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希离开老房子之前,将金 怀表留在倪景焕的骨灰瓮旁边。 这个古董怀表,是当年倪景焕去德国看她时在一家古董店里买的,价格不算太便宜,但骆希难得有了眼缘,打开表盘一看,上面刻着一行德文。 「meinherzschlgtnurfurdich」 倪景焕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凑在他耳边说,我的心脏只为你跳动。 骆希双手合十,对着相框鞠了个躬:“抱歉呀,这回轮到我食言了。” 相框里的男人眯眼笑着,比窗外的晨光还温柔。 * 又一年樱花盛放。 武道馆门外人头攒动,穿着正装的大学新生们站在白 长幅下比着剪刀手自拍,势要把「令和9年度东京大学入学式」收入镜头里,不少新生家长也聚集在此。 骆希给高子默调整着领带,男孩这一年又长身体了,西装都需要重新量身定做,她面对他时得仰着头。 “差不多得了,刚在车上不是已经调过了么?”高子默面上不耐,但还是乖乖弯了 ,低声笑问:“怎么,真当我是儿子啦?” 周围有不少 本母亲也像骆希那样,替自己孩子整理衣装。 “要不然呢?我确实是你的‘妈妈’啊,”骆希为他抚平西装领口,看了眼陆续进场的新生,拍拍高子默手臂:“你进场吧,我和谦乐去家长区域那边。” 身影颀长的少年在一群新生里鹤立 群,郑谦乐和骆希在志愿者的指引下走往另外一个入口。 新生们在一楼内场,家长区在二楼看台,场馆上方悬挂 本国旗,主席台旁有 响乐团奏乐。 开场前骆希与郑谦乐聊天:“你跟子默关系真好,还专程飞一趟过来看他入学。” “恰好过几天那边休复活节假期嘛,赶上了,就来看看樱花,再回北京。” 郑谦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高子默一样,个子高了半个头。 他比高子默早出国,去年夏天就去了澳洲,皮肤倒是晒黑了一些,头发理得极短,看上去轮廓气质都刚硬了不少。 入学式只要求新生穿正装,但郑少爷穿得正式,西装领带皮鞋,与身旁米白 花呢套装的骆希很是相配,惹来周围人频频瞩目,私下猜测着他俩的关系。 仪式开始,合唱校歌,校长、名誉教授、学生代表分别上台致辞……骆希对 语没有涉猎,全程都在留意着大屏幕左上角的手语翻译。 典礼结束,散场后武道馆正门聚集合照的人越来越多,郑谦乐提议不如散步至附近的千鸟渊看看樱花。 不少新生与家长的想法和郑谦乐雷同,乌泱泱的人群往河边赏樱步道方向走,人 密集,两位小男士一左一右护着骆希,碍于郑谦乐在场,高子默也没有对骆希做些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正值樱花 开期,雪白的染井吉野樱与鲜粉的山樱竞相开放,绚烂昳丽得,好像吻上情人脸颊时泛起的缱绻绯红。 缓慢前行的白 鸭子船划破碧绿河面的涟漪,赏樱区铺 草莓红与柠檬黄的野餐垫,一阵风吹起樱雪,漫天花瓣上升又下降,落在夹着无花果的 油叁明治和啤酒罐罐口。 游客们仰头发出阵阵赞叹,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连没有拍照习惯的高少爷,都忍不住问骆希:“要不要帮你拍一张?” 郑谦乐主动担起摄影师的工作,扬扬手机:“干脆帮你俩拍一张吧。” 高子默带着骆希往前走几步,两人站在护栏旁,他的左臂绕过骆希身后,手轻搭在她 间。 骆希扯了一下盖在肩头的米白短西装,贴近高子默轻声埋怨:“太近了……” 高子默稍一用力,不容拒绝地将她拥得更近。 郑谦乐扯起嘴角笑笑,给他们拍了几张相片,把手机递向高子默,突然说:“也帮我和骆老师拍一张吧。” 手停在半空,风穿过他们两人中间,高子默睨了郑谦乐一眼,对方还是挂着那抹什么都无所谓的笑容。 他接过手机:“好。” 郑谦乐站到刚才高子默的位置,靠近骆希的那只手 在 袋里,另一边垂于腿侧,距离自然也不像高子默与她那么近。 高子默拍了两张就结束,把手机还给郑谦乐。 几人正想往回走,高子默被几位穿和服的 本女生唤住,其中一位红着脸将手机递给他,想麻烦他帮她们拍几张合照。 郑谦乐与骆希站到一旁等他。 有一群外国人顾着抬头看樱吹雪,没留意前方有人,眼见快要撞上骆希,郑谦乐往前跨了一步,伸长手臂挡住冒冒失失的男人。 外国男人道着歉走开,骆希没放在心上,对着郑谦乐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郑谦乐没有收回手,而是将落在骆希肩头的一片花瓣捻下。 他弯了弯背,凑近骆希耳侧,问:“骆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下着樱吹雪吗?” 骆希很快地往后小退了一步,眨着眼摇头:“啊,有这种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呢。” 郑谦乐站直身,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不记得就算了。” “在聊什么?”高子默走了过来。 骆希朝他走去:“在说今晚要订哪家餐厅,你们想吃什么,我请你们。” 又有一阵风吹起樱雪,花瓣模糊了人眼,将一些还未萌芽的情愫也一并掩埋了。 * 绣球花下埋着死去蜗牛的空壳,暑假时鱼缸里的红龙反了肚,凋落的枫叶铺 校道,像谁 了一地的血氧化变黑。 东京落第一场雪的时候,高子默接到了骆希的电话,高书文快要不行了。 这两年其实高书文的情况一直不容乐观,除了昏 不醒,肺栓 、肺部 染、肾衰竭等严重的并发症也反复出现,最大的问题依然是心衰。 高子默从机场直接赶到医院,到最后,高书文还是没有睁开过眼。 葬礼准备了近一个礼拜才举行,高子默扶着悲痛 绝的小妈,对前来追悼的宾客鞠躬敬礼。 棺材落葬在高家的家族墓地,于沉佳仪旁边。 高子默松了对沉佳昌的控制,让他出席了葬礼,再放逐到国外,说只要他不再有异心,高家还是能继续养着他。 高书文去世,公司多少有受到波及,高子默留在国内处理父亲身后事,直到农历新年。 守孝的原因,这一年的过年高宅里异常清冷,不得挂灯笼,不得贴联子,不得串门拜年。 青榴早已顶替了王管家的位置,高子默让她只留几位白天负责打扫的佣人,其他的都让他们回家过年。 骆希包了好多饺子,好多好多。 高子默笑说,这么多的饺子,要吃到什么时候啊,你这是把以后每一年的份都提前给我做了吗? 骆希没说话,又拨了几个饺子到高子默碗里。 高子默垂下眼帘,安静地将一个个饺子嚼烂咽下。 主宅没留人,两人吃着吃着饺子,不知是谁主动的,就这么吻上了。 骆希笑嗔,哪来的一股鲅鱼味道啊。 高子默气她的狠心,直接把她放倒在餐桌上,扯起她身上的 衣,埋头在两团白 上啃出一个个齿印。 红油蒜泥蘸水被打翻,浸坏了柔软的兔 衣,好似一滩滩鲜血。 高子默一瞬间觉得自己实现了脑子里的妄想,那只躺在试验台上等待被解剖的可怜兔子,被他 成不停淌水的小 妇。 可他也用白银手术刀,将自己的 腔划开,把还在噗通跳动的心脏掏出来,想和兔子的 在一起。 只是当他切开了兔子的 腔,才发现,那人原来没有心呀。 过完年后高子默回了东京,没多久他收到了一份米兰寄来的国际包裹。 里面是五条颜 花纹各异的领带,七折式,罕见稀少的复古面料,最后用24k金线绣上「mo.」。 青榴给他汇报,说,太太这两天在收拾东西了。 高子默摩挲着那手工绣制的金线字母,回道:“嗯,她走的那天,你们别拦她。” ┆阅┋读:woo18νip﹝wσo18νip﹞woo18.vip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