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让我进去。” 东南安抚道:“没事,世子问你要了木扳指,便是打算继续按照先前的计划行事。” 与此同时,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御书房内,坐在龙椅上的楚帝听见脚步声后也并未放下手中的御笔,直到谢今澜行礼出声,他才缓缓抬头。 “ 卿何时回来的?” “回圣上,昨 。” 楚帝一笑,皱纹横生的脸颊便显得有些可怖,“朕怎么不知何时召你回的京?” 威赫凌厉的眸子落到谢今澜的身上,他不躲不避的拱手道:“臣知罪,但臣此次回京是有要事想要告知圣上。” 楚帝并未接话,仿佛没有听见谢今澜的声音般,又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他不开口,谢今澜便始终保持着臣子礼,一动不动,仿佛楚帝不回应,他便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 半刻钟后,楚帝醇厚的嗓音传来,“既是要事,为何不说话?” 谢今澜仿佛方才的为难并未发生一般,继续道:“不知圣上可还记得容卯容大人。” “绀州县令?” “正是。”谢今澜将在绀州的所见所闻与事关容家的事情都告诉了楚帝,见他眉头紧皱,又道:“臣记着臣从绀州回京时,曾推举过一人接替臣的位置,只是可惜,这次回去,连尸骨都不曾寻到。” 容卯曾是谢今澜在绀州做县令时的师爷,按理说,若谢今澜回京,容卯才应当是最容易坐上县令位置的人。 可谢今澜说他推举的分明另有其人,可最终成为县令的却仍旧是容卯,并且以他在绀州的目中无人,楚帝难免不会多想。 谢今澜并未将话说透,若他一上来便直白的告诉楚帝,容卯与平王勾结,那么楚帝头一个要怀疑的人,或许不是平王而是他。 他点到即止,既让楚帝多心了,又并未透 出自己半点目的。 就在楚帝思索之时,谢今澜如同闲谈般自嘲道:“差一点,臣便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楚帝回过神,看向他,“此话怎讲?” “臣在绀州被刺杀,差点坠崖身亡,好在臣身边有两个得力的属下,这才侥幸活了过来。” 楚帝顿时大惊,“还有此等事情!你为何先前在信上不说,可有寻到刺客是谁?” 谢今澜面 犹豫道:“刺客应当是死士,功夫不差。” “死士?”楚帝脸 变了又变,随即拍案大怒道:“好一个绀州,好一个容家,竟敢刺杀朝廷重臣,真是罪该万死!” 谢今澜虽然早就料到有此结果,可眼底仍旧忍不住划过一丝冷讽。 “不过臣万幸,属下拼死护送,又在关键时候遇到表妹搭救,捡回了一条命。” 楚帝大笑着,俨然没了方才谢今澜刚进来时的冷脸,什么时候该冷着,什么时候又该哄着,御下之道,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楚帝,怎会不知。 “朕就晓得你是个有福气的,好在你活着回来了,否则朕定要他容家九族的命。” 谢今澜荣辱不惊的继续道:“臣要说的,正是关于臣的表妹。” 话音刚落,谢今澜便掀袍跪地,双手奉上一枚木扳指,“这是臣从表妹身上发现的东西,她说是她娘留给她的,可这手艺与上面雕刻的龙纹都像是先皇送给虞妃娘娘的东西,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虞妃二字出现时,楚帝恍惚了好一瞬,陌生而又 悉的称呼,好像在哪里听过。 先皇的宠妃,先皇…… 楚帝猛地睁大眼睛,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后看向木扳指的双眸带着森然的冷意,那股寒凉渐渐从木扳指上挪开,落到了谢今澜身上,“ 卿是觉着,虞妃给皇室生了个公主,给朕留了个皇妹?” “臣不知,但皇室血脉非同小可,还请圣上彻查。”谢今澜始终平静无波,像是没有察觉到楚帝愈渐犀利的目光。 “你便是为了此事才不顾朕的旨意回京的?” 谢今澜动了动 ,似乎有些犹豫。 “还有什么,说!”若说方才听见谢今澜被刺杀,楚帝只是有些生恼的话,那么如今便是全然动怒。 一想到年少时做的一些荒唐事遗留下的后果,他便气的脑仁疼。 “还有关于刺杀臣的幕后主使,臣有了一些线索,但……” 谢今澜罕见的婆婆妈妈起来,就在楚帝耐心告捷之时,谢今澜又拿出一封信来呈给他。 信上的内容无非是容卯求助的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为了掩人耳目,他在信中并未提及王爷二字,可他忽略了一件事,他的字字句句都是要对付谢家,整个上京城,能如此自信可以对付谢家的,只有皇室。 他这封信不可能是写给皇帝的,那便只有一人。 谢今澜能想到的,楚帝自然也会想到,于是他脸 眼可见的一点点的沉了下来,这才明白谢今澜支支吾吾的缘由。 但平王到底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楚帝心中多番计较,迟迟没有开口。 于是谢今澜又给出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乃是平王写给许商延的那封书信,信上所言的是让他将云玳带去山上宅院。 所用的纸张笔迹都出自平王无疑,这是谢今澜离开前从许商延那里拿到的,他们的共同敌人乃是平王,许商延想要救出许映礼,只有扳倒平王一条路可走。是以,他与他做了 易。 楚帝似有所 的眯起眼,“云玳是谁?” 谢今澜道:“正是臣的表妹。” 楚帝攥着信纸的手瞬间一紧, 云密布的脸上带着狠意。 任谁上一刻还在想着替自己兄弟开 ,下一瞬便发现兄弟或许要背刺,都会如他一般,差点崩不住脸上的神 。 谢今澜从踏入御书房的那一刻便开始吐丝织网,悄无声息的让楚帝一步步走进他想要的结果里。 眼下到了最后关头,这出戏,当然要唱完。 “朕老了,许多事上都有心无力,连身边是人是鬼都快要分不清了。刺杀一事,朕便 给你去彻查,至于那扳指,世上能人诸多,或许只是巧合罢了,毕竟虞妃十几年前便葬入了皇陵,人死,总不能复生。” 半是安抚半是警告的话传入了谢今澜的耳朵里,他犹豫片刻后,拱手道:“臣知道了。” 楚帝这才 出 意的笑容。 谢今澜领命后,从御书房走了出来,东南见状连忙 了上去,“世子……” 谢今澜余光透过他看向了仍旧站在树下的云玳,“走吧,回府。” “世子,圣上如何说?” “彻查刺杀一事。”谢今澜眼底 出浅浅的笑意,“咱们这位王爷为何三番两次的对我动手,其中缘由,便是刺杀的开端。” 其中缘由,才是他兜兜转转费尽心力要公之于众的东西。 就像今 ,他先拿出木扳指,提及虞妃,在楚帝已经想要隐瞒时又剥出平王,再让平王与楚帝想隐藏之事牵扯,无论是为了安抚他,或是对平王起了疑心,都会让他在两厢抉择下,放弃平王。 谢今澜脚步一顿, 受到身侧看来的目光,并未回头,简短的道了一句,“回府。” 随后便大步 星的往前走去。 东南看向云玳,对上她不解的目光,提醒道:“姑娘,世子那句回府,是在与你说。” 第85章 云玳没有想过会再次回到谢府。 婢女穿着同样的衣裳, 目不斜视的行走在曲折蜿蜒的回廊上,檐上挂着的风铃被风吹向假山的方向,叮当作响。 云玳只被 引了一瞬的目光, 便被谢今澜的声音拉了回来。 “这些时 ,你最好跟在我身边不要 走。” “为何?” 谢今澜:“你的身世圣上定会暗中派人调查, 圣心难测,若是不想有危险,便听我的。” 云玳虽然不知晓谢今澜与楚帝说了什么,但他既然会出声提醒, 那便是确有其事。 就在云玳思索的档口, 谢今澜脚步未停, “你舍身相助,护你安危理所应当,还是说, 你想回绀州?若你想回去, 那我便派些人手给你。” 他如今好似并不介意她的来去,若有的选, 云玳倒是宁愿回绀州,也不想留在这座令人沉闷的大宅子里。 但一想起离开时与许商延的那番谈话, 以及如今仍被她放在怀里的和离书,犹豫片刻,云玳疏离又客气道:“我还是不回去 了,这些时 便麻烦世子了。” 听见她的称呼,谢今澜脚步几不可见的一顿,声音似乎比方才更加冷淡了一些, “嗯。” 云玳抬头看着与她三步之遥的,高大 拔的背影, 回想起天气还不曾回暖时,她便常常这样走在他身后。没想到兜兜转转,到了炎炎夏 ,仍旧是这般场景。 她思绪飘远,是以没有注意到身后凌 的脚步声。 “小心!” 东南惊呼出现的瞬间,云玳被人从身后撞上,面 惊恐的往前倾斜了几步,下意识伸手拽住能够着的东西,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摔倒。 而能让她正好拽住的,只有走在她前面的谢今澜。 他的官袍被她揪出了褶皱,谢今澜微微回头看向她,随即又将目光移到她身后惊慌愧疚的谢相容身上。 “玳玳,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注意到谢今澜的目光,谢相容一下又怂了,“哥,我……” 话音未落,同样气 吁吁跑来的还有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小少爷,“我说你一个女子怎么跑的比我还快,你……世子,你回京啦!” 那人模样长的漂亮 致,像是瓷娃娃般,就连 子都活泼的出奇,在见到谢今澜的瞬间,便被 引了目光,就连谢相容警告的眼神都忽视个彻底。 他双眸亮晶晶的走到谢今澜跟前行了礼,“裴家裴子 见过世子。” 端正不过一瞬,在抬头时便又恢复成那副热情洋溢的样子,“子 先前就听过世子大名,一直都想来拜见,可容容总说世子忙不让我来,没想到今 这么巧。” 谢今澜在听见他唤的名字后,向来从容的人也不由得神 怪异道:“容、容?” “是啊,容……”裴子 左右张望,看见躲在漆柱后 脸通红的谢相容,忍不住嬉笑道:“你躲在那里做什么,今 我不玩儿了,你快过来。” 谢相容咬牙切齿的瞪着他,看模样倒像是气的。 谢今澜目光扫过来的一瞬,谢相容便心虚的低下了头。 见她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裴子 以为她没听明白自个儿的话,便大方的走过去, 稔的像是做过百十回般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东南不动声 的垂下了眉眼。 裴子 与谢相容还在旁若无人的纠 打闹,云玳被这出戏闹的看入了神,忘了收回自己的手,仍旧揪着谢今澜的官袍不放。 谢今澜从她的手上收回目光,看向那两人,“裴公子要是有事寻我,不妨去堂中用些茶点稍等?” “啊?不用客气,我就随便走走等你就是。”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