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的姑娘,宛若一朵的茉莉,怎能让人不喜?栖月只为了她的血,居然说不想娶她,太傻,实在太傻了。 “你快睡吧,休息好了有利于伤口愈合,我小睡一会儿再守夜,以免冰面化掉。” 看着她一点点苍白下去的小脸,慕容曒的心就像被一双手狠狠拧紧,比体外的伤更加疼痛。 怕她一直唠叨,闭着眼睛装睡,等郦清妍睡了,慢慢挪到她身边,将人搂入怀中,用体温暖着她。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起誓一样,“等回了京,一定倾尽一切对你好。有我在,再无人能伤你。” 次清晨,慕容曒在一片温暖的光中醒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找郦清妍。冰幕已经化了,那个女孩儿正在潭边扭来扭去,蹦蹦跳跳的。看得出来已经沐浴过了,头发没有那么,脸也干净了许多,衣裳重新规整穿戴,终于顺眼了些。 慕容曒疑惑地看着她,“你又在做什么?” 郦清妍左右扭着脖子,松动筋骨,干劲十足,“养蓄锐,带你出山。” 慕容曒似听见了极大的笑话般,“就凭你?你是能背得动朕,还是抱得动朕?” “你理解错了。”郦清妍的面突然严肃正经起来,“我的意思是,我走,你留在这儿,等我找到了人,然后让人进来带你出山。” 慕容曒的脸顿时黑如锅底,磨牙道,“死女人,你敢!” 郦清妍大笑着走到他身边,拍小狗般拍了拍他的头,“哄你一下,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缓缓两下,是她主动对他做出的最亲密的动作,和其他言行一样的大胆,甚至堪称大逆不道了,却如同一片羽,在慕容曒心头拂来挠去,让整颗心都随之颤抖,变得柔和温暖起来。 第118章 峻峭的山, 有只能容一架马车通过的山路盘旋而上,待翻过了山顶,又是一座更陡更险的高峰。高峰如同被巨人拿刀劈作两半, 中间空出狭长的山谷来,这条道路恰好从谷中穿过去。站在路上往下看,目之所及没有甚么树木, 光秃秃的全是嶙峋怪石, 却一眼望不到底,不知底下是个什么光景, 只闻湍急的水声在空谷中回, 如同轰鸣。 道路在一处凭空垮塌了下去,如同刀锋的豁口般空缺出一块, 还能看出马蹄和车轮碾过的痕迹。此刻这处已布侍卫官兵, 有人负责对那豁口仔细研究,以找出龙辇突然掉下去的原因;有人搬来仪器, 将龙爪钩子固定在上面, 然后借助绳子往山谷降,这两通过这种方法, 已经送了好多人到谷底, 却无甚收获, 能找到的只有摔得粉碎的龙辇残骸, 和死的不能再死的马匹。再沿着的下游搜寻,找了快有十里,发现的不过几片残破衣料。 侍卫将衣料送回大营, 将将被聆昐哄劝住的永安一看,又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抱着温阑,噎得快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姑姑,三哥哥和妍姐姐,是不是,是不是……呜……哇!安儿不要再也见不到三哥哥和姐姐,姑姑让人去找他们,让所有人都去找,呜……” 永安已经连着哭了两天,吃饭睡觉全靠哄着,温阑看着她那肿的核桃似的眼睛,又是心疼又是心急,唤笃音进来,直接下了死命令:召集十二禤阁现在皇城以及木仓周边的所有人,加上此次事故后调派来的军队,对周边进行车轮式搜寻,十里之内找不到就二十里,三十里,她不信两个人就这么凭空没了。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帝坠崖一事非同小可,在场亲眼看见的人实在太多,消息是不住的,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两夜,只怕皇城里的人早已知道了。若是找不回来,轻则朝局动皇位易主,重则诸王相争,外敌趁虚而入,战火四起,民不聊生。 平定了埋伏后,慕容亭云当即起驾回京主持大局,本想将温阑永安一同带走,结果一个要留下来布置找人的工作,一个要等着找人的消息,都不愿意回去。他想着若是单留其他几个王爷在这里,找到慕容曒后趁机给他一刀的可能,要远高于把他接回皇城,留温阑在这里的确很有必要。只得选择妥协,又加派人手过来保护她们几个,以求万全。 即曳蹲在垮塌处支出去的一块石头上,伸手在断崖底下摸了摸,收回来时指尖上沾了黑的粉末,嗅了嗅,“是炸药。皇帝出行,开道的人不是要将每一寸道路都检查一遍么,怎么连炸药也未发觉?不过也难为了这些杀手,那么大的雨,还能保证炸药准时准点爆炸,不耽误正事儿。” 怅亓就站在他身后,总觉这人随时会从那不甚稳固的石头上掉下去,不由将他拉进来一些。“不是在龙辇经过的时候爆炸的,只怕之前就做了手脚,将这处炸得松动,龙辇巨大,比旁的人马要笨重得多,行到此处,承受不住,便连车带人塌下去了。” 即曳抱着胳膊,怔怔地看着空缺处,“当时车前车后的护卫不少罢?怎的全都死人一样,竟没有一个人出手救一救皇帝和我徒儿,眼睁睁看着他们掉下去?” “听笃音说当时暴雨,忙着赶路本就混,偷袭者用巨石将车队截成了好几段,加上是箭雨强攻,应付不及。这处又突然坍陷,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掉下去了。焕逐出重围跟着跳下去时,山底已寻不到他们的踪迹,怕是恰好落进里,被冲的没了影。” 即曳摸着下巴,脸微沉,“你觉着寻到人时,对方存活的几率有多少?” “不足十之一二。” 即曳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怜我那只收了半个月的乖徒儿,就这么没了……” 怅亓看了他一眼,“宁王已从江左动身,正往此处赶来,以他的速度,应该要不了几天就到了。” “出事不过两天,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送信人骑的是万里马吧!” “十二禤阁内部的信息传递通道,速度极快,没什么难的。” 即曳撇嘴,“可是你们连个人都找不到,也没传说中那么强。” “说的好像你不是里面的人一样。” 即曳站起来,拍着手上的泥土道,“亓大宿主似乎没搞清楚,我只答应了收徒,可没答应做十二禤阁的走狗。本大爷一不缺钱二不缺地位,对你们那地方实在不兴趣。”整了整衣裳,负手而立,“和你叨了许多,该走了,亓大宿主自便。” 怅亓刚想问他要去哪儿,眼睁睁看着这人直接往断崖跳下去,匆忙地伸手去抓,只有一角衣裳从指中飞速滑过,什么也没抓住。 “你做什么!”怅亓看着对方越来越远的身影,大声问。 “自然是去寻我那好徒儿!”即曳张狂的笑声回在深谷中,经久不绝。 以即曳的武功,当然不会受半点伤,平稳落到谷底,看见正在地毯式搜寻的士兵,这两绕路也好直接放长绳从上头下来也好,聚了不少人在此处,沿途下去也一直有人在打捞,怕人沉在了哪个漩涡里。即曳抬头看了眼,怅亓没有跟着下来,这很好,更方便行动。 即曳刚到,那些侍卫没见过他,见他身法卓绝,相貌和衣着都不像是普通人,想着应和敬王妃手下那些顶顶高手是一道的,见礼后又继续忙手上的事。即曳沿着河的下游,三两下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枯山之后是茫茫林海,参天树木盘错节,若不顺着河,人进去尚易路,要想找两个人简直如同大海捞针。偏偏河的下游分出许多支,支再分支,也不知两人是一齐被冲进其中一条,或者分开漂走,更或者,重伤之下,血腥味引来山中猛兽,直接将人分食。 立在第一处分支处,即曳从怀中取出一支很小的竹筒,打开盖子,里头飞出一只小虫来,有些像萤火虫,不过尾巴的光是紫的。这虫飞出来后,也不飞开,一直绕着他的指尖盘旋。 “不会真死了吧,那就亏大了。”即曳看着那只虫子,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耐心等着。好容易那虫子不绕着他转圈了,似终于确定了方向,坚定地往一条分飞去。即曳紧跟其后,脸上出笑来,“看来还活着,果真是厉害的女人。” 身后有数道黑影紧随上来,即曳自然发现了,却没放在心上。方圆十里只怕都布了温阑的人,想要躲藏堪称异想天开。不过即曳也没想过要躲,郦清妍已经同他说过,一旦有人问起,统一的口径是:在徒弟身上种引路香是他的惯例,而她不知情。 途径很多次分,即曳已经深处密林至深处,离坠崖处已经十分远了。被大水冲到这种地方来,人居然还没死,不得不让人慨她的命可真大。 这里树木都生得很高,普通的烟都被茂密的树叶罩起来,所以即使他们生了火,若不亲自走近,也是发现不了的。郦清妍做了十二万分充足的准备,即曳不可能找不到她,而且还不能与栖月同时,或者之后找到她。 “不知皇帝和不和你一起。”即曳随手拔了一草咬在牙间,“引路香淡到虫子要花那么长的时间才能找到,你的状态可算不得好。撑着吧,你伟大的师傅来救你了。” 一切言语都是心头暗想,即曳不会蠢到说出来,让那帮跟在后头的人听个正着。 以他的脚程,也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从正午走到头西沉,才找到那个矮瀑布。快要到时,虫子突然兴奋起来,即曳蓦地加快了速度,顿时将身后黑影甩得老远。 站在瀑布上游,即曳没有立马出声让对方知晓,而是先躲着观察了一番。慕容曒和她在一起,他坐着,是清醒的,她却歪在他怀里不省人事,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受了重伤。慕容曒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外伤有处理过,中的那支箭拔了下来,用衣裳撕成的布条包起来,恶作剧地扎了个大大的花。至于内伤,定然也不轻。即曳离他并不算远,正常情况下早该发现他了,此刻却全然不觉。 武功没有因此废掉,即曳觉得有些可惜。 朝天扔了个信号弹,炸响声惊动了慕容曒,蓦地抬头看了过来,那眼神比刀还要凌厉。 即曳一跃至他面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单膝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即曳?” “是。皇上认得草民?” “见过画像。起来罢,怎的只你一人?” “区域过大,大家都分开搜寻,草民负责这一块,讯号弹已经放了出去,其他人很快就会赶来,皇上勿需担心。” 慕容曒冷笑,“没有任朕自生自灭,反倒派人出来搜救,朕倒是低估了这帮臣子。” 即曳只道,“草民不敢。”心中想的是,谁要救你这个暴的皇帝,老子救的是我徒儿!看了眼对方怀里脸苍白到骇人的郦清妍,略有犹豫地问,“郡主……情况如何?” “拔箭时取血太多,累极而眠。” “……哦。”即曳一派诚恳地建议,“皇上内伤颇重,可需草民为您疗伤?” “不必。”慕容曒冷淡拒绝。 这样相顾无言等了一会,没想到第一个到的不是跟着即曳那群人,而是宁王栖月。 即曳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栖月是会缩地成寸么,江左离木仓最近的一个州,即使夜兼程,最快也得三天,他只花了三个时辰,怎么可能到的这么快! 栖月整张脸都是铁青的,衣角沾了泥土,常年整齐的黑发此刻却略微凌,看起来比慕容曒还要憔悴疲惫。 他一步步走到慕容曒面前,面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沉和抑,开口时声音也没了惯常的温润,十分哑。他问慕容曒,“你有没有事?” “还好。” “她呢?” “不好。” “把她给我。” “不能。” 栖月的手控制不住地捏紧,猛地转过身去,大口呼着,风雨快要不住了。 “你是何时从江左动身的?”慕容曒突然问。 “听到她摔了镯子之后,开始准备。”夜不歇将十四州的账本全部没收,连看一眼也来不及,原本该走走过场才抓的人,直接捉了起来,一品以上的,全部押回皇城定罪论处。然后马不停蹄往回赶,路上听到慕容曒和郦清妍坠崖的消息,直接弃马,全程轻功,一路从江左飞了来。栖月已经连续五天只休息一个时辰不到,丹田都在隐隐发痛。 慕容曒冷笑,“果然,你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我身边。” 栖月手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你受了伤,先回好生治疗。”又说了一遍,“把她给我。” 慕容曒抱着郦清妍再次躲开他伸过来的手,“她已经不只属于你,不一定非要你的血,我也能治好她。” 栖月突然吼出来,“不要再任了!” “把她给你,才是真正的任。” 即曳从栖月出现那刻起就躲得远远的,作壁上观,他可不想成为盛怒之中的栖月的火对象,在栖月还下不了手揍慕容曒一顿时。 不过这个结果…… 即曳摸着下巴,出一个测测的笑容。 郦清妍醒来时,觉得眼睛有点疼,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久,还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手刚抬起来按在眼角想要一,已经有只手抢先一步摸了上来,轻柔地柔按着,疼痛顿时舒缓不少。 “你可算醒了,昏这么久,若是再不醒,朕要杀人了。” 郦清妍闭着眼睛笑,“我不在,没有东西吃,没有水喝的滋味如何?现在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嗯,你一直都很重要。” 从问完那句话开始,郦清妍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觉得身下的触,似乎不是躺在荒郊野岭。眼睛犹疼的睁不开,伸手在四周摸了摸,顶级丝绸的触如此柔滑舒适,身上穿的不是那件已经快避不了体的发臭了的破衣裳,而是久违了的干燥寝衣。于是明白过来,“我们回来了?!”无法掩饰的惊讶和喜。 “回来了。”慕容曒的声音温柔的简直能掐出水。 “太好了!嘶……”郦清妍下意识睁眼,又忙不迭捂上,“眼睛怎么会这么疼。” 一条软软的白绫轻轻系上来,“太医和姬无病都给你切过脉,之前你调用寒意过度,又大量失血,伤了体内筋脉,不过还好不严重,好生养两,注意别用眼,别见强光就成了。” “哦。”郦清妍摸着眼睛上的绫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的伤怎样了?” “你昏了足足五,汤药都是靠灌,若不是还有呼,朕都快以为你已经死了。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说朕的伤该如何?” “肯定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晕倒的,实在撑不住了。”小声嘀咕着,呆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问道,“那我现在在哪儿?” “紫宸。” “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让我回郡主府去?”说着兀自傻笑,“真要让我当你皇后啊?我可没有答应的。” “二皇兄回来了。” 郦清妍脸上的笑容突然顿住,然后慢慢收进去。“哦……” “不想见他?” 缓缓摇头,表情已经有些冷漠了,“不想见。” 慕容曒再忍不住,一手揽住她,将人拉入怀中,“那就永远不见,有朕在,你不见谁都可以。”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