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已经了了,你还跟过来作什么?” 雩岑眉头一拧,心里本想着这也应该就是小姑娘糊涂之下做的错事,被人戳穿后也自讨了没趣,倒是对这个丫头没有什么责怪讨厌,故而拉着零随便抢先走了,谁知她还未要人当众道歉,反倒还被人给上了。 “姐姐…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小丫头见着雩岑这等气势汹汹的模样,眼眶顿时又红了大半,嘴轻抖着,似泣未泣的表情加上蓬蓬的落魄模样塑造出一副惹人垂怜的小模样,“我此来,自然是要和姐姐…还有…还有……” 话未说完,在瞧见零随看来的目光时却是表情一转,顿时换上一副似莲花不胜夏的娇羞,大眼咕噜咕噜也直往她身后某男人的脸上瞟去,“也不知这位公子贵姓,是小乔先做的不是,给公子麻烦了。” 雩岑的身高略略比对方高上一个脑袋,零随又略略比她高上一头,如此注目间,雩岑头一回到她似乎才是夹在二人中间的电灯泡。 ??? “那个,有事说事,没事便别挡着了,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办。” 不知为何,看着其他女子如此对待零随,小姑娘心里顿时冒上一股难言的不耐与烦躁起来,张嘴便极为不客气地想要赶人,身侧的琥珀眸轻敛,将雩岑脸上的所有神尽收眼底,嘴角换上一副温和的笑意,活某位天帝广传在外、以德服人的温柔面貌。 “姑娘可是叫…池乔?…小桥水人家,当真是个好名字。” 零随一语中的,略略一顿便迟疑着点出了小丫头的名字,对方却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如此好听不说,被男人温润嗓音点读出后好像瞬间高大上了几十倍,顿时将人家姑娘得耳颊俱红,就连伶牙俐齿的小嘴也开始磕磕绊绊说不清话来: “公公公公…公子怎么知知知…知晓我我我的名字……” 池乔一脸大脑过热,觉随时可能因过度兴奋而晕死过去的模样,雩岑的小眼刀一个接一个飞戳在男人面上,却都被某个男人的厚脸皮一一挡下。 鬼知道她多久没见过零随这等模样了! 当年追星时,在评书上听了天帝不少仁政、英武之举不说,整个上界也活在各种方面给零随塑造出一副天地君子的高贵人设,她偶有几次在汹涌人群中瞧过他一眼,也是如广为传的画像上那般的翩翩公子。 谁知自认识以后,才知道那时某人对外的官方人设,自身品行也和什么君子之类的完全不搭嘎,白瞎了她当年省吃俭用买下的盗版周边。 简直是粉转黑黑黑黑黑黑黑黑!!!呸呸呸!!! “方才人群中有人点出一个池字,又结合姑娘所言,不难猜。”男人浅浅一笑,如沐风,像是轻点水面的山风,吹出一池漾的褶皱,哪知身侧某个沦为局外人的小姑娘已经在心里扎好了一个小人,拿着四十米长的银针往小人头上狠戳。 “还还还还…还不知公公公子贵姓……” “我姓凌。”零随依旧摆着那副和善面孔,微笑的幅度似乎恒久固定在某个区间,“此番的事暂我们且不追究了,也不必道歉,只是这些事,终不是一个姑娘家做的,若有何苦衷也不必…” “不不不!” 池乔一个灵,忙回过神急于辩解似地将男人未说完的话给打断: “这也是我第一次干这种事,往后…往后一定改,也向凌公子…还有姐姐道歉,方才那事也是我情急之下想找人背锅干出来的……”末了又偷偷瞧了瞧几眼零随不同于常人的眸与发,换上一副伏法认罪的崩溃后悔表情,“不想碰上公子这等道修…才将我这般救回正途,公子如此年轻便修为了得,将来修成登仙指可待,小乔也没有什么别的能报答的,此等大恩必得……” “以身相报!”,雩岑气呼呼地抢先接过话茬,“这种套路我在话本上看得多了!能不能换个新鲜花样!” 而且方才复原花盆、救回花株的明明是她好不好!这哪是什么救命之恩,明明…明明就是馋零随的身子! 她她她她…她下! “以姐姐这等相貌在公子身边服侍都可…”小丫头被她一吼,更是可怜兮兮地做出一副泫然泣的做作表情,就差拿条小手绢掩面哭泣,身子不自觉地往零随旁侧又贴了贴,歪头间更是险些贴上男人的宽肩,“…小乔自诩不差,将来长开了比姐姐更美几分也未知。” “况且公子天人之姿,哪是姐姐一个人能占得住的,不若分与小乔几分,将来受宠还能占个姐妹情谊。” 她举报!这人人生攻击! 此话一出,雩岑铁青着脸却见眼角余光某男人的表情更是有一瞬间几乎绷不住笑出声来,心下强行这镇定几分,也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反控诉道: “不是姐姐捻酸吃醋…妹妹不知,这负心汉娶了百房小妾还不止,这脸白也是因夜夜笙歌肾虚亏了身子,再者他…他又是脚臭,每天还得忍着给他洗脚不说,夜里睡相差,打呼噜口水说梦话,包括嘴臭都是有的,姐姐如此劝你也是不想让你跳火坑…唔唔……” “莫听我家内人胡说。” 雩岑一番表演未尽,咬着牙抹黑零随的台词一套一套的,谁知张着口还未说完就被零随直接反向摁进了怀里,“她素捻酸,怕是令你见笑,再者——” “修了姑娘盆花的人也不是我,你该谢的是她。” “她?…等等你说她是你……”池乔脸一僵,本以为雩岑左不过也只是个富家公子的陪丫头罢了,哪知零随当着三人的面颇为恳切地点了点头: “我家夫人乃是道修,我不过是个入赘给她的陪罢了…”男人笑脸盈盈,对上怀中不断挣扎的小姑娘的双眸,“我说得可对,夫人?” “你说他是你的……” “我养的小白脸!”雩岑挣动的身子一怔,忙偏着头反抱上男人的窄,表情哼哼,一脸嘚瑟:“怎么!不像麽!” “是有点……”池乔瞧着两人的互动,好半天才消化了两人的关系,将面上花痴的神一收,顺势摆了摆手:“也罢,当我没说。” 不过这么好看的公子竟是个吃软饭的倒也真是出乎意料。 她还是喜有男子气概的一些。 “不过…今之事,还是要与你们道个歉。” 尘埃落定,小丫头虽蓬头垢面还来不及收拾,但还是颇为恭敬的朝两人鞠了一躬。 “我本想去参加今祭花的,可惜半路上脚滑摔了,见有人来扶,才顺势钓了个鱼想讹点钱…” 哪知时运不济反倒碰了一脸灰。 “祭花…那不是那头…?”雩岑了鼻尖,又想着方才那盆只有两朵紫小花的野花,“人家摆去的花都姹紫嫣红的,你这怕是去了也选不上什么罢。” …况且这花还是从水沟边挖的。 “那些都是…俗…太俗!”池乔被气得涨红了脸,“再说那些也都不是她们养的,全都是提前花重金买来的!” “欸欸欸???!!!” “每年发来的种子,我都种不出花来…想必她们也是的,所以才都买了现成的花,无非就是比谁钱多,砸的花更好罢了!” “可是…可是我也想有一回能近距离看看萧郎。” “萧郎?” “对啊,他本名萧何,听爷爷说似乎是十几年前罢,还是更早,便应邀每年都会来一次开云,给每一年祭花的圣女颁上今年的彩头,好像每年都不同,但出现之时都是带着面罩的,只有成为圣女才能一对一窥见他的真容呢!” 池乔讲着讲着便又出几分花痴的神,“听说他面容惊为天人…嗯,大概就是美得没边啦,听见过的姐姐说,他的眸子是那种黄昏晒过的琥珀,可好看了,就像…… 小丫头凭空比比划划起来,却在看见零随的眼眸时突而动地指向他的眼睛,就像他的一样! 只可惜我每年都去…就是没能见过他一回。” “原都没见过,说不定没你想的那么好看呢…”雩岑默默想起了自己的追星经历。 想象和现实好像还总是差的多的… “你懂什么!”池乔心痛地捂住口,“萧何哥哥只有我了!我永远不会粉的!” 继而颇为珍惜地从口拿出一个翠绿的小荷包来,倒出一小把种子摊在手心,“你瞧,这么多年的种子我都存了一些留着呢!” 哪知突而冒出的小手却一下将那些夺去了小半,池乔拧着眉刚要发火,雩岑却一把收了淡青的灵力,将种子抛回对方手心,颇为可惜又疑惑地摇了摇头: “这些自然都是种不出来的…因为早就被人炒过了。” “咦咦咦???!!!” “你们这可真怪,说是让人种出花来比美,又给了完全不可能发芽的种子…”雩岑挠了挠头,“该不会是被什么人暗箱作了罢。” “那我岂不是永远…”小丫头眼中的眸光一点一点暗下,口中丧气地喃喃:“…我阿爹在我出生前便应征去了远方当士兵就再没回来,阿娘也是生我时难产死的,前些年过世了,只剩下我爷爷的铁匠铺…我又怎能……” 讲着讲着,竟又要噎着落下泪来,这回却是真有些伤心,雩岑看着不忍,还未来得及张嘴安,便听耳畔突而进一声温润的男声: “你且端个空花盆去。” 两人回头,却通通撞进零随深邃的眼眸中。 “…为何?”池乔尚未落下的泪盈在眼角。 “大可一试。” 男人脸淡淡,不知为何全无了方才摆出的温润笑意,雩岑一怔,转瞬尚还未看清男人的神,便被拉着行出了好远,耳边只抛下一句: “先行一步。” 被留在原地的池乔望着两人离去的背景愣了半晌,才突而反应过来,慌慌拭去脸上的杂尘与泪痕,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忙跑去。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