远也别走了。” 颜楼气场极其强大。 也只不过与他打一个照面而已,乔迁的后背就都是汗了,他见人马上要离开了,连忙又问,“夫人还欠我五万块呐!” 陈副官跟在颜楼身后也进了侦探社,听到这话,见颜楼没说什么,就走过去对他道,“你可以去颜公馆要。” 说完,便跟着颜楼离开了。 白清灵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她受不得刺 晕倒以后,会被重新带回了颜公馆。 昏昏沉沉间又被人堵嘴喂了药,她分明 受到那是属于颜楼的气息,可心里实在不相信,就闭着眼睛又推又搡的。 颜楼身上的白 衬衣被她吐出来的苦药汤子染了不少颜 ,可他全然不在意了。 这些 子他已经很是忍住不去看她了。 怎就把自己作成这副模样了。 头发也短了,本就长得小,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个清隽俊美小生了。 他再一次喝了一口药汤,堵住她的 ,舌尖撬开她牙齿生生灌了下去。 闹也是有时有晌的,白清灵现在的体力哪里还有力气再顽强抵抗了? 就连 到下巴上的汤药都被他卷起 进她口中。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喂药,让白清灵彻彻底底没了力气。 颜楼将她身上不伦不类的衣服 下去换了一套棉质睡衣,又用 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帮她把被盖好,转身出了卧房。 霍医生在书房等他。 陈副官给他摇电话待命时,他就猜到白清灵被抓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还生病了,他准备针和药,以防万一又带了几副中药。 果然,这位颜大帅依旧只要苦药汤子。 他一个西洋医学院毕业的专职医生,在厨房里煮了半晌中药小心翼翼端过去,人一句话没说,接过药就哐当关了门。 霍医生摸了摸鼻子,心下庆幸,好在没有伤到。 颜楼进了书房,霍医生转身时,看到他白 衬衣上的药汤子,啧啧着摇了摇头,“打一针就能解决的事情,总是这般麻烦。” 男人坐到桌案后方,指了指沙发,“坐下说。” 霍医生开口道,“白大小姐除了身体不大好,瘦弱了些外就是心事太重了,如今她连离家出走都使出来了,我之前说过的那位师兄也在海城,我写一封推荐信,你有时间带她去看一看罢。” 他有些可惜,“她可是咱们海城最耀眼的格格,如今这副模样了,真是让人惋惜心疼。” * 白清灵清醒过来已经是隔天了。 头发身上都清干净了,额头也覆着一条白 巾。 她睁开眼,伸手把 巾拿下来,扭头就看到了颜楼的睡颜。 这男人似乎守了她一夜。 她侧脸望着他,发热导致发干的 民抿了抿。 她晕倒在侦探社,就被他给带了回来。 他 本就是在监视她的。 那他一定知道她雇人查他,也知道她手里有了苏怀瑾的踪迹。 白清灵盯着他的睡颜看了一会儿,又转回去看着房顶。 那乔迁查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闭上眼睛,长长睫 微微颤着,心中思绪很 。 颜楼睁开眼,看着她闭着眼自我逃避的模样,叹了叹气,温热手掌摸了摸她的额头,见热退下去了,站起身将 巾放回水盆里。 做好这一切,他又坐到 边,摸着她的头发,“为了置气就剪成这副模样,心里不难受么。” 白清灵忍着不睁眼。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只强忍着。 连红 都在用力的抿着。 男人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她是不打算与他说话与他面对面了,于是站了起来,在她额头亲了亲,“我去书房。” 说完,人便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白清灵睁开了眼,眼圈也红着。 过了一会儿,佣人带着哭腔敲门,“夫人,早餐端进来吗?” 白清灵坐起来,捂着腹部,又不想吃,可是身体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于是开口,“拿进来吧。” 佣人推开门,一眼看到白清灵瘦弱不堪又一头短发的模样,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也不敢大哭,只赶紧将托盘放下,小声啜泣着。 “哭什么,我又没有死。”白清灵自嘲。 “夫人,您可别再这般对待自己了,”佣人说完,把粥拿过去,“黑大统领小白和琉璃都想您了,这些 子您不在,大帅都带着它们一同在卧房睡得,昨天您回来,大帅才让我把它们三个带走的。” 说到这,白清灵眼圈又红了,“这三个小没良心儿的,我在的时候不 着,我离开了才想到我的好。” 佣人出去后,白清灵又去浴房冲洗了一番,才换了一身衣服推开了门。 门刚一开,书房那边便多了一个人影。 陈副官似乎一直在等着她出来,对白清灵行了个礼,又对书房里说,“大帅,夫人出来了。” 白清灵一见这情况,转身回卧房,反手就关了门。 现在这情况,见与不见都是尴尬,她还是不想见了。 陈副官见她又回去了,就又禀告坐在里面的男人,“大帅,夫人又回去了。” 颜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去把夫人欠的债结清。” 这边乔迁已经出门去了亲王府,为颜大帅递话。 作为一名合格的侦探,他对白陆两家以及颜楼和夏公馆之间的一些事情大致都了解了。 如今让他去寻一位‘逃亡’陆公子,他也是心里有些忐忑的。 这陆公子可是海城地界儿最喜 犯浑的一位爷了。 原以为他早就出了海城,谁知道人家在亲王府里待着呢! 亲王府啊! 那是一般人能盘下来的? 脑子里想着想着脚就走到了,他在外扣了半天大门,也没人出来,索 坐在那里等了起来。 大约傍晚时分,他就看到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穿着大花棉袄头戴花头巾的陆景天,从胡同里左瞄右看的出来了。 乔迁 了 眼睛,走近了几步等他看清楚了,就想转身走,可想到颜大帅那边带走了白大小姐又扣住他五万块,就又犹豫了。 最后他硬着头皮上前,“颜大帅让我给您带个话,他夫人回去了,您要是再不离开海城就永远都别离开了。” 说完,他转身就跑了。 说到最后他就看到陆景天花袄袖口的三八大盖了! 绕到胡同里,他拍着 口弯 顺气。 得亏跑得快,这要是被他抓住可是要吃一 子儿了。 这边话带到了,那边白清灵又一次推开了门。 这一次没有陈副官在那里看着,她顺利下了楼,正打算再一次‘远走高飞’时,颜楼低沉好听的声音从楼梯处传了过来,“夫人,还没闹够么。”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