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死了,但死之前,必须亲眼看着吴氏死。 吴氏七窍血,痛苦翻滚。 “你、你们……两夫……”最后,她眼怨恨,气若游丝,伸出去的手仿佛要挠破皇后的脸,“一般的、一般的……狠毒……” 临死前,她眼前模糊,又看见了那将军的脸。 将军在里看她的眼神多么温柔啊。 可他带他回到府里就全变了。 “敢顶着这张脸勾引任何男人,”他说,“我就杀了你。” “不许逢我。” “不许卖歌舞媚态。” “你顶着这张脸,在这个府里好好地活,不许做任何下的事。” 将军和皇帝完全相反。 皇帝是多么喜看她下啊。 她表现得愈是下,皇帝便笑得愈是畅快。 那笑太吓人,她其实是很怕的。 可她这样的女人,人生的出路只能落到男人身上。 如果将军肯要她,哪怕对方是皇帝,她或许也愿意做一回烈女,拼死保全贞洁,要将军记得她。 可将军不要她。 将军啊。 将军,好硬的一颗心…… 皇帝再次匆匆踏入中的时候,看到两个死去的女人。 人们齐齐叩首:“皇后娘娘已薨逝,请陛下开恩,许我等随娘娘而去。” 皇帝望着她的遗容怔然,觉得力。 他踉跄退了一步,像个庄稼汉那样一股坐在了门槛上,靠着门柱发呆。一条腿屈着,一条腿摊开,全无天子的仪态可言。 许久,才摆摆手:“随你们。” 此时,他仿佛又成了赵狗儿。 第3章 那年 皇帝在她死后的模样叶碎金并没有看到。她在这一世的生气耗尽,最终闭上了眼。 临终前这一生走马灯似的回放,最后居然定格在了裴莲的身上。 裴莲,裴贵妃,皇长子生母。 这个女人和她斗了半辈子,直到终于认清了赵景文这个男人,直到彻底心冷。 她也曾自恃美貌,可死的时候形容枯槁。 “娘娘……”她临终前,干枯的眼窝里都是悔恨的泪水。 “不值。” “我和娘娘,都不值。” 那时候叶碎金并不完全认同她的话。 觉得不过是因为她最终没做成皇后。她要是做皇后,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可如今,叶碎金觉得是真不值。 这一生,都不值。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 如果,能重来一次…… …… …… 六月里烈如火,暑气正盛。 一匹枣红健马疾驰在乡间路上,带起一串烟尘。 忙着收割夏粮的农人也抬头看去,惴惴不安。 “那个不是段小郎?” “出什么事了这样急?” 时值夏粮收割,因民太多,时有哄抢粮食的事发生。叶家堡往各个庄子都放出了人手,维持治安,防民变暴民,聚众抢粮。 人要是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黄县那边,听说把县官吊起来烧死了,县库都抢空了。 便有人担心了起来:“别是堡里出事了吧?” 他们都受叶家堡庇护,方能在此世得一方安宁。每每听到民们讲外边的事,都觉得庆幸。 地方上若有一豪强,天塌下来便有豪强顶着。他们在下边气儿就行。 就怕豪强也顶不住。有些兵比匪徒还凶狠,所到之地如蝗虫过境,遍地藉。 就怕那样。 皮肤黝黑的庄头腿挽着,热得脸汗过来吆喝:“杀才!莫呆着不动!赶紧干活!粮食打下来,早一入库,早一大家伙都踏实!” 农人问:“二爷,段小郎怎走了?他这是回堡去?可是出事了?” 叶家堡自崛起,便在邓州的地头上护得这一方平安。 因有他家在,邓州三个县都还有主官,打理着民生政务,看着与太平时没什么两样。 不像北边,当官的怕死,水官都跑光了。朝廷这些年换了两个皇帝,国号换了两回啦,也没有新的官员委派下来。 许多县衙都没有县太爷了,都是本乡本土的县丞、县尉在顶着。 遇事虽不敢出战,但好歹能组织民壮守个城门,事有不对,赶紧关门自保。 庄头道:“能出什么事!大小姐派了兵丁四方巡视,敢有不开眼在叶家地界上动手的,一律打出去!” 有庄头这话,大家伙稍稍安心了些。 但还是有人咕哝:“要是老堡主还在就好了。” 听说搁在南边,有几千兵丁在手就可以立地称王了,要没胆,也可以先称将军。 整个南边,大大小小的王、将军林林总总几十个,都是地盘大、手里兵多的。 叶家堡有部曲过千。按照南边的情况,至不济也可以自封个将军了。 可现任的堡主是个年轻女子,大家不期然地就对她没有这种期待。 “咕哝啥呢!再胡说八道看不撕烂你的嘴!可显着你会说话了是吧!”庄头怒骂,“大小姐十七岁掌家,三年了,可有饿着咱?可让外乡人欺负过咱?” “你可是不服气?不服气去找大小姐打一架!瞧大小姐不一挑了你!” 瞎咕哝的农人忙缩脖。 庄头叉:“别耽误农时!没看见那些外乡人,眼睛都冒绿光了。快点,今年的粮食赶紧打下来,送去叶家堡,咱才能踏实!” 看农人们慌张收割,庄头才咕哝着回到小路上。 望了望刚才那匹马远去的方向,正是叶家堡,他的心里也不踏实。 因那段小郎虽是随着兵丁队伍来巡视的,却不是普通的兵丁。乃是大小姐身边亲近得用的小厮。 他奉命出来做事,这样急慌慌地往回赶,也不怪旁人多想。 叶家堡这是出了什么事? 段锦才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他不沾鞍,跑出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 马蹄声好像敲打着心脏一样让人焦虑。 三前,他随着兵丁巡视夏收,防民暴动。忽然不知道怎地一阵心悸,当时他下意识地就望向叶家堡的方向,总觉得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 想跟别人说,又觉得听起来不大吉利的样子,便忍住了没说。 谁知今便有人从堡里赶过来叫他回去,道是大小姐三前忽然魇住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说些谁也不懂的胡话。 昨夜她终于清醒了,却抓着身边人的衣襟问:“阿锦呢?阿锦是不是还活着?” “他在哪?” “叫阿锦来见我!” 夜里没法赶路,堡里今天一早就赶紧派人来寻他。 段锦问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一对时辰,便是他那阵心悸之时。 他就知道必不是好事! 不叫旁人拖累他的速度,他一人单骑便往叶家堡赶。 这趟出来的有些远,便用急行军的速度,也在天黑之前才赶回了叶家堡,只他那匹大小姐今年才赏给他的好马,没进坞堡大门便力倒地了,害他也滚了一身土。 守门的兵丁都认识他,忙去扶了起来:“你小心啊!” 段锦捉着一个面孔的问:“主人怎么样了?” 那兵丁道:“堡主怎么了?我们不知道。” 是他傻了,守门的兵丁哪会知道堡主府里的事。 段锦匆匆穿过坞堡大门就去拉信兵的马:“马借我!” 坞堡名为堡,实际上可以说就是一座城。从大门到叶府,还有好大一段距离。门里备着几匹马,若堡外有情况,信兵便骑着快马去堡主府报信。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