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我所知,京郊附近时常有 寇,薛王两家每逢秋收之后,都会往京城里运粮食,都会经过琴君山,算一算 子,最近应该还没运完。这要是在路上被劫了,是不是很正常的事? 温无玦不动声 地扣着茶盏。 众人听得俱是脸上一惊。 丞相大人这是想干什么? 抢劫粮食? 郭璇之素来刚直,当即驳道:这种事不可以。 温无玦淡淡道:难道郭大人认为,让粮食在粮仓里烂掉生虫就可以? 民饥寒 迫而死就可以? 郭璇之一时被堵得无话可说。 第19章 出征 温无玦不怕这事被同僚们知道,哪怕捅出去也不担心,他做的事,薛思忠之 未必猜不出来。 他们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 他们有钱没兵,只要国中局势不 ,他们就没机会招兵买马,再怎么折腾也翻不出天去。 郭大人若是能忍心看着城门外的百姓活活饿死,可以私下通知那些世家。 一时室内静谧无声,只有火炭爆裂的时候发出一两声轻脆的响动。 萧归半天没说话,这时忽然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家的一切难道不是朕的?朕拿自己的东西赈济朕的子民,有何不可? 这一番话说得,温无玦在心里好笑,论起脸皮厚,萧归当真无愧的第一人。 除了郭璇之外,其余人都不是寻常的迂腐夫子,便跟着劝说。 尤其是兵痞子出身的张成忠,老弟,你这是读书读傻了,打战时期,谁还管你抢不抢的,吃得 才要紧啊!这些世家大族本就是蛀虫,囤了那么多粮食偏偏都不拿出来,宁可烂了也要保持粮米市价,这不是苦了老百姓么? 唐玉也道:何尝不是呢?我们家也算是世家了,不过我们家可没那么多的余粮,我们家不干这种缺德事。 郭璇之素来认死扣,最终拗不过众人,只撇了脸道:罢罢罢,你们做你们的,我当做没看见就是。 众人哈哈大笑。 温无玦便指了指许鼎,继续对唐玉道:你若需要找人装作 寇,只找许大人就是,许大人,打个配合吧。 许鼎无奈一笑,看来我的 军要变成 氓兵了。 唐玉撇撇嘴,你那些个兵个个又木又呆,也该学点灵活应用的东西了。 许鼎一手训练出来的,忍不住回道:胡说,这叫军律严明。 跟你一样,个个都是呆瓜。 温无玦挥挥手,制止了二人的继续抬扛。 二位今后还要通力合作,勿要生了嫌隙。润知,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北伐大军的粮草不可能一直依托北境的几个洲,肯定要从这边调过去的,你需尽力筹措粮草,若实在无法了,可飞信给我。 唐玉深 肩上重任,郑重了点了点,下官一定尽力而为。 拜托了。 一夜议罢,窗外院中天光大亮,各人告辞,匆匆各行其事。 温无玦想唤温伯端水洗漱,才发觉温伯跟陆嘉昨夜已经出发。 他缓缓站起来,却眼前一片昏黑,软软地坐了回去。 萧归本来也准备去整顿兵马,见他脸 比雪还白,便落下了一步,堪堪扶住他。 相父还是睡一觉吧,你这身体还要舟车劳顿,怕撑不到北境就先挂了。 温无玦瞥了他一眼,没气力反驳他,任由他将自己抱到矮榻上躺着。 他蓦地就羡慕萧归身强体健了,忽然觉得自己努力了这一场都是在给他铺就锦绣江山,心里一刹那就不 了。 他自己病骨支离,天不假年,说不定哪天就挂了。 而萧归呢,身强体健不说,贵为天子,不劳心不劳力地就稳坐帝位,享万民敬仰。 好事全让他占了。 温无玦磨了磨牙,毫不客气地指挥他干活。 帮我打盆水来,我要洗漱。 萧归愣了一下,似乎也没二话,抬腿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把盆子放在地上,帮他把 巾拧干,覆了上来。 热的。 温无玦心里微微一动。 洗漱过后,整个人清 了不少。 皇上先去整顿兵马吧,我让小厮打点一下,稍后去跟你们汇合。 长风当空,旌旗猎猎。 三万兵士在城门外集结,灰甲银铠,如鳞般排布整齐。 温无玦与众人不同,他是坐马车的。 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软毯,四周围得几乎密不透风,可他缩在里边,还是觉得冷得彻骨。 他腿上盖了狐裘,上面摊开着北境昌平城的地势图,他一边看着一边拿着一截炭条做记号。 书中宁王叛变没来得这么早,但事态几乎如出一辙。 唯一的不同是,温无玦是穿书而来,一早知道了宁王叛变,且他不像原身,没那么多的迂腐讲究,先夺了他的权再说。 只要温伯和陆嘉能够顺利拿下北境三洲兵权,宁王束手无策,只能投降,可削弱北燕一部分力量。 温无玦对温伯夺兵权一事,有九成把握能成,关键是他那封手信,约他进军中原,平分国中之地, 饵这么大,宁王不可能不动心。 况且温伯和陆嘉一老一小前去递信,毫无杀伤力,宁王给出兵符的时候,料想温伯和陆嘉一定无法调动红荆山的兵马,不过给个合作凭信罢了。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温无玦一早就打算放弃红荆山,退守昌平城了。 兵符调不动红荆山兵马,却能喝令昌平城太守,坚守城防。 而温无玦现在担心的是,宁王丧心病狂之下,可能会攻打昌平城。 昌平太守白度,素来 格懦弱,长期处于宁王威 之下,肯定守不住。但温伯去了之后,能否镇住局面呢? 知道担心徒劳无益,却仍然无法控制住心绪。 温无玦甚至觉得,自己会不会太大意了?万一昌平城守不住,温伯和陆嘉就是活生生的两个人质。 他心里一阵烦闷,听见外面的车队慢慢地停了下来。 有人揭开了车帘,冷风立即灌了进来,温无玦打了个寒战。 怎么停了? 萧归躬身跳了进来,到幽州驿站了,集结兵马,补充粮草。 他瞧着地势图,抓过温无玦的双手,果然寒凉一片。 相父在想什么? 温无玦想事情想得出神,浑然未觉手上被人握着。 在想昌平城能不能坚守道大军到达? 萧归直截了当道:昌平城城门矮小,不好守。但宁王未必敢公然攻打昌平,他若是领兵南下,只怕红荆山以北都要让给北燕了。 道理都懂,温无玦却仍无法掩住心绪的躁动。 他转过头,继续盯着地图,思量着有没有什么更稳妥的策略。 皇上,吃点东西吧,下午急行军可耗体力着呢。 李凌尖尖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萧归伸手接了进来,是两个烤得两面焦脆的 腿,带着一丝烟火气香味扑鼻。 相父要吃吗? 萧归拿了一个递到他面前。 不了。温无玦敬谢不 地往后挪了两步,掩住口鼻,油腻腻的味道刺得他反胃。 他瞧见托盘上的一碗野菜粥,伸手取了过来。 相父这样怎么行? 夜 劳还只喝粥,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啊。 温无玦摇摇头,我喝的 。 萧归定定地瞧着他,从前没觉得,怎么近来越看越觉得他这么瘦呢? 只比他矮几寸的身高,身形却比他瘦了将近一半。 他撕开 腿,撕出里边的 ,用一片野菜包裹着递到他嘴边,和着野菜吃吧,就不觉得腥臊了。 温无玦还想拒绝,萧归却径直将手指戳到他嘴里,将东西送进去。 他瞪了萧归一眼,不得不咬住。 实际上,温无玦是饿的,是因为心里烦闷才没胃口,裹着青菜的 大大减少了油腻味,多了几分清 口 。 接着萧归又撕了几片,温无玦就着吃了大半个 腿,倒觉得身上都点气力了,不再像单纯喝粥那样清汤寡水。 末了,萧归瞧着自己 手的油迹, 恻恻道:相父可真难伺候。 温无玦眼观鼻鼻观心地擦了擦嘴,手上干干净净地拿过地图,继续研究,浑若未听见。 萧归只好恨恨地下车去洗手,整顿兵马,继续行军。 第20章 追击 北境荒凉,行军沿途山脉高耸巍峨,却几乎都是光秃秃的,百木凋零,飞禽走兽尽皆绝迹。 温无玦拄着一 粝的木 ,费了老半天的功夫终于爬上了一座陡峭的峰顶,气 吁吁,差点没厥过去。 萧归一脸坏笑,一只手箍在他的薄削的 上,相父,你太弱了。 温无玦凉凉地瞥了他一眼,见他气息均匀,纹丝不变的样子,就暗暗磨牙。 狗皇帝。 他没理他,只眯了眼眺望远处。 这里距离昌平城不足二十里,远远可瞧见隐隐约约的城楼轮廓,战火已经燃起来了, 烟遍地。 矮小的城门在猛烈的攻势下摇摇 坠,却始终撑着一口气似的,几次濒临崩溃的边缘又被顶了上来。 外面的军队看似强攻之下,却始终留有一寸余地。 相父怎么看? 温无玦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淡淡道:来的不是宁王。 来的如果是宁王,肯定是速战速决,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挠 似的。 朕猜是石怀青那个愣头青。 温无玦点点头,颇为赞同。 书里面石怀青就是个炮灰,跟着宁王造反,出来给他当 使的,被宁王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如果宁王最后能成功的话,他或许会有好处,可惜书里的宁王最后败 了,第一个死的就是跳出来打开关卡的石怀青。 他们佯攻想干什么?萧归踩着一块嶙峋的大石头,仔细观察着。 城外的黑旗密密麻麻,数量不少,看起来似乎有三五万兵力。 但如果真有三五万兵力,相当于是红荆山的军队倾城而出了,宁王不可能干这种蠢事。 温无玦摩挲着手中的木拐,缓缓道:我们大军过来,一路声势浩大,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明显攻之不下的情况下,却不赶紧撤退,是想等着被我们包饺子吗? 萧归冷笑一声,那估计是想等我们 近了再仓皇退兵, 我们去追击,来个反包围或者打个伏击战。 没错。温无玦垂下眼睛,浓密的睫 下闪着 光,或许我们可以来个将计就计, 点粮草。 萧归听了这话,扭头盯着温无玦温然若笑的脸。 相父脑子里除了搞粮草,还有别的吗? 有。温无玦老实道。 什么? 钱。 萧归: 有区别吗? 萧归还想问他怎么将计就计,谁知温无玦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累了,劳烦皇上带我下山吧。 他的手臂清瘦、轻飘飘的似乎没骨头一样,随意地一搭, 着眼皮抬眼,笑意轻漫。 温无玦生得本就清秀,眼睛清澈分明,近距离看着很无辜,隐约还带着几分风 意态。 萧归心里一顿,纳闷地想,怎么会有男人这么娇? 他心里想着,嘴上就很欠,讥讽道:相父这么虚,以后还怎么娶 生子? 那种事萧归没做过,但据说很耗体力,这么虚,确定能行么? 不对,他不是喜 男的么?那是没子孙的了。 温无玦也不恼,气定神闲地问他,皇上觉得自个儿就能娶 生子了吗? 萧归一愣,朕为什么不能? 他又不是喜 男的。 温无玦只淡笑不语。 书中的萧归年未弱冠,还没来得及立皇后,江山就已经易主了。 所以,谈什么娶 生子?能活下去再说吧。 萧归嘴巴不饶人,手上却很诚实,握住他的 ,稳稳地支撑着他往山下走。 战事在即,温无玦懒得跟他辩解。 转移了话题,道:下山之后,全军前进,等到 近城门,他们撤退的时候,皇上领八千人马去追,擎苍道道路崎岖,两边怪石嶙峋,适合伏击,他们一定是从这条道上撤退的,皇上亲自率三千人马去假装追击,人马不要全部进去,只在道路口徘徊即可,拖延住他们。 另外五千人马呢?萧归问。 皇上指一个副将,让他从青松道上绕过去,他们的粮草辎重一定在前头,从这里过去可以截住他们的粮草。记住,不要恋战,我们的目标是粮草。 温无玦 觉自己现在都掉粮眼里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能没有粮草。 没办法,谁叫大梁没钱粮呢? 不想尽办法搞粮食,现在尚可勉强度过,以后怎么办? 未来几年战事不会休止,粮草当然是越多越好。 萧归头脑清晰,哪怕温无玦不说,他也大概猜他的意图了。 如同他们所料,全军急行军, 近昌平城十里后,敌军攻城之势瞬间弱了下来,若说原先还有七分热情,现下只剩下三分不到。 随着温无玦大军的步步 近,城上的守军 呼呐喊,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城下的敌军军心涣散,开始溃逃。 高马上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喝斥道:不准退!决一死战! 萧归远远瞧着一面挂着宁字的帅旗在溃军中摇摇晃晃, 狈不堪。 他嗤道:装得真像。 温无玦坐在四面敞开的马车上,观察了一会后,对萧归摇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援军四散开来,从城外山脚下形成三面合围的阵势,只在西北方向部署了极少的兵力,故意留个出口。 温无玦缓缓挥手。 杀! 三面骑兵呼啸着汹涌而出,震耳 聋的马蹄声仿佛要踏碎这块土地似的。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