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他甘十三想要过的生活吧? 不多时,王红旗终于来到了一处不显眼的农家小院前来,那学生喊道:“十三叔,十三叔在家吗?” 屋子里走出一个汉子来,应道:“在,小谢,吃饭了么?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那学生摆手说道:“不用了,我去食堂吃就好——十三叔,这儿有你一个从北平过来的朋友,你看看,认识不?” 两人说着话,而王红旗则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甘十三还是和之前一般,如同少年郎那般,就只是两鬓多了一些灰白,人也变得黑瘦了一些…… 而这时甘十三也朝着这边望来。 两个男人,隔着篱笆相望,居然都愣住了。 旁边的小谢瞧见这一幕,有些紧张,问道:“十三叔,十三叔,你认识这个人么?” 这时那甘十三方才反应过来,赶忙说道:“认得呢,认得的。” 小谢这才放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说完就离开了。 而这时王红旗也咧开了嘴,笑了起来:“咋了,不认识了?” 甘十三也笑了,说道:“哪能呢?” 王红旗走进院子里,朝着这浑身都是木屑的汉子 口擂了一拳,说道:“你这家伙,可真能藏啊,居然跑到这儿来,一待这么多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甘十三自然也很是热情,把王红旗拉到了一片葡萄藤子下面的桌椅前坐下,随后朝屋里喊道:“白果,白果,你看谁来了?” 门推开,从里面走来一个看着朦胧恍惚的女子,却正是顾白果。 她瞧见了王红旗的大光头,不由得笑了,说:“原来是王大哥啊,刚做好了饭,一起吃点?” 王红旗心情大好,点头说道:“成。” 顾白果进去了,王红旗对甘十三说道:“得整顿酒啊,我可记得的,当初与你约定,说一定要喝顿大酒呢……” 甘十三笑了,说道:“酒没有,茶叶管够。” 王红旗没有坚持,而是继续问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呢,怎么跑这儿来了?” 甘十三淡淡笑着说道:“当初与凉 御那老东西干了一架,差点儿没有死掉,后来不是没啥修为了吗,就干脆金盆洗手, 离江湖。后来想着能干点啥呢?路上的时候,听他们说几个大学要搬迁了,学生们没地方上学,也没地方住,我一想,这不是我的老本行吗?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没得读过啥子书,平 里,又最喜 像屈孟虎那样的年轻人……而且像我们这样的江湖人,整 打打杀杀的,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不如这些学生,能够多读点书,学些有用的知识,等 后不打仗了,报效和建设国家,于是就来了……” 他平静地说着,脸上 是淡淡的微笑。 很显然,他对自己这些年过的生活,还![](//www.bowuchina.com/ig/ting.png) 意的。 说话间,顾白果把饭菜给端了上来,都很简陋,一点儿没油烟的蔬菜,几个烀土豆和烤红薯,以及一小碟酱菜。 在王红旗面前,顾白果去掉了伪装,容貌与当初的少女几乎一般,只不过神态上多了几分妩媚端庄的成 气息,而此刻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你要来,也没有怎么准备……” 她端了一壶茶来,给王红旗倒上。 王红旗瞧了一眼,发现这也不是什么好茶,差不多就是一些茶梗子泡出来的热水而已。 他有些 触,忍不住问道:“何至于此?” 听到这话儿,甘十三不由得笑了:“现在比以前好多了,以前那叫一个辛苦呢……” 他招呼王红旗坐下,一边吃,一边聊天,告诉王红旗一些小故事。 西南联大这边的校舍,是请梁先生和林先生夫妇设计的,结果稿子从高楼变成了矮楼,又从矮楼变成了平屋,砖瓦变成了茅草屋,气得梁先生摔稿子了,但没办法,当时的条件是真的太差了,所以梁先生只有 着泪,重新修改起了稿子来。 那屋子没砖瓦,只有铁皮屋顶,一到下雨天,叮叮当当响, 本听不到讲课声。 老师无奈,只有让学生“停课赏雨”。 随着抗战持续,学校越来越穷,甚至得将铁皮屋顶卖掉,换成稻草的,一到下雨天,学生们只有打伞听课。 后来经费实在是太紧张了,教授的工资都不够糊口,文学系主任朱自清先生瘦到只有三十九公斤,连乞丐都嫌弃他。 那些教授、老师是真的苦,典当了所有,甚至去卖苦力,挣口饭吃。 闻一多先生为了糊口,甚至买了刻刀和一些印材,在街头摆起摊点来…… 而就是这么一帮人,教出了当时中国,最优秀的学生。 立德立言,无问西东。 这,才是民族魂…… 王红旗沉默地听着甘十三讲完这些,小口饮着那茶梗子泡的水,良久之后,对甘十三说道:“以前之事,外忧内困,世事艰难,不过现在不会了。十三,我这次来找你,是想邀请你回北平去的……” 甘十三愣了一下,问:“什么?” 王红旗也是将当前局势大概讲了一遍,随后说道:“现如今北平已定,然那龙脉残缺,辉煌不再,难以成事——你应该知晓,这龙脉之事,可大可小,关系到的不是一朝一代,而是国运昌隆……那凉 御以半神之境,能横行多年,不过就是 清将那龙脉给截取破坏了去,导致人才凋零。现如今新朝初立,需要重建龙脉,此举能够奠定我中华修行界的 基,让更多的天纵英才,能出自我泱泱中华,而非那东瀛之地。此事重大,为兄这才厚着脸面,过来邀请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过来收拾碗筷的顾白果听了,却是变得很凶,对着王红旗骂道:“你要去自去,何必拉他?你……” 她还待再骂,却被小木匠拦住了。 王红旗有心解释:“我只是想让十三兄弟你去坐镇龙脉,并不妨事的……” 甘十三也拦住了他,沉声说道:“王兄不必多言,我知道了。” 他说完,却是起了身来,然后朝着屋子里走去。 顾白果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留在了院子外,随后垂泪,暗自啜泣着。 王红旗外旁边等着,瞧见甘十三进去之后,久久未曾出来,不由得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一位到底是愿意跟他走,还是不愿意跟他走。 他很是为难,等了好一会儿,瞧见旁边的顾白果还是哭个不停,忍不住问道:“小嫂子,你到底哭个什么啊?” 顾白果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好你个秃头,你来了,我好吃好喝招待你,没想到你却来这一套——你来叫他去北平,如何不知晓,想要重铸龙脉,需要让他以身融入龙脉之后,化身龙脉去么?他好不容易修行这么多年,养足了一些元气,被你这么一 ,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听到这话儿,王红旗大惊,赶忙站起来,慌张地摆手说道:“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解释两句,他 觉说不通,连忙说道:“我走了,改天聊。” 王红旗正准备离开,然而这个时候,里屋却传来了甘十三的声音:“有劳道友了!” 里面有人回答道:“无妨,分内之事。” 说罢,有人推门而出,却是一个温润如玉、 面 风之人。 王红旗瞧见, 脸错愕:“屈 ?” 那人摇头说道:“道友认错人了,我叫甘墨。” 听到这话儿,王红旗如遭雷轰,双目瞪得滚圆,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这才发现他虽然长得很像 灵右使,但身上却有一股宛如百川汇 之气势,就好像是那…… 龙脉本身。 我的天啊? 王红旗如同见到鬼了一样,整个人都呆住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回过神来,冲着眼前这人说道:“他还好么?我想进去跟他道个谢……”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摇了摇头,说道:“他需要休息,我们走吧。” 王红旗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不敢违背对方的话语,点了点头,随后双手抱拳,朝着草屋认认真真地鞠了三个躬。 礼毕,王红旗大声说道:“十三兄弟,我替今后万千的中华修行者,谢谢你!” 斩出善尸,融身入道,化作那泱泱龙脉,泽被苍生万物…… 这是何等之功德? 王红旗怀着一股虔诚的心,与那温润如玉、如海深渊般的男子离开此处,朝着校门口走去。 他们路过一片 场,听到先前的那个学生小谢,与好些个朝气蓬 的年轻人一起,与那梧桐树下,朗声诵道:“西山苍苍,东海茫茫,吾校庄严,岿然中央。 东西文化,荟萃一堂,大同爰跻,祖国以光。 莘莘学子来远方,莘莘学子来远方。 风化雨乐未央,行健不息须自强。 自强,自强,行健不息须自强!” 王红旗听着这朗诵声,一直走到了校门口,离得有些远了,他还忍不住地回过头来,去看那些少年人的脸。 有 光洒落在他们的脸上,男男女女,每个少年人的脸上,都有着一种叫做希望的光芒。 希望,是能够点燃一切未知的光。 王红旗暗暗叹道。 随后,他对着此情此景,暗暗说道:“我要用我的一生,守护你,我的祖国……” 养 专业户番外篇+彩蛋(本章免费) 湘湖省怀化市辰溪县孝坪镇皂角坪村,位于村后麻栗山半山 的千羽养 场,有两人出了 场之后,下到了村子里,给一户人家送去了两筐 蛋。 随后 场主人、养 专业户,与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攀谈良久。 作为刚来不久的小工,陆林在旁边打量着,发现这户农家的女主人虽然九十多岁了,但耳不聋眼不花,身体健康得很,言谈举止都不像是当地农民,而且十分地健谈。 反倒是那老爷爷话语不多,一个人在角落处坐着,闷头 着旱烟。 聊了差不多半小时,养 专业户方才放下了篮子,也没有要钱,便带着陆林出了门,返回半山的养 场去。 回去的路上,陆林很是好奇地问道:“老师,你向来不是一个喜 废话的人,为何会与那老婆婆聊上那么久呢?” 养 专业户平静地说道:“身为一个作者,必须要睁开眼睛看世界,多与不同的人群接触,这样子,才能够将我们现实身处的世界,用最好的笔调记录下来……” 陆林有些不解,问:“所以,你觉得刚才那两位老人家,很有描述的价值?” 养 专业户问:“你不觉得,他们两个,很像我书中的人物吗?” 陆林愣了一下,这才回答道:“你说的,是顾白果与小木匠甘十三么?” 养 专业户看了自己的学生一眼,然后说道:“对。” 陆林想了想,并不这么认为,不过他大概也知晓眼前这位老大的脾气,所以不敢直接顶牛,而是岔开了话题:“老师,你目前写下的这几本著作,都是有人物原型的,无论是陆左、萧克明,还是陈志程,又或者王明、老鬼,以及陆言等,这些人至今都还活跃于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名声斐然,但为什么你会选择将新书,定在民国,并且还是在一个虚拟人物上呢?” “虚拟人物?” 养 专业户盯着自己的学生,好一会儿,方才问道:“我与你见面的时候,我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陆林说道:“观察者。”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