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玳想到一种可能,手指无意识的攥紧了被褥。 不会。 如果谢今澜身边无人,她便不会失落难过。 从她进府那 起,她便谨记自己的身份,记着夫人提醒的每一句话,她未来最坦 的路该如何走,她比谁都清楚明白。 就连后来接近谢今澜,她也知晓自个儿想要的是什么。 她以为她足够清醒理智,足以在冰天雪地踏入一池暖泉后还能守住心房。 可她从未有过心悦之人,所以当暖意蔓延、包裹住她的心脏时,她才恍然发觉,那里在她不知情时,已然生了情丝。 云玳 茫的抬头,对上瑾儿担忧的目光,忽然间像是烫着了一样,连忙别过眼。 瑾儿哀叹一声,“姑娘,您喜 世子对吧。” 隔在她面前看不清的薄膜,猛地被人撕碎,云玳心慌意 ,因为生汗而黏在鬓间的发丝令她瞧上去有些 狈。 “砰——”下人搬来书画时不小心磕到了桌角,手中的画卷落地,一边的画轴骨碌碌的散开, 出画上的凉亭水榭。 “小心些。”东南斥责道。 云玳收回目光,心中的紧张因着这一打岔而平复了些许。 “瑾儿,我知道的。” 瑾儿稍有错愕,面前的少女分明方才还是一副被人戳穿心事的慌 模样,不过短短几息,便又恢复如常,那双如琉璃的眸子里澄净无瑕,她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明白。 作为下人,便要守下人的规矩,不得干预主子的事,乃是最基础的一条规矩。 原本瑾儿就是为了自个儿与姑娘的 后才忍不住提醒,眼下见云玳心中自有明镜,虽仍旧担心,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直到下一瞬,她听见姑娘喃喃道:“可我还是想试试。” 瑾儿猛地抬头,不自觉的扬了声调,“姑娘!” 在方才出神的片刻里,云玳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她下意识的想要逃避,甚至想着既然是错,趁着还未铸就,那便改正。 就像她曾经对谢今棠说的,长在高枝儿上的花,不是寻常人能摘得的,寻常人能受树荫庇护,沾点甜头,便已足够。 可云玳一想到那花儿总有人会摘,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既如此,为何不能是她。 世子说,人身上长着两条腿,便是为了能够独立行走,前路如何,她还没走过,此时退缩,她将来会后悔吗? 这一瞬,情 与理智似乎将她撕扯的四分五裂。 自来到国公府后,云玳鲜少做出冲动之事,可到底是骨子里的执拗作祟,化为飞蛾,不计后果,抛却理智,用尽所有勇气,试图扑向亮如白昼的火光。 稍晚些时候,天 渐暗,东南去而复返,送了些桃子来。 眼下时节盛产油桃,这桃子乃是谢今澜从外带回来的,说是平 里见她在后山常常摘果子,以为她喜 。 云玳面 如常的收下,正在道谢时,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东南担忧道:“姑娘,您的身子……” 云玳咳的面颊泛红,虚弱的笑了笑,“没事的,我——” 下一瞬,她忽然双眼一翻,晕了过去,正清洗完桃子回来的瑾儿瞧见,手上一颤,圆滚滚的桃子便尽数落到了地上,四散开来。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 她红着眼扑到云玳身边,喊的东南变了脸 ,急急忙忙的从屋中离开。 瑾儿 了 鼻子,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再抬眼时,面上看不见一丝悲拗,“姑娘,他走了。” 榻上的少女闻言长睫轻松,缓慢的睁开了眼。 “不过姑娘,您方才演的有些假,就您这样的演技,能骗过东南却不定能骗过世子。” 云玳瞧着瑾儿通红的眼眶,与她比起来,自己确实显得有些拙劣。 那该如何是好? “这样,等会儿世子来了,您便将自己藏在被子里,只 一双眼睛出来,装成虚弱的模样,世子瞧不清楚,自然发现不了。” 先前云玳说自个儿想试试时,瑾儿劝了她半晌无用后,忽然便改了主意,决定帮她一把。 倒不是瑾儿有多少野心,而是从她到云玳身边时,她便已然与云玳绑在了一条船上,既然主子想搏,赢了皆大 喜,输了或是被赶出府去,或是更糟,但既然劝说不了,瑾儿自然知晓,如何做才对自己最有利。 “姑娘,眼下您得让世子把您当成女子瞧,而不是妹妹,明白吗?” 什么意思? 瑾儿余光注意着门外,没有看见云玳眼底的似懂非懂,继续道:“也就是您说一些,做一些女子可以,而妹妹不行的举措,让世子明白,您是女子。” 云玳掐着指尖,面 为难,内心焦急,“那、那我该如何做?” “您等会儿便——” “大夫,就是这里。” 听见外头传来东南的声音,瑾儿话音一滞,云玳连忙将自个儿藏在了被褥里,听话的只 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东南带着大夫越过屏风进到内室,窗外的风吹动纱帘,云玳瞧见了走在两人前头 拔俊朗的男子。 对上那人挑眉看来的目光,云玳忽然略显心虚的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 所以,女子与妹妹的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啊…… 她要如何做,才能彰显这两者的不同? 第34章 大夫替云玳瞧病时, 屋内安静的出奇。 云玳今 用了药,身子已经好上许多,便是再如何瞧, 也不过仍旧是风寒的说辞。 她与瑾儿并未与大夫串通,是以当大夫把完脉后只道是风寒, 至于晕倒,或是她情绪 动,再加上身子不佳导致的。 东南去送大夫离开,瑾儿低头瞧了一眼云玳, 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子里顿时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谢今澜坐到 沿, 冰凉的手背触碰到云玳的额头, 一触即离,“比昨 好些了。” 掩藏在被褥下的少女,嘴角微微翘起。 “笑什么?” 云玳藏起了半张脸, 可她天生笑眼, 愉悦时眼尾会不自觉的上翘,虽不明显, 可谢今澜离得她这般近,怎会瞧不见。 云玳这才抬眼看向眼前的人。 银丝云纹的碧 长衫穿在他身上, 一丝不苟,只 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与 圆润的喉结。许是刚才外边回来,身上的 气还未散去, 悉的清荷香中带着湖水凛冽的味道。 碧 本就挑人,鲜少有男子能将这样的颜 穿的如谢今澜这般好看。 “世子表哥,我脑袋有些疼。” 云玳并未回应他方才的问话, 声音闷在被子里,细声细气, 听着愈加可怜。 谢今澜道:“生了风寒,吃些药便不疼了。” “可是我现在疼。”云玳眼巴巴的望着他,声音打着颤。 如同耍 子撒娇般的模样令谢今澜掀起眼皮看向她。 自小到大,家中姊妹在他跟前多是有礼疏离的,从未有人在他跟前撒过娇,云玳是头一个。 但意外的是,他并不会觉着不悦,反而…… “那要如何才不疼?” 虽是在问,可下一瞬,骨节分明的手指便轻轻抵在了云玳的鬓角上,她能 觉到手指隔着头发在 位上轻柔的按 ,“现在呢?” 心口砰砰直跳,就连呼 都有些滞涩。 掩藏在被褥下的脸红云密布,云玳没想过谢今澜会亲自动手,只能磕磕巴巴的回应,“好、好些了。” 谢今澜看着云玳心虚的模样,眉眼不自觉含上笑意,“是吗?” 狂风吹的窗棂飒飒作响,屋内只点了两盏灯,靠近窗棂的一盏被风吹灭,里边儿瞬间变得晦暗起来,夜风还在继续,另一盏灯也在明明灭灭,最终归于黑暗。 淅淅沥沥的骤雨忽然落在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玳风寒未好,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绵长的呼 ,谢今澜收回手起身,“歇着,我去关窗燃灯。” 皎洁的月光从外边儿透进来,适应黑暗后,勉强能看清眼前的事物。 云玳谨记着瑾儿的叮嘱。 如何才能凸显出她与谢相容的区别,那便是谢相容不会任 ,不会对谢今澜提要求。 可转念一想,那或许只是谢相容不会,并不是世间的妹妹都不会。 窗棂被一扇扇关上,狂风骤雨落下的动静忽然便小了许多,更衬的屋内过于安静。 眼瞧着谢今澜走向灯盏,云玳心中急切,连忙掀开被褥便要下 。 若是燃着灯,让瑾儿都觉着拙劣的演技岂不是更加无所遁形? 下放着一张矮凳,是瑾儿先前照顾她时搬来这处忘了拿走,云玳不知,再加上对这间屋子并不 悉,下 后刚往前踏了一步便踢上矮凳,一时不察摔倒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动静。 谢今澜手中的火折子刚刚燃起,便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以及云玳痛苦的惊呼。 手肘擦在地上也不知破没破皮,半个身子都疼的厉害,云玳艰难的撑着地板想要起身,却发觉手臂被人紧紧攥住,耳边传来谢今澜低沉的嗓音,“怎么这般不小心?” 仅有的月光被高大的身影遮挡,云玳什么都看不清,清荷香气扑鼻而来,她借着谢今澜的力气站了起来,却在下一瞬脚一软,身子往旁边栽倒。 “云玳!” 还未落下之时被谢今澜一只手臂紧紧捞进怀里,她下意识环住他的 身,整个人几乎都陷进了他的怀中。 黑夜里,视线有碍,耳边的声音,闻到的气味便尤其明显。 谢今澜 受到掌心的细软,向来平静的心湖忽然泛起涟漪,他抿 道:“站稳了?” 正 放手之际,却听见云玳小声道:“扭到腿了……” 若即若离的手在空中停滞一瞬,手指微蜷后,又缓慢的放了回去。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