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却说这是我们同罪】 在推开苍岚 的大门时,澹台云舒才惊觉深秋来得如此之快。 萧索的秋季,周遭的树都已掉光了绿叶,只剩光秃秃的枝丫肆意地伸展,切割了深蓝 的夜空。 清冷稀疏的月光下,只有寒鸦夜啼,一切都冷得像是静止的。 身后的 女扶着云舒从辇轿走下,又怕她受凉,拿出手炉,千叮咛万嘱咐地叫公主千万别冻着,肚子里的孩子受不得凉。 云舒闻言笑了。 这 女是从前修弥给找来贴身伺候的,后来 变了也没被换掉。她年纪小,那婆妈劲儿倒是和碧环差不多,话多得很,又唠叨。 云舒随手给 女起了个名字叫小环,第二天又叫错了名字,小环委屈又无处诉说,只能一双杏眼包着眼泪,可 得紧。 小环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伦常道理,不觉得云舒与修弥之间的关系有多畸形,更不认为晋宁帝被关起来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像只忠心的小狗般,云舒说什么,小环便应声附和,从不质疑。 守门的小内侍见公主深夜造访,正想入室通禀,被云舒抬手制止了。 云舒让小内侍将小环带去耳房里歇息,独自在门前,看着墙角碧绿的青苔。 苍岚 确实是有些旧了,若是修缮完 室后还剩些材料,再来修修这处也不错。 她推门而入,软底 鞋绕过屏风,看见躺在榻上的人。 修弥畏寒,屋内四角都烧着炭,只点了一盏灯,映照着他 致的面孔和安宁的睡颜。 云舒浑身被烘得暖洋洋的,睡意就在顷刻间涌来。 她乏得不行,什么话都不想说,解了外裳,灭了手中的灯笼,将手炉放在桌上, 下鞋,在修弥的 榻上找了个空位,和衣而卧。 夜里修弥醒过一次,他 糊糊地翻身,从后方将云舒拥住,鼻端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味入了眠。 第二 清早,云舒静悄悄地走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那个夜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若非是看到了她忘记带走的手炉,澹台修弥会以为那是他做的一个美梦。 他将那手炉拥入怀中,黄铜 制的手炉已经凉透,外面包裹着一层绸缎,那滑润的布料还残存着她的气息。 糙的指腹抚摸着这些微的布料,他将它举到脸侧,用脸去触碰,细细闻着这味道,仿若这是 人的手。 内侍过来敲门,说今 冬至,御膳房炙了羔羊 ,一路上都用炭火煨着,送到这里的时候还烫得很呢。 “公主特地吩咐了,冬至要吃热腾腾的炙羊 ,让御膳房的人别怠慢您。” “她今天不来?”修弥问。 内侍将食盒打开,将炙羊 的炭炉放在餐桌上,除了这份炭火煨着的羔羊 ,还有一大桌菜,均是冒着热气。 “殿下走的时候,要我们劝您多吃些。” 这便是不来的意思。 澹台修弥将手炉与炭炉一并扔出窗外,眼神里再无留恋。 他的手背被炭火星子溅到,立时便烫起了一个大泡。 他恍然未觉。 自云舒深夜来访苍岚 后,又过了几天,修弥又等到了她。 仍旧与之前一样,在夜里默不作声地来,在清晨悄然离去,一句话不说,连手炉也带走。 年轻的帝王无法忍受由她带来的 念。 这太折磨人了。 她是他猜不透也捉摸不定的一片云,一场不知会何时落下的雨。 他总是忐忑地等。 等她来了,她不主动,他便只能躺在她的身侧装睡,陪她演着默剧,忍受着 发的 望,在每一个深夜里难以入眠。 有一个看门的内侍被他许以重诺收买了,给他带了些外面的消息。 云瀛当了摄政王,刘蒙重修了东厂,晋宁帝封了个从 外带回来的怀孕的女人为良嫔。 刘蒙当上督公的那天便查处了几个贪污救灾款的官员,给朝廷追回了一笔赃款。 刘蒙主张这笔款项要用来重修淮河大堤,防着明年的桃花汛,首辅则认为应当用来重建 室,以振天威。 天威?哪门子的天威?皇帝被囚 在冷 ,首辅却要说彰显天威,未免也太过荒唐。 最后的商议结局是一半拨去修堤,一半重修 室,不够的,公主和摄政王都从自己的私库匀一些,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被臣子摆了一道,还觉得自己大公无私 怀天下。 刘蒙和宗政衍这二人,才能与野心兼具,需得恩威并施才能牵住他们的缰绳,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 云舒和云瀛都太弱了。 君弱而臣强,危也。 云舒来的时候回来越多。便是连修弥也能 受到她的焦灼,他便以此来推测朝堂上的动静。 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难以纾解的 念,想要箍住她的手对她用强。 云舒挣了一会儿便不再动了,他 开她衣衫的时候,却触碰到她隆起的腹部。 澹台修弥触碰到了她腹中孩儿的动静。 它在踢他。六个月的胎儿,是他还是她? 这像是一种术法,奇异地平息了他的躁动。 于是他俯身贴耳,倾在云舒的肚子上去听,胎儿又动了一下。 太奇妙了,他想。 第一世时,他与玲珑相伴了漫长的岁月,见证她从小孩儿成长为少女,见证她情窦初开,见证她嫁给自己喜 的少年郎,却唯独缺席了玲珑从出生到孩童的那段时光。 “这会是玲珑吗?”他问。 没有回答。 修弥抬头时,才发现她在哭。 “今 下午,萍儿早产了。”云舒道。 “这是好事,”修弥抬袖为她擦泪,轻言细语地哄她,“是男儿还是女儿?若是女儿,再封个公主也可以。” 他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萍儿是谁,心里还在盘算着,若是个男胎,需得提防贤王对皇位产生想法。 “是个男胎,可他……生下来的时候便是死的。” 两行泪从她的眼中淌下来,月光冷淡而疏离,照得她的面容像是镀了一层凄冷的光。 修弥怔住了。 “当年,父皇怀疑皇兄不是他的孩子,差点派人毒死他,拿药的 女和何老太妃有龃龉,差点栽赃到老太妃头上,还好后来母后发觉了……那封手书和 血石印鉴,就是那时候父皇留给我的。 “皇兄的的确确是父皇的血脉……皇兄跟我说,他梦见母后托梦,说萍儿早产,就是因为……他们是兄妹。” 即将为人父的帝王沉默了些许,便将云舒搂入怀中:“第一世时,我活到了玲珑出嫁那年,她一直很健康,从来没有生过什么疾。别多想,未央公主不也好好的吗。” 谁知他这一安 ,云舒反倒发了疯似的厮打他。 她在他耳边歇斯底里地尖叫,用手指抓他的手臂,划出血痕:“那万一我也生下死胎怎么办!” “就算我也诞下死胎……或者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缺个胳膊断个腿……”云舒忽地不哭了,她猛地盯住修弥的双眼,缓缓地勾起嘴 , 出一个诡异的笑来。 “那也算是报应,”只听她用一种漂浮不定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你我二人的报应。” 澹台修弥的心神都被她这笑容攫住了。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见过她笑。 更令他 到血脉贲张的,还有她的言下之意。 她说这是“你我二人的报应”。 这样的话语让他 念丛生。 这是很冷的一个冬夜,再过两月便是新年,都城仍是没有下雪,寒风呼啸,万籁俱寂。 年轻的皇帝忽略了来自血脉的诅咒,有种狂喜于他 腔中 。 当上天降下罪罚,我本已准备好独自承受,而你却说这是我们同罪。 “阿姊,孩子不会有事的,你信我。” 怀揣着虔诚的 ,晋宁帝拥住他的月亮,亲吻她的热泪,嗅着她的青丝,双手从她的面庞往下移,摩挲过她细 的侧颈,捧起她因怀孕 大的 ,拨 着 尖的红莓,温情脉脉地问她:“可以吗……” 云舒用一个响亮的巴掌回答了他。 “疯子。”她说。 “你不也是疯子吗?阿姊。” 澹台修弥握住她的手,含住她因水肿而不再纤细的手指。 唾 濡 她的指尖,正如她无法控制 润的下体。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