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在齿间,艰涩到无法吐出。 周围的弟子们纷纷往四下跳开,便听轰隆一声巨响,眼前烟尘四起,便见那石门被温老狗撞开,嗖的一下,窜了进去。 洛月明估摸着,也不能装得太过分了,会落人口实的,遂借着大师兄的力,才一起身,右手猛然一空,大师兄挣了他,快步冲入府。 当即心里一急,也甩开了裴师兄的手,亦步亦趋地追了进去。独留裴玄度立在府外,神木然地低头望着方才被洛月明抓过的手掌,忍不住轻轻摩挲着手指,有些细密的汗。 直到旁边的弟子出声唤他,才恍如梦醒一般,紧跟着追入府。 里头早已经打了起来,多不见的师尊此刻神沉,角还溢出来一丝鲜血,可见闭关时,被人惊扰,到底让他负了些伤。 一手执着折扇,随意挥了几下,尽数挡住温老狗,柳宗师冷冷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本座的府! 谢霜华的手臂被从后面冲过来的洛月明,死死抱在怀里,本就不开身,闻声抬眸高声道:师尊恕罪,山中出了人命,弟子顺着线索追来,不料温宗主突然躁动,破乾坤袋而出!这才破了府! 柳宗师听罢,面越发泠然,冷笑着道:以你的修为,何样的祟能在山中杀人?不过就是区区一具凶尸,你又如何会阻止不住?恐怕便是故意为之罢? 宛如实质一般的目光,瞬间杀了过来,已经无形中,将洛月明千刀万剐了,洛月明甚至能锐地察觉到,师尊双眸中波涛汹涌的怒意,以及不易察觉的杀意。 当即抓着大师兄的手越发紧了。谢霜华同样也受到了这种杀意,下意识将洛月明往身后一护,伸手招剑,在左右划下一道结界。 柳宗师冷冷笑了一声,收回目光,一折扇将温老狗重重打飞出去,哐当一声,将府的石墙撞塌,巨石滚滚砸落下来,将凶尸埋在里面,很快就没了动静。 众弟子惊魂未定,纷纷走了出来,拱手拜了宗主。 柳宗师自半空中落下,折扇未收拢起来,许是在府里闭关的原因,为防止灵力外时体热,遂只披了一件玄衣,未封紫金玉冠,仅仅用一白玉簪子松松绾住,脸微白,倒比寻常时候,多了一分病弱楚楚。 生得也如玉桂窈兰,丰姿卓越,俊逸出尘。此刻面沉,执着折扇缓步往洛月明身前近。 裴玄度这才及时缓过神来,赶紧拱手道:师尊,此事不关洛月明的事,是弟子没有照顾好他! 柳宗师脚下一顿,忽然一抬折扇,生生将人掀飞,冷笑道:同你有什么相干?让你替他求情? 众弟子惊慌失措起来,赶紧七手八脚将重重摔倒在地的裴玄度扶住,顺势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 头顶无形的威,几乎得他们无处遁形。 谢霜华一手执剑,一手死死护住身后的洛月明。 很奇怪的是,他平生最敬重的人,便是师尊了,从前师尊无论让他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不敢有半分不从。 即便将自己得遍体鳞伤,筋疲力尽,有时灵力几近枯竭,鲜血染红了身白衣,只要师尊一声令下,他仍旧能从山脚,挣扎着,爬上通往山巅的台阶。为的只是师尊眼中的那一抹期许。 可现如今,谢霜华有了喜的人,死都不能松开的手,以及必要时,是他宁愿粉身碎骨也要保全的少年。 即便与他站在对立面的人,是养他长大,育他成人的师尊,他也不肯放弃身后的少年。 谢霜华,你好大的胆子,当真以为本座不敢管束你么? 柳宗师冷眼睨他,忽然一抬折扇,凌厉的罡气几乎将整个府掀翻,直冲着谢霜华而去。 洛月明生怕大师兄想不开,不躲不挡生受此招,明明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柳宗师的对手,可仍旧下意识地扑到大师兄的面前,提剑挡。 心里暗暗想着,大不了就死在大师兄怀里! 月明,不要! 谢霜华瞳孔骤缩,策问嗡嗡作响,通体光璀璨,心念一动,嗖的一声飞掠而起,两股灵力强劲人,宛如沸腾的开水,周身的空气都凝固了,脚下石块颤动不已。 终于轰隆一声,法器相撞,溢散的灵力,宛如火星子一般,簌簌往四面八方涌去。 谢霜华揽住洛月明的,将人死死护在怀里,洛月明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体滴落在脸上,抬眸一看,大师兄角溢出来鲜血。哑着声问他:月明,那人是我们的师尊,你为何觉得,师尊一定会杀了我?又为何会不顾自己,扑过来替我挡伤?明明,明明大师兄曾经那么的欺负你 因为,因为洛月明被那抹血红刺痛了眼睛,觉得比自己身受还要痛苦万分,膛一热,他一把抓住大师兄的衣裳,毫不避讳众人,大声道:因为我喜你!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弟子都愣住了,包括柳宗师也愣住了,挥扇的动作猛然一顿,长飞入鬓的浓眉狠狠一蹙,冷冷道:洛月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比什么时候都清楚,比什么时候都认真!我就是喜大师兄,我要同他结为道侣,要保护他,守候他,他,怜他,一生一世都不负他! 洛月明平里脸皮虽厚,但还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自己是个断袖。可此刻,他对大师兄腔的意,几乎要溢了出来,从头到脚堵得他口发闷。 好似不大声说出来,就是不行。必须要让大师兄也同身受,明白他的挣扎,他的苦痛,他的慕,他的心意。 想要大师兄也热情地回应他,不畏惧所有人的目光,承认破了道,动了情,染了尘。 大师兄也诚然从不让他失望,琉璃的双眸猛然亮了起来,宛如碧波般闪烁着凌凌微光,瞳孔里倒映着少年清俊的面容,这是让他思夜想,辗转难眠的人。如今,这般热情地向他表明心迹。 如何能让心的少年难过,又怎么舍得让他眼的光,尽数化作绝望。 师兄也也喜你,想护你,你,永远陪着你。 谢霜华的声音发颤,许是染了鲜血的原因,听起来有几分隐忍的痛意,可神认真,浓密漆黑的长睫轻颤,声音响彻了整座府。 谁都不准动我的洛月明,他是我粉身碎骨也要护住的人! 此话一出,场上一片死寂,裴玄度原本伤得不厉害的,一听此话,脚下一软就倒了下去。 周围立马响起一片:裴师兄晕倒了!裴师兄吐血了!快将裴师兄扶起来!大家快让一让! 柳宗师冷眼瞥过,仿佛顿悟了什么,略显嘲地冷笑道:洛月明,从前是本座小看你了,瞧瞧,你无形中伤害了多少人! 洛月明: 他伤害谁了,伤害谁了?裴师兄晕倒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今晚终于不用蹲在地铁里码字了!已更!啾咪! 第109章 重点是大师兄 大师兄都已经解释了原因, 为何师尊还要咄咄相?甚至二话不说,就出手打伤裴师兄。天底下哪有这么当人师尊的? 洛月明估摸着,今恐怕就是师徒几人撕破皮脸的时候了, 反正不是你死, 那就是我亡。 一山容不得二虎, 除非搞到一个炕头上。但师尊年纪太大, 老骨头啃不动。 洛月明说完这句, 又面气愤地指责柳宗师不分青红皂白, 出手打伤裴师兄,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绘声绘。 裴玄度原本都吐血了,眼前都黑蒙蒙的一片, 耳边跟惊雷似的, 一遍遍地回响着方才洛月明与谢霜华的对话。 怪不得他总觉得洛月明过分痴大师兄,原来不仅仅是从小到大的情, 两个人早已经互相慕对方。 可笑他还曾经暗暗想着,也许有一天, 洛月明也能像对其他师兄那般待他。现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可能了。 眼下骤然一听洛月明替自己鸣不平, 当即脑子就清醒过来,眼前黑雾尽散, 入目便是大师兄与洛月明几乎绕在一块儿的身影, 以及洛月明因气愤而红润的脸。 心尖倏忽颤了起来, 这是不是就说明, 其实洛月明也是很在意自己这位师兄的,否则如何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师尊顶撞。 裴玄度的心刚热乎起来, 就听柳宗师冷笑道:洛月明,你好大的胆子,你自己与谢霜华动了情,破了道不说,竟然还处处攀扯你其他师兄。小小年纪如何这般,脚踏几条船,霸占着本座首徒,又处处勾引本座的二徒! 目光冷冷划过痴汉一般的裴玄度,柳宗师又蹙眉冷笑道:你看看你,无形中伤害了多少人!不知廉!平里,谢霜华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此话一出,众弟子吓得面面相觑起来,但终究不敢多言,裴玄度听罢,火气立马从膛里冲了出来。 心想,洛月明要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修便罢了,可人家明明是个小师妹,师尊既收洛月明为徒,想必不会不知,就同当初封印了他的记忆一般,只是外人不知而已。 像什么脚踏几条船,不知廉,,没有教养,这等不堪入耳的话,如何能用来形容洛月明? 洛月明究竟喜哪个师兄,这事暂且不提,师尊如何能这般羞辱一个可怜的,情窦初开,天真烂漫,又不谙世事,还需要靠师兄保护的小师妹? 当即裴玄度就不乐意了,起身拱手道:师尊!人有七情六,男女本就是常事,况且月明修的并非是无情道,师尊曾经曾经也说过,要替柳师妹寻一门亲事,月明也是师尊的徒弟,师尊如何偏偏容不下月明了? 柳宗师冷笑道:茵茵是本座膝下独女,洛月明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谢霜华多年前,从外捡回来的小乞丐,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清楚。倘若不是当年谢霜华跪在本座面前苦苦哀求,洛月明又怎配拜入天剑宗,又怎配成为本座座下亲传弟子?你竟敢拿他与本座的女儿相提并论,好大的胆子! 裴玄度心里一急,口不择言道:怎么不能相提并论了?月明和茵茵原本就是一样的!我等奉师尊为父,月明月明自然也是师尊的孩子。师尊能这般疼茵茵,如何不能将月明当作师尊的女儿看待? 众人: 谢霜华: 洛月明: 柳宗师微微一愣,好似听见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笑话,当即就摇了摇头,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那还真是不能! 不仅师尊觉得不能,洛月明也觉得不能够啊。 自己可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上可飞九天揽月,下可潜四海擒龙,即便如今雌伏在大师兄身下,由上转下了,但也不能因此,就将男人的尊严,通通抛之脑后啊! 虽然说,裴师兄也是一番好意,想替他在师尊面前求情,但众目睽睽之下,洛月明总有一种,裴师兄在指桑骂槐,间接骂他硬件太小,技不如人,这才输给了大师兄。 当即厚如城墙拐了十八个弯的老脸,竟然罕见地红了起来,洛月明气恼道:我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男人,男人! 裴玄度:我知道。 可话虽如此说,心里却不以为然,暗道,洛月明这番模样,瞧着更像女修了。往往扒手在偷了人东西,又被抓住的时候,也是这般声嘶力竭地大喊,他没有偷人东西。 人间地牢里的犯人,在处刑之前,也会撕心裂肺地大叫,自己是无辜的。 甚至是那些喝醉的人,永远都会醉醺醺地强调,自己还没醉,还能继续喝。 裴玄度懂,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永远也叫不醒一个女扮男装的人,想来洛月明男装穿久了,连他自己都误以为自己是个男修了。 这怎么能怪洛月明呢?洛月明不过就是动了世间所有女修都容易动的情,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裴玄度又道:你不必解释什么,我全部都明白了。 洛月明深呼口气,还未多言,忽听角落里发出一阵轰隆声,众人一吓,寻着声音望了过去。 便见那废墟下面颤动不已,原本已经消停的温老狗,此刻跟打了血似的,嗖的一声一跃而起。 浑身的肌都夸张的暴了出来,虽然已经死了很多年了,但由于成了凶尸,身体保存的尚且完好,除了动不动就化作一摊块之外,力大无穷,身子宛如钢筋铁骨一般,能硬生生地将人脑袋拧下来。 洛月明惊见这玩意儿又出来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暗道,事情发展成如今这番田地,已经无法回头了,师门必定容不得他们,断袖之癖加上叛出师门,恐怕二人今后要成为整个修真界的笑柄。 自己倒没什么,反正本来也没啥名声可言,但大师兄不同,大师兄的名声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为今之计,最好就是将柳宗师拉下神坛,如此一来,后就无人能伤害得了大师兄,二人后也不回宗门了,就在人间游历,天南地北匡扶正义,当一对神仙眷侣,也是极好的。 钱不钱的也都无所谓了,有钱就跟着大师兄吃香喝辣,没钱也跟着大师兄吃糠咽菜,重点是大师兄,而不是有钱没钱。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洛月明就同温老狗大声道:温敛!你的机会来了!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到底是谁杀了你,又是如何杀你的,你现在都可以说出来了! 温老狗应该有些年头,没听过有人唤他的名讳了,也很多年头,没见过昔慕之人柳宗师了。 脚下一顿,宛如石雕一般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情绪,是那种极痛恶与惧怕相融的神态,面灰白,角还犯着土青,喉咙艰涩地颤动着,发出跟风箱似的,呜呜呜的声音,但终于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清楚。 突然狂暴地往柳宗师面前冲了过去,浑身煞气萦绕,宛如刚从地下爬出的恶鬼,散发着浓浓的血腥气。 自不量力!你生前都不是本座的对手,死后就更难与本座为敌! 柳宗师眸一戾,暗道洛月明必定是知晓了什么,没准谢霜华也知道了什么,神越发清寒起来,忽然一挥折扇,府就塌了一半,生生堵住了出去的路。 如此一来,众人都被关在里面,周围昏暗,耳边尽是一些锵锵铮铮的打斗声。 大师兄,月明,你们没事罢?裴玄度挣扎着走了过来,沉声道,虽然我不知道,师尊为何容不下你们,但他终究是我们的师尊,月明,你别怕,我一定会向师尊求情的!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