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下午,下班之后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骑车前往我之前在台北认识的朋友的朋友家。 他是一个甜点师,自己在小东路尾巴的地方开了一家甜点店,我临时联络他,跟他简单地寒喧之后就直接问可不可以借用他家的厨房,心想如果他拒绝的话,就只好问小白了。 不过这个甜点师朋友没有多问为什么,就大方地让我借用他们家厨房了,甚至陪我一起买齐材料,让我意外的是,香茅、南薑、虾酱这些东南亚特有的食材,因为台南有不少来自越南、菲律宾跟泰国的移工与移民,其实找起来并不难,倒是绿辣椒,可能是季节不对的关係,真的他妈的有够难找。 我跟他一起走遍了他家附近的蔬果摊,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从傍晚走到天黑,没有就是没有。 然而,绿咖哩之所以是绿的,就是因为那是由绿辣椒打出来的糊,如果没有绿辣椒就做不成绿咖哩,所以我很坚持地一家一家找,找到后来想到甜点师朋友一直跟在我后面,让我既生气又着急,又对他到愧疚,特别是他说:「没关係,我就是欣赏你对料理的坚持。」让我愧疚更深。 因为我的坚持并非为了料理,是因为她。 后来,我还是放弃了,因为这道绿咖哩必须在今天之前做出来,我没时间,只能将就红辣椒了。 我把红辣椒剖半,挑掉所有的料,依照食谱上的份量与顺序把食材打成泥,滚椰,下红辣椒泥,,蔬菜。 了之后,下盐巴、虾酱、鱼、椰糖调味,试味道。 「怎么样,还行吗?」甜点师朋友问。 「超辣。」我说。 「超辣?」他的语气惊讶,立刻拿起椰糖,「那要用甜度中和吗?」 我咬牙,点了头,「要!」 他抓了一把进去,我用汤匙搅了之后再尝一口。 「再下。」 又一把。 这个动作重复两三次,这道泰式咖哩终于不辣了,却成了我这辈子吃过最甜的泰式咖哩,顏看起来很像红咖哩,但拿给泰国人吃,他们大概会想翻桌,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本来预期,三点离开餐厅,赶到小东路甜点店三点半,买菜备料四点,四点半做完还有充足的时间给她惊喜,一起吃晚餐。 殊不知因为一直买不到绿辣椒的关係,我提着热腾腾的泰式咖哩回去时,已经是七点半的事了。 我传讯息问她在哪里,吃晚饭了没,心里希望她说在家,还没吃。 但,她回,「在跟研究室的伙伴跟教授一起吃晚餐,怎么了?」 「哦哦,没事。」我思考要不要把做了咖哩的事情跟她说,但后来还是决定隐藏这件事,「没事,问一下而已。」 掛上电话,我把咖哩冰进小台冰箱里,而手机这时候不断震动,跳出讯息。 「靠,是骑进水沟哦?」、「夸张耶,不是说会来打球,人呢?」 朋友跟政霖前后传讯息过来,我拿起手机反呛一句,「好啦,有时间传讯息,我知道一定输到,本大人立刻去解救你们。」 换了篮球衣,我立刻出发去球场。跟我想的一样,他们坐在场边,两眼无神的看着场上,显然被打爆。 当时的政霖、阿缓、家营,因为我成为场上的助攻王,但是没有我,他们只有被电的份。 我抱着天神降临般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解救他们。 当天是週六,球场人最多的一天。我们畅快淋漓地打了两轮之后已经不早,因为隔天不用上课的关係,大家提议转换场地,去海安路吃宵夜。 因为晚上打球已经迟到,她通常又十一点半才出现,我不想要被当成一个不合群的人,也不想被看出行为突然变得奇怪,便跟着去了。 我们去的时间已经有点晚,几间有名的宵夜场都坐人,我们几个男生不想等,就随便挑了家卖燉饭跟义大利麵的餐厅,坐下来点餐,开始旁若无人地大聊特聊。 很快地,时间就近了十一点半,而大伙还没有散场的觉,我跟着大家一起对无聊的烂笑话爆以嘘声,然后大笑,但其实暗暗着急于她到我房门发现我不在,然后就回去了。 另一方面,我也到洩气。 我觉得如果她在意我的话,站在我房门前发现我不在,应该会传个讯息问我在哪里,但是当时间近十二点,她完全没有任何消息。 这让我到不平衡,因为我觉不到她对我的在乎与重视。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连结已经超越了朋友,但似乎这是我的幻想。 我不喜自己这样胡思想,这个时候,大家终于捨得散场,各自回家。 我在把红绿灯当参考用的台南左鑽右切,花了十五分鐘从海安路回到胜利路,回租屋处,手握着喇叭锁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个想法,轻手轻脚地走到四楼。 我发现,她门有亮光。 看来,她今天是不会过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干嘛那么失落,厌烦又焦躁的情绪攫住我的心灵。 我深一口气,转身走下楼,打开房门时闻到淡淡的咖哩香味,莫名讨厌这么容易就被牵动情绪的自己,走进浴室冲了热水澡,带着洗衣篮到顶楼洗衣服,看着她门还是亮着灯,气自己本有病。 把衣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洒了一匙的洗衣粉下去,我设定好快速洗衣后就想要回房间,抬起头来时,却发现她站在我旁边。 她笑地对我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啊?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 「叫我?」 「对啊,我刚刚在门口叫你,你没反应,我还以为我认错人。」 她在我旁边蹲下来,拿着洗衣篮的她,嘻嘻笑了一声,「我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洗衣服,怕洗完太晚打扰到你,但是现在就没关係了。」她打开洗衣机,也把衣服丢进去。 「你刚回来吗?」我们一起走下楼的时候,她问。 「嗯,打完球之后跟朋友一起去吃宵夜。」 「难怪,刚刚去楼下的时候你不在,就想说你是不是还在打球。」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消除了我心里所有的怀疑跟负面情绪。 magic~~~ 「你等我一下。」到四楼的时候,她快步走回房间,出来时灯关了,手也没了洗衣篮,走到我旁边,我们肩并肩一起走到三楼。 「刚刚去吃什么?」她问。 「海安路的一家卖义大利麵的。」 「去海安路吃义大利麵?」她出怎么会这样的表情。 「因为其他家都客了。」 「也是,今天是星期六。」 她跟着我走进房间,「你呢,今天跟教授还有同事去吃什么?」 「热炒,但不是很好吃,而且隔壁桌有人起酒疯。」 「那一种酒疯?」 「酒疯还有分吗?」 「有啊,有的酒疯会让人讲英文讲很顺,有些酒疯会让人告白,有些酒疯会让人一直哭,你碰到的是哪一种?」 她听了我的解释哈哈一笑,「都不是,是让人最讨厌的一种,叫喧哗,最后还吐了地。」她嫌恶地说,「一群中年大叔。」拍拍我的肩,歪着头带点玩笑意谓地说,「未来可不能成为这种大叔哦。」 我苦笑,「好,我会努力。」 她本来想要直接坐到上去,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鼻子皱了皱,「什么味道?」 我心里一跳,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哦,没有啦,我有做泰式咖哩,冰在冰箱。」 「在餐厅做的吗?」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真话,最后我决定不这么做,「对啊。」 「是哦,新口味吗?」 「算是吧。」 「可是英式餐厅卖泰式咖哩,觉好像不太搭。」 「嗯,对啊,所以我就把它带回家了。」 「好吃吗?」 「我觉得有点甜。」 「是哦,还剩很多吗?今天我晚餐因为那些大叔的关係没有吃很多。」 我惊讶,「你想吃?可是是很不像泰式咖哩的泰式咖哩哦。」 她又笑了出来,「好啊,不像泰式咖哩的泰式咖哩觉蛮特别的,反正衣服洗好也需要一点时间。」 「好,你要配饭吗?我去7-11买。」 「好,一起去吧。」她打开冰箱,拿出便当里面的咖哩,闻了一口,「还蛮香的耶。」 我看着她的穿着,「你要不要穿件外套?」 「好啊,借我上次那件,还蛮好穿的。」 她提着便当,穿着我的棉外套,心情觉很愉悦的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向巷口的7-11。 在微波食品区逛了一圈,她拿了一个炒饭到柜台结帐,「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连这个一起帮我微波?」 「好,没问题。」男店员对她出灿烂的笑容。 等待的时候,我看着位于角落,对着胜利路的座位区,指着说:「我上次就是在这里被一个gay搭訕。」 「真的假的?」她显得很兴奋。 「真的。」我想起popo的bl文都是女读者,真不懂为什么女生对于男男这种题材总是特别兴趣…… 我说:「我当时在房间写作写得很闷,就抓着笔记本,穿着睡衣戴着帽子很邋遢地出来,写到一半突然就有男生靠过来,说他是什么护校的换生,问我是不是台南人。」 「嗯嗯,然后呢?」她觉很期待事情的发展。 「我说算是吧,他就说他对台南很不,问有什么好吃好玩的,我就说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家在后壁区,离市区好一段,所以也不知道。结果他就问我喜不喜运动,我说很喜啊,结果他就提议之后可以一起运动,我想说他说的运动应该是去健身房或打球,结果他竟然说是去游泳,我整个傻眼。」 「哈哈哈哈哈,他应该是想看你的身材吧。」 「可能吧,但我觉得不是很舒服,就拒绝他了。」 「为什么,你应该跟他去的。」 「为什么?」 「说不定就被掰弯啦。」 我朝她翻了一个白眼,「我觉得他被我掰断比较可能。」她哈哈大笑。 看着她笑,我也觉得很开心,脸上不由自主地浮上笑容。不久后,微波好了,我们拿着炒饭跟咖哩走向座位区。 「你当时是坐在那个位置被搭訕的?」 我指着其中一张椅子,她大小姐立刻坐过去,给了我一个古灵怪的表情,「嗯,很有被搭訕的觉。」 我又翻了白眼,故意走到她旁边,「小姐,要不要跟我去游泳?」 「不、要。」她又嘻嘻笑,打开便当,「好香喔。」觉她真的有点饿,立刻开吃了。 「怎么样,觉得还可以吗?」 「还不错耶,虽然有点甜有点辣,但是我觉得还不错吃。」 「那就好。」 「你不吃吗?这些我一个人吃不完。」 「好。」我拿起便当盒里的另一隻汤匙,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好甜。」 「你是台南人耶,竟然觉得甜。」 「我是台南县,而且很接近嘉义了。」 她说,「对我来说都是台南。」 「好吧,不过觉你比我更像台南人,吃很甜。」 她耸耸肩,笑着说,「入境随俗嘛。」 吃完饭,我们一起回家,掛好衣服后便回房间睡觉。 我至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那是我特地为她做的料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