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达张张嘴。 “只要你帮我,这边生米煮成饭。女人们那里,我自有办法。”赵景文按住他肩膀,“这事成了,子腾,你是第一大功。我的身边,你是左膀右臂。” “子腾,我在叶家的处境你不是不知道。叶家郎君那么多,没有我的出头之。” “子腾,那么多叶家人,你从小小陪戎校尉做起,又何时能出头?” “男儿大丈夫立于天地,怎能不搏一搏!你甘心?” 项达的嘴巴闭上。 许久,他小声道:“仓那里怎么办?” 他不过是门客,与叶碎金是宾主关系。现在则是上下级关系。他出于利益考虑,会有自己的选择。 可叶仓是家仆。 家仆必须忠心,要怎么样,才能让叶仓不去禀告叶碎金呢。这样的大事隐瞒不报,相当于叛主了。 “还有一百人,都是叶家的。”他问,“怎么办?” 赵景文眼睛里有了笑意。 “别担心,”他说,“仓肯定会跟我们一条心。” “叶家的人……先稳住。” 赵景文和项达收拾了行装,去与裴泽辞行。 裴泽扶着他肩膀道:“贤婿,我等你。” 又对裴定西道:“以后,这是你姐夫。” 裴定西想起了赫连叔侄,微难过。 但他那送了赫连回来,把赫连解释给他的话告诉了裴泽,裴泽点头说:“正是阿云说的这样。你姐姐以后不管嫁给谁,这人与阿云都是夺之恨。他是不能再留在我们家的。” “幸阿云豁达,大家好聚好散,留得一线,以后相见是旧不是仇。 裴定西调整了情绪,十分老成地给赵景文行礼:“姐夫。” 赵景文摸摸他的头:“定西。” 他张望一下,一副微赧模样,咳了一声道:“大娘不能一见吗?” 裴泽微笑。裴定西道:“她已经知道了,躲羞呢。” 赵景文抿而笑。 项达不自在地左右张望。 直到离开了裴家,回头看不到裴家人了,项达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回到河口,叶仓见他们回来很高兴,还问:“房陵怎样,富足不富足?是邓州好?还是房州好?裴家的兵多不多?他家到底有多少兵?见到裴小娘子没?” 项达脸微妙。 赵景文道:“仓,你跟我来。” 叶仓一头雾水地跟他进了房里:“怎么了?那边人没有好好招待你们是怎么?” 岂料,进去屋中,赵景文转过身来,道:“仓,裴泽招我为婿,我已经答应了。不将娶裴家女郎。” 叶仓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缓了缓,他跳起来:“你!你!” “我得去禀报主人!” “这不行,我得回去!” 赵景文并不拦他,只凝目看着他,问:“回去叶家堡,继续为奴为仆吗?” 叶仓顿住。 赵景文上前一步:“你就甘心一辈子做奴仆,生了儿子女儿,世世代代都做奴仆吗?” “运气好的话,主人给个差事,儿子赶马车,女儿扫庭院。” “运气再好一点,儿子娶个大丫鬟,再生儿子。女儿与郎君做个妾,当半个主子。” “仓,这样,你就足了吗?” 叶仓呆呆地。 赵景文微微俯身,在他耳边道:“裴泽有两三千的兵,他只有一个儿子才九岁。仓……你琢磨琢磨。” 比起项达的豪,叶仓要市侩势利得多。 这中间的话,不需挑明。 赵景文看到叶仓喉头咕咚滚动了一下。 叶仓是个聪明人。 “仓,你跟着我,”赵景文接着在他耳边低语,蛊惑人心,“我能叫你……易改姓。” 叶仓踉跄跌坐在了椅子上…… 二宝察觉了不对。 二宝能被叶碎金选中,执行特别的任务,自然不会是蠢人。 相反,他就和秋生一样,是个聪明又稳妥的年轻人。 他的确是有些倾向于赵景文,但那是在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在“赵郎君是主人夫婿”的大前提之下的。 二宝其实一直都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毕竟,他就和秋生一样,渴望出人头地。 谁不想呢,每个人都想的呀。 最开始觉得奇怪是赵郎君从房州回来后,忙碌准备各种东西。 看着都是喜庆东西,有人问了才知道,原来是裴家嫁女,赵郎君要备贺礼。 嗬,这贺礼备得还真厚。看来是重视房州那个裴家的。 真正让二宝警觉的是,有人道:“俺也想去房州看看哩。这辈子出的最远的远门就是河口了。” 别的人道:“去不了,这次要带去的人,咱的人一个都没有。” 说话的两个人都是从邓州叶家堡跟来的人。所谓“咱的人”指的是叶家军的人。 对标的,则是其他那些赵郎君后来收编的人。 便是这两句对话,让二宝猛然警醒了不对。 士卒训练得好了,气神都会跟普通人不一样。 后收编的这些人虽然现在比以前强多了,但是他们的气神是没法跟叶家军比的。 哪怕是做面子,叶家军带出去拉成一排,看着也更威武,更好看。 赵郎君要去房陵参加别人的喜事,一个叶家军都不带。 这不对。 二宝便去找叶仓:“我也想去见识一下。” 叶仓道:“人都选好了,都是郎君自己挑的,你下次吧。” 二宝说:“也怪,郎君怎么一个咱们的人都没挑上?咱们的人个个神,尤其是我们几个,我们可是主人的亲兵,带出去不比那些个人有面子?” 他笑着说话,可是不错眼珠地盯着叶仓。 而叶仓明显地紧张了。 有猫腻。而且叶仓知道,或者参与了。 叶仓绞尽脑汁,编了些有的无的做借口。 二宝假装信了,还兮兮地摸了他一块饼子,跑了。 叶仓笑骂,松了口气。 他在说谎,二宝确信。 他刚才的解释里废话太多了。一个人会说这么多废话,明显是在心虚。 二宝想了很多,猜测了很多,觉得这三个人可能要另起炉灶。 可能是想弃了邓州,投奔房州。 合情合理,赵郎君在叶家堡因为要避嫌,不大有晋身的可能了。 项达不过一个小小校尉,跟谁干不是干。跟着赵郎君,他是左膀右臂。 他尚且如此,叶仓一个有身契的家仆,更愿意当这个左膀右臂了。 二宝啃了那块饼子,他去不了,那就得想办法。 有钱能使鬼推磨。 来之前,主人待任务的时候,还给了他钱。 赵景文带着项达、叶仓去了房陵,留下几名队长守着河口。 二宝在河口等了三天,终于,一个跟着去了房陵的后收编的家伙,悄悄摸回了河口。 带给了他真相。 虽然跟二宝以为的“赵郎君要另起炉灶”不完全一样,但,赵郎君真的是要另起炉灶了。 “裴家是要嫁女没错。”那人说,“但你猜嫁给谁,嫁给你家郎君。对,赵景文。我就不懂,这大好事,做什么要瞒着?” 因为赘婿不是什么上台面的事,大家跟着赵景文在外面,谁也不会那么没眼到处瞎说。更不会跟新来的这些人说,本来两边人就不太对付,说郎君是个赘婿,那不是灭自己威风吗? 所以这些人都不知道。 二宝问:“哪天成亲?已经礼成了吗?” “没呢。吉是三月二十二。”那人道,“说好的钱呢?” 二宝掏出一个鼓鼓的荷包,那人掂掂,道:“我还得赶紧快马回去,那边有人帮我打掩护呢,我怎么都得意思意思,再给点吧。”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