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停车歇整,若要沐浴,朕让人备水。” “好。”郦清妍站起来,突然觉得鼻子有些,了,结果连打了好几个嚏,心道不会睡着凉了罢。然后一股热从鼻子里涌出来,暗叹一声不好,忙扯了一旁的绢子捂住鼻腔。 慕容曒闻到血腥味,绕过屏风走进来,“这又是怎么了?”看清情况,抱着胳膊啧啧两声,“说的娇气,就是你。” 郦清妍把被血浸透的帕子砸到他身上,“还不是因为你在马车里放了这么多火盆,我的脸都要烤开裂了,不鼻血才怪。” “究竟是谁怕冷的?朕一片好心还办坏事了?真是,不道谢也就罢了,居然还埋怨上。”说归说,出来端了那盏冷透的茶水再进去,倒一些在手心,一把捉了郦清妍,扯开她的衣襟,在她“你要干嘛!”的反抗里把透的手掌拍在后脖颈上,拍了两下,又倒了些水继续拍。 郦清妍歪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这是做什么?” “止鼻血,永安教的法子,效果立竿见影。” “你确定是用这么大的力气?我的脖子要被你拍断了!” 慕容曒低头一看,发现雪白的脖颈为自己两巴掌拍得通红,突然就有些想笑,放轻动作又拍了一会儿,鼻血果然止住了。 “还真有用。”郦清妍咧嘴笑起来,脸的血,模样看着颇惨。 慕容曒后知后觉地看着挂水珠的手掌,眸子一缩,“怎么这些水碰在你身上没有结冰?” 对方表示她也不知道。 “睡一觉,控制能力突飞猛进了?” “你怎么就不能说点好的,譬如是因为我体内的寒意散尽,以后再不是什么寒女,而是普通人了呢?” 慕容曒冷笑着恻恻地说,“那你就没有什么保护的价值了。” 郦清妍正好打开妆奁盒子,从镜子里看了眼自己,吓得差点惨叫一声,所以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看着自己这幅尊容还能面不改继续聊天的? 拿了帕子沾茶水,擦净脸上的血渍,突然想到一件事,“我睡了那么久,躺的是你的,那你睡哪儿的?” “当然是你旁边,同塌而眠。”后面四个字说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暧昧无边。 “哦。”郦清妍面无表情,“没有把你冻死,还真可惜。” 慕容曒看她在辇内转来转去,掀起窗户帘幕透过通透琉璃往外看了一眼,确认马车是停的,她的侍女坐的车就跟在后面,收拾东西准备去后头的马车上。所有的动作都那么自然和顺理成章,好像本就该如此。心头一动,忍不住慨,“朕突然觉得,就像这样把你永远留在身边,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是非常好的事。” 郦清妍冷声道,“你想得美。” 之前因为身体原因不能正常沐浴,都是两个丫头绞了帕子递进里间,然后仔细擦拭一番,颇麻烦,洗着也不舒坦。见慕容曒往脖子上拍水没有冻起来,郦清妍再三确认,发现只要不去刻意地想,就不会将整桶水凝成冰,一时间几乎要高兴得笑出声来。 时隔多天,终于可以浸没在热腾腾的水里,拾叶特地调了花汁进来,飘来去的白汽都泛着甜甜的香味。郦清妍舒服地喟叹一声,闭着眼睛,头靠在桶沿,有种想在里面泡到天长地久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一直被自己忽视的问题,为什么在长长睡了一觉之后,之前一直控制不好的寒气就不再肆意淌,破坏一切摸到的东西了? 掬起一捧水,盯着看了一会儿,水没有变化。郦清妍想了想,在脑子里勾勒出一朵复杂的牡丹花图形,念头刚起,手中的水突然动起来,如同自己有了生命,一点点绽开,然后又慢慢凝结上去,最后躺在手心的,除了颜是单调的雾白,与脑海中所想的牡丹一模一样。 这太神奇了! 郦清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能控制了,这真是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幸福。 一个动,又出许多其他的物件儿来,冰簪子,冰镯子,冰娃娃,冰剑……七八糟,想到什么什么就出现,最后全部融化在热水里,把一桶热水都兑得冷掉。 玩了好大一通才好生洗了,穿上干净的衣裳,一把发被绢子拢在脑后,尾梢还滴着水。拾叶要帮她擦干,郦清妍实在是饿的扛不住了,决定先吃些东西。 回到龙辇里,圆桌上摆着饭菜,慕容曒坐在窗边看书,见她进来,从竖拿着的书本后面出脑袋,“朕还以为你把自己和一桶水冻到一起,出不来了呢。” 郦清妍心情好,选择不和他计较,手指把所有菜都碰了一遍,一切如旧,没有发生变化。她终于恢复正常了。 慕容曒实在看不上她这傻里傻气的动作,不屑道,“幼稚。” 结果对方还是不理他,也不问他有没有吃过,跟饿了十天半个月似的,只差双手并用大快朵颐。在郦清妍醒来前半个时辰,慕容曒其实已经用过午膳,给她准备的都是清淡易克化的菜食,并不能勾起他的胃口。可是此刻看她将几碟小菜并一碗浓糯米粥吃得津津有味,不生出些饿。 正要起身和她一起用些,辇外曹庆奏报道,“启禀陛下,因为大雨,再往前三里的路为滑落的山石挡了去路,短时间内怕是清理不出路,改路而行还是停下歇整等待侍卫将道路清出来,还请示下。” 郦清妍疑惑,“什么时候下的大雨?” “你睡着的时候。” “……哦。” 慕容曒坐到她身边,“是改道还是等?” “作何问我?不该和王爷们商议么?”郦清妍又端起粥,“不过这附近没有什么驿站行,地势也不平坦,怕是连营帐也不好搭建,估摸着大家都不愿在此处停留罢?” “想改道就直说。你这个讲话说半截留半截的子,真该改一改了。”慕容曒往外走,接受建议去找敬王商议。皇帝出行,走的都是宽阔的官道,一旦改道而行,这样庞大的车队,要考虑的事情必然很多。随行的还有许多女眷,若改道后受不住颠簸,也是麻烦的。 不是你问我意见的?郦清妍腹诽,而且说半截留半截的分明是你,我讲话从来很快。 看着慕容曒出去,不由自主回想前世发生的事情。郦清妍只知道这场狩过程很不太平,折了笃音,温阑受惊病情加重,俞王丰暕也薨了,献王回京后大病一场,零零总总,出了许多或大或小的状况。可是具体发生了什么,郦清妍却并不清楚。 总有种隐隐的觉,狩期间发生的种种,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郦清妍站在琉璃窗户前,观察周围的地形。此处不只是不好搭建营帐,其实能停下这么多马车都很勉强,四面环山,若是有心人借用这处从高处攻下来,不需要太多兵力就能将山下的人一网打尽。 这一点慕容曒肯定也想到了,待在此处危险过大,若是改道,未知数会更大,就看他怎么选了。 不过,郦清妍想,如果真存在“有心人”,要在此处动手,动机太过明显,很容易暴,一旦让对方知道了自己是谁,必然要把慕容曒赶尽杀绝才行,万一让他跑了,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在改道后,则各处都可以发生意外,机会明显多得多,每次快进快退,一点点蚕食,拖也将车队拖得疲乏。 郦清妍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看来有些人也不是坐以待毙的,她很好奇这个人,或者这些人是谁。 思及此处,倒是想起另一件事,现在力量能控制了,没必要继续待在慕容曒的马车里。外界言传成什么样子,郦清妍一直没得空去留意,不过也不想留意。终于可以回去,好好陪冷落了许久的清婕,不知这几天不见,那小丫头又在琢磨谁,把主意打到谁头上。 慕容曒还没回来,车队就继续前行起来,郦清妍趴在窗边朝后面看了看,慕容曒骑着一匹红棕宝马奔过来,直跑到窗边才停下。 “决定改道而行?” “对,朕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朕头上动土。”漂亮的眸子眄过来,说出的话虽吓人,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不会是你吧?” 郦清妍托着下巴,偏头看着他,“你猜是不是我?” “温阑还没对你完全放权,你用哪门子的人来动手?” 郦清妍的脸黑下去,“那你还问。” 慕容曒哈哈大笑,“因为逗你很有趣。下来,朕教你骑马。” “不下。”郦清妍扭头看回辇内,“我要收拾东西回自己的马车。” “不许!” “为什么?”郦清妍差点跳起来抗议。 “不许就是不许,你要是不经过朕的同意擅自回去,朕就宣旨说你被朕宠幸了,要晋为皇贵妃,回后升为皇后” 郦清妍手下的窗棂直接被“咔嚓”一声抓碎,咬牙切齿,“诈小人,你身为一国之君,就不能做点像个君主该做的事么!。” “升级的太快些了,稍许的东西也能冻结然后捏碎,居然还说这能力肋,朕头一次见如此贪心的人。”看到郦清妍那招,慕容曒啧啧摇头赞叹,“既然是帝王,若是不利用这身份的便利随心所一把,孤家寡人的还有什么意思?”末了又一句,“而且朕一直办的是帝王该做的事。” “那还真没看出来。”郦清妍嗤一声,甩出一句,“脑子有病的皇帝。”然后啪一声关上了窗户。 慕容曒看着闭合起来的冷冰冰的大窗子,竟然笑了起来。 就在辇外时时控制拉辇的八匹黑马,以免它们因为贪吃的本能奔着绿油油的青草而去的车夫,脸上的诧异转瞬即逝,兴晨郡主每天都在刷新他对皇上容忍度的认知,都有些见怪不怪了。有幸成为龙辇赶车人的他,曾经见过别的妃子上这架马车,哪个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算听在他耳朵里没有半分忤逆的话,只要让慕容曒不舒服了,才不管你位分多高,上一刻有多么受宠,说杀就拖出去杀,半点不拖泥带水。 这个就没有说过一句不忤逆的话的郡主,肯定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车夫这样笃定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聚餐,喝醉了,人生里第一次喝醉= =,又去ktv high到凌晨两点,早上起来头疼裂,所以…… 今天保证两更,如果写的完,就三更,么么大家 第112章 清婕看着长匣里的黄龙玉笛子, 一端系着苏璎珞,坠了一颗雕的活扣翡翠牡丹。这东西价值不低,丰暕送来时她原本是想还回去的, 转念想到他贵为俞王,自己不过是一个托了姐姐的福才能跟着皇族一起去木仓的世家庶出女,实在没有什么身份和资格拒绝一位王爷送出的礼物。 丰暕已经十七, 不可能还像个孩子似的不知随意送礼的利害, 所以此举究竟是有心还是无心?清婕若是不接,会被说不识抬举拎不清轻重;若是接了, 又会被说攀龙附凤没脸没皮。一份礼物, 他倒是潇洒地送快了,清婕却头疼的不行。 静静看了笛子半天, 还是没能决定该如何处置此物。清婕秀气的眉有些苦恼地敛起, 尤有一份稚气尚未褪去的脸庞有着别样的娇俏和动人。 她的两个丫头浅画和鱼笺乖乖跪坐在车里一角,眼观鼻鼻观心, 一句话也不讲。 又沉默了一会儿, 车外响起开车门掀帘子的声音,并着一句, “怎的这般安静, 莫不是睡了?” 清婕十分意外, 顿时想要收起匣子, 碰到匣盖子的手顿了顿,心头不知闪过了什么念头,就让它就在那儿摆着了, 起身人,“七姐,皇上准你下车了?” 郦清妍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趁他不在,我偷偷过来的。” 清婕:“……” 这句话包含的意思又太多种:皇上宠她到极致,时时刻刻都要她待在身边才能心安,所以走开不得;皇上恨死了她,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死她,知道这个人清楚自己的恨意,所以严实拘,以免人跑了;皇上和她为红蓝知己,相见恨晚,时常秉烛夜谈,从国家大事聊到风花雪月,从江山社稷说到恨情仇,彻夜不休,这正式沉浸在如获至宝的喜里的热切时期,所以不愿放人离开一步。 清婕脑袋里浮光掠影天马行空,不能确定实情究竟是哪一种猜想。 “七姐……”清婕言又止,“你真的和皇上……像外界说的那样?” 郦清妍优雅地在浅画安置的绣墩上落座,接了鱼笺奉上的茶,“说的哪样?我镇躲在车里,旁的人又不敢轻易靠近龙辇,倒是没能听见什么闲话。”说着便饮了一口茶水,她怕冷,慕容曒车上摆了至少四个火盆,嘴随时都是干的,这几天觉快要把自己灌成了水缸。 “罢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过七姐和皇上这样亲密,真的不用避避嫌么?即是夫也未必能做到这样地步,七姐却和皇上……”她不是郦清妍这种脸皮厚如城墙的人,也不敢像慕容曒那般把礼教视为无物,什么耳鬓厮磨抵足而眠的词实在说不出口,一时间又找不到更委婉的词来替换,最后选择跳过不说,反正也不影响对方理解自己的意思。“难不成是七姐是变了心思,倾慕于皇上,不要宁王殿下了么?” 郦清妍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出来,连着咳了好几声,“不是你说的那样。” 清婕明显不信,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带了你出来,却没有好好陪你,这几是怎么过的?听聆昐说你和她相处不错,那其他人呢,怎样?。” “昐五娘子看似高傲,实际很好相与。估计也与七姐特地请旨将我带出来有关,她对我格外上心留意些,坐着喝了几回茶,她喜我画的手绢花样。” “能相与便好,这次出来的都是王爵夫人,和咱们同龄的姑娘不多,我被皇上拘着顾不上你时,你也有个玩伴。” “嗯,婕儿省的。”颜微淡的抿了抿,“不过,长公主殿下似乎不怎么喜我。” “安儿她啊……”说着不由出浅浅的笑意,带着宠溺和无奈。“慢慢来吧,总不能在众人面前头一次出现,就让所有人都喜上你吧。” “可是七姐就做到了,那么多人愿意靠近你,听命于你,对你好。”话语里是明显听得出来的羡慕,却不是危险的那种嫉妒。 “你说的也是那么多人,而不是所有人。献王世子被寒带着疯得不像话,献王爷现在每次见了我都恨不得活剐了我呢。” 清婕噗嗤一声笑出来,开朗光的模样与在定国公府里那个沉的小姑娘判若两人,郦清妍看不出来她是真的变了,还是装的。本来小女孩儿就最会用单纯善良的外表欺骗他人,郦清妍相信清婕定是个中高手。 “进来时看到你在盯着个东西瞧,是什么?” 清婕起身将案上的笛子拿过来。郦清妍没伸手去取,只就着那敞开的匣子看了一眼,“我记得你没有这样的笛子,别人送的?” “俞王送来的,不知该收不该收。” “俞王?”莫不成这小丫头向俞王下手了?看表情又不像。 “是的,先前姐姐不在,马车出了点状况,恰好俞王打马经过,帮了一把。后来为谢,送了七姐先前给我的那把有孙过庭题诗的扇子,结果俞王说扇子太过贵重没收,本以为这这件事就算了了,没想到今突然送了这笛子过来。不知俞王此举何意,正在揣测,七姐就过来了。” 听了完整的经过,郦清妍想了一会儿,问道,“你对俞王,是个什么看法?”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