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胡同巷子里不算安静, 饭后打牌的人们早早搬出牌桌,摇蒲扇的老人家蹲坐在马扎上, 收音机吱吱呀呀的唱着听不懂的戏文。 他们三人站着, 脸 皆不愠,硬生生将周遭温度带低不少。 “久久,这是谁?”白衣少年蹙眉, 启口喊乔卿久的小名问道。 萧恕半回眸, 看自己身后的乔卿久,漆黑如夜的眸里大写着:他那位? 乔卿久神 自若, 淡声答, “你聋了吗?” “……”尚向 眉头褶打得更深, 他自认生了张俊朗的脸, 起码在成长过程中, 是被夸耀好看长大的。 可和挡在乔卿久面前这人比起来, 从相貌到气场尽被 了一头。 雄 动物之间仅需要半个眼神,就能判断对方是否对自己所有物有所图。 这是与生俱来的占有 ,非常不幸, 萧恕和尚向 都很强烈。 “你刚刚没听见我男朋友说, 我是他女朋友, 那我给你重复一次。”乔卿久手掌落在萧恕的肩上, 缓缓道, “这是我男朋友, 背后是我们家, 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乔卿久寥寥两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尚向 怔然愣住, 消化了下后, 上前半步,语速飞快,“你才十六岁,怎么可以和人同居?” 萧恕眉眼微挑, 着心底郁怒,刚准备讲话,就 觉到乔卿久手上的力度忽重,朝夕相处的关系,甚至不需要话语和眼神 ,便了解对方的想法。 所以萧恕单手摸了烟盒,推出一只咬在嘴里,不再多言。 “你现在叫什么,尚向什么?”乔卿久从萧恕背后走出来,仰头问。 “尚向 。”尚向 认真答,“向往的向, 光的 。” “呵。”乔卿久点头,轻声嗤笑,反 相讥,“几时轮到你管我了?” 打火机开合,蹿出幽蓝火舌,燃起指尖猩红,萧恕站得很直,活像是棵沙漠里的小白杨。 他大概是才洗过澡,套了件深灰 t恤,下摆松松散散的坠着,乔卿久刚才在后面对着萧恕的后颈看了许久,想咬上去试试。 不过现在有另件事要解决,然后才能回家 猫撒娇撒痴。 “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小时候喜 我,我那时候为你考虑才没答应你。现在我回来了,你的事情我当然要管了,你家里人知道……”尚向 似是真的紧张,口齿不清的往外吐噜词。 萧恕 吐着白雾,冷眼旁观。 “你等会再讲,醒醒酒。”乔卿久做了个叫停的手势。 乔卿久心底默默骂了句娘,怎么遇到这么个傻子,她拍萧恕的肩膀,萧恕把烟拿在左手转头看她,低声“嗯?” 她伸手,手扣着萧恕的后颈,把他的头往下按,同时自己仰头,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乔卿久会亲上去的时候。 乔卿久指尖勾扯住萧恕的衣领,迅速的扫到那排手写花体的纹身, 落在那串魔咒上,这次反倒是萧恕没反应过来了。 又飞速在心底默念了句,他人即地狱,去他妈的五好少女。 遇事不绝直接摊牌,老子开心最重要,万事去他妈的。 “首先,我们从来没青梅竹马过,如果按你说的,那老师门下教的所有学生都跟你青梅竹马,你大概没一百个青梅,也得有八十个,其次,我没喜 过你,喝假酒去医院,不要跟我这儿发疯。” 尚向 身型微动,眼底模糊不清,他咬舌镇静下来,将将看清少女没有棱角的漂亮脸庞。 月挂柳梢头,巷子里的路灯昏黄幽暗,门口屋檐下的那盏白炽灯只笼着乔卿久和萧恕两个人,他们的影子 错落在背后的防盗门上。 此幕温柔的宛若油画布幕,点烟的少年和牵他手的少女,站在共同的家门口。 前提是今天没有不速之客的话。 乔卿久讲的非常慢,力求对方能够听懂,也因此显得无比郑重。 “我老师王怀雪的儿子叫王盛 ,跟我乔卿久勉强称得上半个青梅竹马的人也叫王盛 。” “与如今放弃跳舞多年,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改名换姓,抛下独自抚养他多年母亲的尚向 何干?” “我们早就不认识了,请你明白。” 她尾音忽然扬起,厉声质问道,“当年你选择离开,我没劝阻、没诟病过半句,仁至义尽。所以我相当好奇,三年不见,你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找我,又有什么脸,干涉我怎么活?” 尚向 攥紧拳头,咬着薄 没回答。 “我有东西要给你,拿了再走。”乔卿久撂下这句话,指尖滑过萧恕的手掌心,转身进门。 修长的指尖夹着烟取下,萧恕抖掉烟灰,散漫又恣意的笑了下,手里的酒瓶不知何时放下了,活 是个桀骜不驯的社会不良少年模样。 赢家理所应当有炫耀的资本。 尚向 目送乔卿久进屋,才把注意力挪到了萧恕身上。 他从来没输过,少时跳舞,男 舞者本身数量就少,他又因为母亲的原因学的很努力,是同辈中的佼佼者。 后来跟生父回家,富二代的生活更是奢侈萎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些年里尚向 想要的,统统拿到了手里,直到刚才。 乔卿久多乖的人啊,怎么会喜 这种 烟喝酒的不良少年? 竟然还同居了?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肯定是被蛊惑了! 巨大的失落夹杂着愤怒涌上心头,尚向 盯着萧恕, 极生哀的脸上绽出抹笑,“你配得上她吗?” 不知道是谁给了他这样的勇气,实在可嘉。 无知者无畏,却不妨碍别人嘲讽他。 “……”萧恕比尚向 高出不少,垂眼看他,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冷清答,“起码比你配多了。” 萧恕难得多说两句,讲着真冷笑话,“乔卿久没出生时候,我们娃娃亲就定下了,那时候你可能还在跟你剩下八十个青梅玩过家家呢吧。” 四目相对,气氛较方才更为尴尬。 “你能给她很好的生活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她不跳舞了你知道吗?”尚向 抛出质问三连。 萧恕勾 ,狭长的眸里浸着灯光,黑发落拓,并不遮掩薄凉之气。 他把烟掐掉,指尖来回把玩着打火机,拖着懒调讲,“说真的兄弟,觉得我学习差的有很多,可怀疑我没钱的,你是第一个,我甚至想给你鼓掌了,以此哀婉你从没拥有过的智商。” “我叫萧恕,如心恕,我建议你下次开口之前,先了解一下你对面人的家境,看看自己配不配和我谈钱。” 门外剑拔弩张,八号院里温馨宁静。 乔卿久进屋主要是想找尚向 还叫王盛 时送给自己的生 礼物,结果刚进屋就被 球拖住了。 球叼着个纸团,趴在她拖鞋上不让她往前走,自己家闺女,除了宠没其他办法。 乔卿久只好弯 把 球搂怀里,单手抱着,另手从 底托出个杂物箱子翻找。 尚向 送了她个拍立得,住在自己家时就被闲置在杂物堆里当作废弃物,周音打包送过来后没找到地方放,随手摆在了相机那格。 后来萧恕拿了他自拍,乔卿久也懒得再放回去,收拾东西时候随意扔在了杂物箱里,一起放进了 底下。 现在的问题是,她不止有一个杂物箱。 乔卿久搂着 球翻翻找找,终于在犄角旮旯扒拉出来。 她单手拎着拍立得挂绳,抱猫出门,听见萧恕低沉清洌的声音悠悠传来。 “乔卿久是我家宝贝儿,按我的方式办事的话,凡是让她不高兴的人或者东西,全部需要消失。她似乎不想我管这件事,我顺着她的意思,毕竟数十年后我离开人世,在司仪的悼词文稿中,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关于乔卿久的形容会占到半数以上,所以我必须得让她高兴,这是我的责任、更是义务。” 萧恕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慵懒,在不算安静的夜 里 淌,化成水滴砸到乔卿久的心头。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某些难言的情绪比阑珊拍岸的 水更汹涌, 的快溢出来了。 门随着“吱呀”声被推开,乔卿久埋步再次出现在尚向 面前。 尚向 穿了身白,更衬的他此刻脸 苍白。 乔卿久伸出手,拍立得被挂绳吊着,悬在半空,“这是你送我的拍立得,送的时候你还没改名换姓,我对你谈不上心里抵触,不过玩摄影的很少会用拍立得,所以对我来说它只能是废弃品。你说自己很喜 我,却不肯花三分钟了解我的 好,一知半解随便送的罢了。” 图穷匕首现,非要 谁旧事重提的话,那撕破脸好了,总之别给我心上人 堵。 你叫王盛 大家是朋友,叫尚向 你是令我厌恶的陌生人。 不管是几年前,还是现如今的乔卿久。 都没有对你动过半分心意,麻烦把你不知从何而起,诡异到极致的自我 动收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 “……”萧恕宠溺的 了 她的脑袋,尚向 不可思议的望着乔卿久。 “我没有用过,我男朋友倒是从杂物堆里捞出来自拍过一次。”乔卿久边说边松开手,拍立得应声落地,从高处坠下,屏幕碎了半块,“钱等下我男朋友转给你,还有事吗?没事滚吧,再站这儿我就报警了。” “我。”尚向 动动嘴 ,发出微弱的单音节,带着颤音,再次确定,“我想问,我在你心里到底。” 乔卿久干脆利落的打断,“你不在。” 说完她转身进门,留下萧恕在门口结账。 她没回过头,看不见曾经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少年,如何失魂落魄的离场。 人世间千万事,努力可以得到的固然多,但得不到也是寻常百态。 总有人高高在上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想要的一切,多可笑啊,凭什么? 尚向 两手空空的来赴这场没有人邀约,却肯定会见到乔卿久的聚会,离开时带着碎掉的自尊心。 前尘旧念付黄土。 **** 萧恕又咬了 烟,重新瘫回躺椅上,给乔卿久挂语音。 接通的非常快。 萧恕言简意赅,“人走了,出来。” 乔卿久拆着发饰从门口探出脑袋,乖顺问,“干嘛呀。” 在生活质量方面,萧恕素来追求极高,他的躺椅是双人款,自己瘫正中间,旁边还留出了块不小的地方。 他拍了下身旁的空位,“坐下说,我这身高俯视惯了,仰视你怪难受的。” “嗯。”乔卿久点点头,顺势坐下去,她今天束了公主头,刚拆下蝴蝶结卡子,正在盲扯固定用的黑 u型卡。 “哥哥帮了你那么大忙,不 谢我?”萧恕沉声问。 乔卿久笑盈盈的推诿,“那是你情敌唉,讲道理行吗?” “行。”萧恕答,他倏尔伸手搂住乔卿久的 ,用力把她往自己怀里揽。 萧恕躺着,乔卿久坐着,她完全没防备,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带跑,她趴伏在萧恕肩头,嗔道,“你干嘛啊?” 萧恕单手控着她的背,不让她起来,左手星火碰到墙面,擦出火花,瞬息暗下来。 “你想对我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啊久宝。”萧恕浑不吝的笑,手指勾着领口,慢条斯理的扯开,直至在平直肩头卡住。 致锁骨上的纹身全然展 出来。 乔卿久看过不止三两次,可每次看到,心跳依然会漏掉节奏。 这句话于她如同魔咒,让她拥有打破平素伪装的力量,即便对着曾经相 的人,也能不再费力装作温柔乖巧模样。 乔卿久是真的很喜 这句纹身,更喜 面前这个人。 “不是想亲吗?你就差写自己脸上了,来吧,我给你亲。”萧恕喉结滚动,字里行间尽是引 。 “……”乔卿久莞尔,撞进双深邃的含情眼里,她低下头。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