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地说是盯着她手中的梨子。 “哪来的孩子,吓死我了。”宋小河咳了好半天,才慢慢平缓下来。 “这是什么?”男孩兀自发问,很快又自己说出答案,“这是梨。” “对啊。”宋小河又坐下来,非常大方地从镯子里拿出一个梨,递给他,“吃吗?” 男孩有些胆怯地看着她,有些害怕地伸出手,接下了梨子。 见宋小河的确是要给她分享果子,并无恶意,于是也大着胆子在宋小河的身边坐了下来。 他的身上脏兮兮的,也就脸蛋看起来干净些,捧着梨子大口地吃,面上都是足的笑容。 宋小河问道:“你在这待了多久了?” 男孩动作一顿,害怕地看她一眼。 可宋小河纯粹就是闲聊的模样,语气里也没有丝毫质问,细细分辨,还有几分亲切。 “三百年。”男孩说。 “三百年?”宋小河道:“你自己?” 男孩点头。 原来这只蝼蛄在这座空寂的城里生存了三百年,而宋小河只在月亮下走了四个时辰就已经无比孤寂。 她想了想,又从储物玉镯里拿出一个梨子递给他,怜惜地看着他,“吃吧,可怜孩子。” 男孩开心地接下,左手一口右手一口。 一大一小并肩而坐,时不时闲聊着,像姐弟一样。 沈溪山找来的时候,正看到这无比和谐的画面。 只见月光倾,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宋小河倒是正常,而她身边的男孩的影子却是只成人大小的蝼蛄形态,两只锋利的前爪高高举起,悬在宋小河的头顶上,仿佛伺机而动。 妖气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在了宋小河身上。 而她却似毫无察觉,兴致地给男孩讲她七岁时偷吃东西被师父捆在树上当作惩罚,结果睡了个天昏地暗的事。 沈溪山看着面前这好笑的一幕,没有上前打扰,戏谑地看起热闹来。 宋小河随手把玩着自己的小辫子,抬头望天,忆起从前,“其实小时候我跟你一样,我住的地方非常广阔,但地处相当偏僻,一开始那座山峰上就只有我和师父。” “师父也总是去忙,或者陪师娘,我三岁时就自己在山头上玩,那个时候师父只要离去,我就觉得世间就只有我一个人,好像不管我怎么走,都走不出那座山峰,没人说话,没人玩耍。” “但是长大了就好啦。”宋小河摸了摸男孩的头,“现在我想去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师父都不同意我下山我还是跑出来了,还结识了新同伴呢。” 男孩仰头,天真地看着她,“所以等我长大了,也能到朋友是吗?” “当然不会了。”宋小河温柔地笑了笑,像是要说出什么安鼓励的话,“你活了三百年了,都是个老不死的妖怪了,还等着长大呢?” 第10章 同共枕的不解之谜(一) 男孩惊愕地看她,“什么?” 宋小河站起身,朝东边的天际看了一眼。 天快要亮了。 她用脚尖踢起在地上的木剑,伸手接住,动作利落地将剑横在男孩的肩头,刃抵着他的脖子,“你死了,我们才能出城啊。” “可是你方才还给我梨子吃。”男孩惊慌失措地仰头看她,双眸因为害怕而蓄晶莹的体,模样可怜,“姐姐,我还以为你会愿意留下来陪我。” “留下来陪你?怎么可能?”宋小河皱起双眉,“我还得去找小师弟。” 一只蝼蛄如何能与她小师弟相比? “那我放你走,可不可以别杀我?”男孩央求道。 “不行,据仙盟猎法第一卷 第一章 的第一条规定,恶妖必除。”宋小河看着他,目光不知从何时起,竟变得冷酷起来,“你在这废城守三百年,妖化的凡人数以千计,已算是恶妖,必当除之。” 男孩见状,就知道已经没有可商议的余地,他顿时敛了脸上可怜的神,变得凶戾,“猾而卑鄙的凡人族类,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凭你这木刃,还杀不了我!” 宋小河挥剑刺向他的脖子,却听他发出一声尖锐的怪叫,脸面登时就变了模样,眼睛全黑,没有鼻子,咧开的三角嘴长着两颗尖利的牙齿。 他的双手也变成两只虫爪,猛地朝宋小河扑过来! 宋小河本就被它这狰狞的样子吓到,见它猛然飞扑而来,她顿时就连退两步,慌张时脑中什么都忘记了,连师父教她的仅有的几个剑招都不记得了,只本能地挥剑。 但这蝼蛄着实太弱,轻易被木剑削去了一小段前爪,它发出一声嘶鸣,转头就往地里爬。 两只前爪是挖土利器,眨眼间它半个身子就埋进土里。 宋小河反应飞快,丢了木剑扑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大声喊道:“沈策你究竟还要看多久啊!再看它就跑了!” 沈溪山的确看得入神,明白这笨拙的剑法就是她真正的实力,于是不再旁观,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弓一箭,卷了张符纸在箭头上,而后拉弓搭箭,一气呵成。 他微微闭上左眼,用右眼去瞄准,紧接着松弦,箭出。 利箭破风,狠厉地刺进蝼蛄的身中,黑的汁四溅。 它疯狂蹬动双腿,把宋小河踢得翻了个滚,再坐起来一看,那蝼蛄已然燃了火,整个烧起来。 它搐了几下,变成一只巴掌大小的蝼蛄,随后在火中烧成了灰烬。 宋小河坐在地上,有些灰头土脸,一抬头先狠狠瞪了沈溪山一眼。 埋怨道:“为何不快点动手?” 沈溪山无辜地耸肩,“我看你跟它聊得开心。” 宋小河气道:“还不是为了等你们来?”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十成的把握解决掉那只蝼蛄,步时鸢说它擅躲藏,若是让它在自己手中跑了,更加警惕地藏起来,还不知道要再找多久。 所以宋小河为了打消它的戒心,坐下来跟它闲聊,只等着有人能够找到这里。 沈溪山一来,她就发现了,这才与蝼蛄动起手来。 宋小河两三步走到沈溪山的边上,好奇地问:“你刚刚那个挂在箭头上的是什么符?能不能给我两张?” 方才还一副气得要与他吵架的样子,现在就又凑过来,一双眼睛左转右转,充着狡黠。 翻脸比翻书还快。 沈溪山推着她脑袋,让她离自己远点,“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要什么符都没用。” “不给就不给。”宋小河哼一声,然后给自己邀功,“若不是我拖住了那只蝼蛄,你们就是找到明年,也不一定能找到它呢,所以能出这座城,大多都是我的功劳。” 沈溪山不与她争辩。 她将木剑擦拭干净,重新别在上,动作潇洒地将肩头的小辫子到身后去,“走咯,出城!” 东方既明,白光从地平往上渲染,宋小河与沈溪山一前一后,在天幕亮起后的第一抹光下行走。 城破了,被妖化的数千凡人尽化成灰消散。 庙中的人逐渐醒来,收拾东西整合队伍,准备出发。 有人虚心地向步时鸢请教如何破城,步时鸢只高深莫测说天机不可,拒不回答。 众人问不出,也只得放弃,按照原本的约定,带上了宋小河与步时鸢。 出城之后众人御剑或是召灵器飞行赶路,宋小河没有那东西,谢归便主动提出带她和步时鸢一起。 谢归的灵器是一枝棠花,宋小河坐在柔软的花瓣上,晃着双脚朝下看。 云层轻薄,底下是热闹的城镇。 “宋姑娘当心掉下去。”谢归见宋小河十分不老实地扭来扭去,不由担心地提醒。 宋小河看上去像是在认真的思考,过了会儿,她问:“你说我的死劫,有没有可能是从这里掉下去摔死啊?” 谢归道:“不会。” 宋小河:“你怎么知道不会?” 谢归认真道:“因为在下会救你,绝不会让你摔死。” 宋小河哈哈一笑,道句多谢,又继续往下看风景。 苏暮临御符飞行,一副很吃力的模样,头是汗。 沈溪山则悠闲地躺在后面,手里拿着一张符若有所思。 二人从宋小河的眼前飞过,她心说这小狗腿子倒是不辞辛苦,任劳任怨地跟着沈策。 众人飞行半,在一处山顶落脚。 山顶景秀美,空旷之处建了一座比土地庙还小的房屋,看起来如隐居于山的贫困猎户的家。 门口竖了块牌子,上头有个奇怪的花纹。 众人收了灵器,陆续进了那房屋之中。 从外面看,那房屋是绝对进不了那么多人的,但等宋小河进去一看,才发现别有天。 一进去视线就豁然开朗,面前是个十分大宽敞的院子,种了五彩斑斓的花,两边是悬空的抄手游廊,栏杆底下挂着长条木牌,随风摆动。 行过游廊,就是池荷花,房屋一间挨着一间,外形大致一样。 谢归在非常合适的时候,给宋小河解答疑惑,“这家客栈的东家是妖族,可接纳任何族类的客人。” 莲池旁站着不少人,见到他们后便一拥而来。 “棠!”一声清脆的叫喊传来。 宋小河转眼看去,就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快步走来,热情地与谢归拥抱。 “三师兄,你可算来了,再不来五师兄可要急死了。”跟在少年后面的,是个身着妃衣裙的美丽少女,头戴珠花颈环璎珞,描着细细的眉,朱红,乍然看上去明动人。 宋小河喜模样生得好看的人,生得越致就越喜。 当初也是第一次见小师弟时觉得惊为天人,还以为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修炼。 她上前两步,主动对那少女道:“你也是寒天宗的弟子?也是被派出来出任务的吗?” “是啊,你是三师兄在路上结识的朋友?我叫云馥,小字舒窈。”她弯着眼眸笑,指了指身边的少年道:“这是五师兄钟浔之,字学文,姑娘你叫什么?” 宋小河立马回道:“我叫宋小河,没有小字,只有大名。”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