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楼船驶来,河上画舫纷纷避让,让其?先行。 与陈肆租借的这条画舫错身而过?,楼船上少年垂眸,对上了姬瑶双目,正是萧御。 他?含笑向姬瑶一礼,少年温和文雅,金相玉质,若非修行无望,他?当是淮都最受人追捧的世族君子。 姬瑶淡淡看?了萧御一眼,未作回应,好?在他?对此?也并未在意。 倒是坐在他?身旁的桓少白在注意到姬瑶后,脸上笑意略淡了些许。 见到姬瑶,他?便想起越氏宴上她说?过?的话。 都说?杀人诛心,但想诛心,实在不易。在桓少白看?来,姬瑶显然颇有?这样的天赋,至少她那番话,至今仍令他?觉得?如鲠在喉。 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桓少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姬瑶,她难道不知?自己已彻彻底底得?罪了赵氏,还?敢离开千秋学?,在这淮都城中行走?。 不过?这又与他?何干? “十三,你可清楚赵氏近动向?”桓少白忽然问道。 萧御垂眼看?着面前棋盘:“赵氏并无异动,不过?淮都城中,有?幽泉动了。” 幽泉,人族九州之上最大的刺客组织。 桓少白静默下?来。 楼船越过?画舫,陈肆没?注意到方才一幕,见姬瑶看?着楼船,还?问道:“阿稚,你在看?什么?” 看?什么?姬瑶收回目光,看?着他?,漫不经心道:“这艘楼船不错。” 这艘楼船正是一件高品阶的法器,可浮空而行,其?内镌刻有?各妙阵法符文,甚至能抵挡七境修士一击。 至于价值几何,这么说?吧,就算陈氏倾家产,也就能勉强买上一艘罢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陈肆额上却不由?滑过?一滴汗,紧张地看?向她:“阿稚,这可是萧氏的船……” 她不会想做什么吧? 姬瑶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终于叫陈肆暂时放下?心来。 随着靠近飞红台,可以看?见前方有?数名黑衣修士正御剑在河面维持秩序。 主动将玉牌给看?守修士,画舫顺利进入了阵法范围之中。 各画舫楼船先后停泊在飞红台周围,这停泊的位置,自是越靠近飞红台越好?,当然,如此?一来,需要花的灵玉也就越多——多到让陈肆有?些痛。 好?在因为姬瑶的缘故,陈氏之中对他?的资源供给比以往多出数倍,陈肆如今才能有?这么多灵玉挥霍。 他?慨地看?着占据了最佳位置的楼船,也不知?萧氏花了多少灵玉。 “当然一枚灵玉也不用。”林燕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萧十三郎得?淮河二十四乐坊联袂所请,前来为他?们做评判,怎么会需要花灵石。” 陈肆承认,他?有?点酸了。 随着一艘艘画舫逐渐到齐,眼见时辰将至,飞红台上几名修士对视一眼,齐齐取出几枚被铸炼过?的灵珠,以灵力灌注,随即高高抛出。 几枚灵珠随即飞上高空,盘旋着分开,散向不同?方位。灵珠之间以幽蓝光芒相连,随着光芒愈来愈盛,河面光为夜幕遮蔽,瞬息之间已经昼夜变幻。 抬头看?去,只?见天星斗闪烁,照亮了暗夜,繁星月影投入水面,像是伸手就能将其?掬起。 “这幻境之术,用得?倒是不错。”无需片刻,姬瑶便看?穿了昼夜改换的究竟,也顺便找到了破除幻术的关键。 她屈指敲了敲一旁桌案,扬起若有?所思的笑。 陈云起注意到她的神情,默默移开了目光。 应该又有?人要倒霉了。 缥缈乐声想起,只?见数名衣袂飘然的男女自不同?方向浮空而来,二十四乐坊各着不同?服。 这些乐工并非都是修士,但借法器之故,此?时自天边而来,飘然如仙。 画舫楼船上原本正高声谈笑的众人话音一止,今这乐魁之比,总算是要开始了。 第七十三章 萧氏楼船正对飞红台, 此时最高?处的舱阁设席,房门大?敞,可将一切尽收眼底。 萧御坐于主位, 下首数名男女有老有少, 但看衣饰谈吐, 便知在座并非所有人都出自世?家大?族,不乏也有庶民?, 甚至乐奴之辈。 淮河二十四乐坊选乐魁,这样大?的阵势, 自然不可能让萧御一人说了便算,除他?以外, 乐坊还大?手笔地请来了数名在上虞颇负盛名的乐道大?家。 桓少白在乐理上倒无甚造诣, 只是随萧御一道来凑个热闹, 鉴于他?的身份,也无人敢提出他不该坐在席上。 曼妙乐声响起,二十四乐坊乐师一同奏起客之曲,乐声中, 着鲜红舞衣的女子落在了飞红台上, 她脸上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长相分明只算清秀,但眼波转间, 一举一动皆有种摄人心魄之。 女子徐徐开口?, 缥缈柔曼的声音散开, 竟让所有身在阵法?之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身在阵中之人,此时无论男女老少, 许多人都忍不住出痴之。也是在此时,各鲜妍花朵自画舫客人手中抛出, 落在飞红台上,如一场花雨。 “好厉害的魅惑之术……”叶望秋忍不住叹了一句,蓬莱道法?最重心境,他?好歹也有知玄修为,不至被女子几句话就惑。 看向一旁宿子歇,见他?仍旧面无表情,似乎无动于衷,叶望秋不免有些纳罕:“你?竟然没被惑?” 不是他?瞧不起宿子歇,但认识这么多,宿子歇无论在修为还是心境上的造诣都是平平。 宿子歇瘫着一张脸,指了指一旁在划着小舟卖花的少女:“这花十两金一枝。” 正蠢蠢动的陈肆立刻冷静了下来,贫穷使人清醒。 看着周遭毫不在意价钱,豪掷千金的世?族子弟,陈云起瞳孔巨震,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大?夏龙雀。 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少年,实在不懂这十两金一枝花是怎么卖出来的。 与陈肆好的少年男女也不乏为魅术所惑,争先恐后?地向划近的小船少女求购鲜花,又毫不吝惜地扔上飞红台, 林燕燕倚着船舷,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算了算:“不说入阵玉牌,只卖这些花,便足以让淮河二十四乐坊赚得盆钵了。” 这些河面上划船卖花的少女,自然都是乐坊特意安排的,这钱怎么能让旁人赚了去。 漫天花雨中,红衣女子再度开口?,不过这次她没有再用魅术,让许多人的大?脑得以清醒过来。 她口?中所言,正是今乐魁比试的规则,姬瑶却听?得无趣,她对这乐魁怎么选,谁中选,并无太大?兴趣。 “既是比试,便一同动手,最后?还能站起来的,算胜便是。”她开口?道,不理解人族的比试为何要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蹲在她肩上的谢寒衣小心提醒道:“这是选乐魁……” 不是比武。 姬瑶似乎真有几分疑惑:“有何不同?” 九霄之上,对乐理法?则了解愈深,实力也就愈强。 谢寒衣无言以对。 好在这时,飞红台上已有乐师上前,此番二十四乐坊各推一名坊中最出的乐师参加比试,若不限人数,最后?不知要花上多长时间。 数名素衣女婢开路,银白光回旋于飞红台上,排场很是气?派。抱琴而来的青年姿容风雅,在他?出现之时,又有无数花枝被争抢着抛上楼台。 虽然还未鼓琴,但凭这张脸,便引来无数叫好。 姬瑶原本有了些兴趣,不过琴声响起之际,这点兴趣迅速变作了漠然。 陈肆不通乐理,听?不出什么好坏,还凑到她身边低声道:“阿稚,这可是最受淮都贵女追捧的琴师,听?说不知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见他?一面,你?若是有兴趣,一会儿我便为你?拍下他?一支琴曲?” 这便是红衣女子方才?所说的规则之一,此番乐魁之比,除了各方大?家的点评,今花了重金前来观赏乐魁大?比的客人同样也有资格评判。 在每名乐师奏曲后?,今前来的客人都有资格出价拍下他?的下一支曲,令其为自己独奏。 当然,下一曲拍出的价格越高?,自然对参选乐师越有好处。 谢寒衣看了一眼飞红台上乐师,又盯着陈肆,真没品味。 姬瑶淡淡开口?:“你?灵玉太多了?” “倒也没有……”陈肆战略后?仰。 叶望秋还道:“算了吧,这琴鼓得还不如我师兄。阿稚,你?要想听?,等什么时候我师兄有空,我请他?来好了,至少还不用花灵玉,我师兄生得也比他?好看。” 真是二十四孝好师弟,开口?就将师兄卖了。谢寒衣无言以对,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在呢。 姬瑶余光扫了肥啾一眼,回忆起不思归中所见少年:“确实生得还不错。” 谢寒衣愣了一下,这算是在夸他?吗? 便在几人闲话间,飞红台上,青年一曲奏罢,随着红衣女子摇铃,开始出价竞拍。 几艘装饰富丽华贵的画舫中立时有仆婢出面,高?声代主人出价,用作计量的已不是金银,而是灵玉。 从这场面也能看出,陈肆说这琴师受淮都贵女追捧并非虚言,如今正在抬价的,正是淮都几名世?族贵女。在几人争抢下,琴师一曲的价格已然攀升至上万灵玉。 他?的琴艺离一尚还有些许差距,不过因为皮相出,在淮都琴师中可属前列,这才?引来这样多追捧,拍得上万灵玉已是不易。 不管是青年琴师还是他?背后?的乐坊已经算意了,毕竟他?们在二十四乐坊中实力垫底,这几年更是青黄不接,全?靠坊主一位大?家撑场面。 但按照惯例,往年参加过乐魁大?比的乐师不可再选第二次,所以哪怕青年能力不够,也只能推他?来顶顶场面。 待青年退下,飞红台上陡然暗了下来。 随着点点萤火浮起,铮铮琵琶声响起,女子着锦绣裙裳,反抱琵琶,自空中坠落。 即便是凡人,借灵力也可作飞天舞。 姬瑶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眼中总算多了几分兴味。 “这位是莲生坊的姜女姑娘,一手琵琶出神入化,可惜她情清冷,不喜见人,寻常想见上她一面也难上加难,没想到莲生坊今年竟请动了她来参加乐魁之比。”林燕燕为妙嘉介绍道,“若无意外,今年的乐魁便是姜女姑娘了。” 她对二十四乐坊的乐师都大?略有所了解。 琵琶声回在淮河上,受阵法?影响,无论距飞红台远近,都可将乐声听?得清清楚楚,画舫内外止住谈笑,尽皆安静下来。 直至最后?一道音符落下,方有雷鸣一般的叫好声蓦然响起,这次,甚至不待红衣女子摇铃,已有数人争先恐后?地叫起价来。 红衣女子掩面而笑,显然对这般盛况很是意。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已有人出价到了三万灵玉,竞价甚至也没有停歇的趋势,不断增长。 陈肆倒一口?凉气?,就算他?出身陈氏,也没试过一次挥霍掉这么多灵玉。 叶望秋也不由换算这些灵玉究竟价值几何,算清后?,忍不住叹道:“淮都世?族,果?真都是豪富啊。”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