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叶碎金告诉过卢青檐的那样,几千男人一起饿肚子,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六姐,”五郎低声来问,“姓卢的真的可靠吗?” 叶碎金只看着他。 五郎讪讪,知道自己这问题问得蠢了。 因答案只有“可靠”和“不可靠”。若不可靠,叶碎金怎么会信他。既可靠,又作何来问。 五郎左右看看,摸摸肚子,道:“就饿肚子真是难受。” 士卒口粮收紧,叶碎金不仅要求将领们一起,连她自己都是。 她何尝不知道饿肚子难受。但此行,后方没有辎重补给,带的粮食若吃完了,士兵们立时就要哗变了。 必须省着。 “我们的补给在前面。”叶碎金道,“只要挨过这一路。” 无论是邓州唐州,还是房州,都没有训练好的水军。叶碎金抢时间,她要抢在那位厉害的楚帝崛起之前南下,没有时间训练水军。 若在水上与襄水兵相遇,习惯了陆战的叶家军施展不开。所以叶碎金选择了走陆路。 走陆路,眼都是山。 他们携带的军粮撑不到有人烟的地方。 必须省着,坚持到有补给。 襄。 若不算那些紧急征来凑人数的软脚新兵,裴泽这趟带了三千人马,给裴定西留了一千人。 他以三千人扛襄的一万人扛了五了。 “大人。”严笑来问,“是不是可以退兵了。” 他们今才有刚打了一场。 五天了,按照叶碎金和裴泽的约定,裴泽已经可以退兵了。 但裴泽向南望去。 正是生发时节,山苍中带青,青中点缀着。草木密密累累,山峰层峦叠嶂。 裴泽垂头沉思。 “再坚持两。”他毅然抬起头,做了决定,“再给她两时间。” 他再望了一眼南方。 今我不负卿,望有朝一,卿……亦不负我。 第六,叶家军抵达了约定的地方。 此是一处河滩,比着舆图,对照河道走向,山峦形状,就是此处没错了。 叶家军已经粮尽。 可河滩空阔,水波暗绿,说好的补给不见踪影。 叶碎金握着后的刀柄望着宽阔水面,抿紧了。 大家都不说话,看着她的背影,或是彼此对视几眼。 三郎跨上一步:“六娘。” 叶碎金道:“把空出来的驮马都杀了。” 三郎道:“好。” 段锦也紧紧抿。 他也饿得难受。人饿极了的时候,真的会发疯。 他当然不会发疯,但他担心八千人的队伍会发疯。 队伍里已经有了怨言。有些人的眼睛已经饿得发绿。 八千个汉子八千张嘴,纵把驮马都杀了,也喂不这许多人。 段锦看了看叶碎金的背影。 她就站在河滩上,望着水面,一言不发。 段锦握紧了拳。 卢青檐,靠得住吗? 赫连响云站到了叶碎金身旁,和她一同望着水面。 “你很信任那个家伙。”他道。 叶家军从将领到士卒几都是北方人。卢青檐不仅是南方人,还生得貌如好女,不免有些格格不入之。 叶碎金道:“他会来的。他能做到。” 赫连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若自天上俯瞰,沿着江弯弯曲曲,在某处进入支,便会看到某处泊着数只大船。 卢青檐在船头一张椅中安坐,听着汇报。 军中有斥候,他的手下自然也有这样的人,布置在山上,隐蔽起来眺望江岸。 “她到了。”卢青檐点头。 属下问:“郎君,我们现在出发吗?” 既叶碎金做到了她承诺的,绕过襄,抵达约定之地,他们也该过去和她汇合了。 卢青檐却轻轻地着手指,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沉思。 “再等等。”最后,他决定,“再拖她两天。” “可……”属下言又止。 八千个青壮男人聚集在那里饿着肚子。属下光是想想都后背发凉。 卢青檐轻轻一笑。 “他们这些大人物,总是看不起我们商人。” 二房去接触武安节度使崔家,便是去年立国称帝,国号为楚的那个崔家。半点没讨到好,赔了不小的一笔,还赔进去一个卢家的女儿。 贵人们,本不曾把他们看在眼里过。只当他们是肥羊,送到嘴边就啃一口。 “就多饿两吧,饿到深处才知道,我对她有多重要。” “若哗变?” “她若没本事住,我也没必要上她这条船了。” 第七。 裴泽坐在大石上,长柄大刀杵地。 大家都在等他的指示。 晨光打在裴泽的脸上,他睁开眼:“可以了,就今吧。” 襄一万人打不下房州的三千人,实在让人恼火。 且襄守将实在担心南下的那一支敌军,可每每想去追击,总被房州军拦截狙击,实可恨。 “给我盯住了水路。”他道,“南下这条路中间没有补给。他们带不了几军粮,必是要靠后面往前面送。给盯住了,江面上但有两只以上的大船,必是辎重补给。” “定给我拦下。” “已经七了,这些蠢货定然已经开始饿肚子了。便是往前冲,一时也不来这么多的粮食。待遇到前面我们的守军……哼哼,一群饿得脚软的蠢货,真以为襄这么容易绕过去吗。” “不读史书就是吃亏啊。可知数百年,多少白骨埋在了这条路的河滩上。”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果然出现了可疑的船队。 襄守将立刻派出了水军去追! 哪知道水军追上这一批船,竟是空船。船上水手跪地求饶:“大人饶命,我等都是良民,什么事也没犯过。” 襄将领问:“何故空驶?” 水手道:“有人雇我们往江陵去运货。” 可要问运什么,不知道。什么人雇的,待去找,那人早不见了踪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了船。 将领便知不好,中了空船计。 扣了几只船,急急赶回去禀报。 守将听了,口问:“房州军呢?” 将领道:“未曾看到。他们没有水军的,只在陆上作战。” 待派了斥候去查看,灶坑都填平了,去摸,土都是凉的了。 在襄水军追截“辎重”船的时候,房州军已经渡江北去,退兵了。 “坏了。”守将明白了,“坏了。” “去追!”他气急。 “追房州军吗?” “蠢货!追南下那支!” 这一,叶家军还在等。 三郎和赫连走到叶碎金身边,对视一眼,三郎开口:“六娘?” 叶碎金还是站在水边,望着宽阔水面。 她知道,他们是来问她怎么办。 “他若今不来,明我们拔营。”她道。 “马军先行,急行军。先行突进到前方有人烟之地。”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