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如擂鼓,只寄希望于对方注意不到这处细节。 但她最能保护自己的一张嘴却被堵住,只能努力辨析对方似在伸手的案台上取了纸笔,沙沙不知在书写什么。 对方必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要谈判? 没等她想好该如何 身,对方已拿了一张纸过来放在她眼前的桌案上,示意她看。 洛嘉不确定地垂下眼眸,看清上面所写—— “郡主与王爷为何在此处?” 只这一句话,洛嘉便确定,此人果然不是京中人士,否则只会当自己只是与秦恒出来赏梅的。 这样也好,对方愿意沟通,或许她就有法子可以哄骗对方。 但第二眼,她却忽而愣住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她更清楚,何人的字迹会是眼前这样,在隽秀的骨架上飞扬着 不住的铿锵,在她手手相传的基础上打磨出少年人独有的张放。 是贺云铮…… 峰回路转令她乍然瞠目,飞快思索,是了,齐国公率部是快抵达京中了! 但贺云铮竟与大部队分开,单独在此? 那自己岂不是可以直接请他帮忙救自己出去,更 几分稳妥!? 不,不行,若是贸然告知贺云铮,还不知以他冲动耿直的 子会做出什么事来,别赔上 命反让自己更陷入危机。 洛嘉还没来及努力扭头与他眼神暗示商议,身后之人松开她一只手,将笔放到她手中,示意她以字作答。 她一时间忘了思考,脑海如同被糊住了,本该是 喜至极的境遇,却又生生将她卡在了当场。 静谧屋内,劣等的灯烛燃得摇摇晃晃。 自然,对方就站在她身后,洛嘉几乎可以听到那克制的呼 ,如同先前多少次她强行戏 着他、靠在他怀中时,他局促不安的样子。 然而此刻她成了那个受制于人的人,她成了局促不安的人。 洛嘉看着手上的笔,一时间不知该怎样回答,心中又纷 迟疑,想着或许只是她的幻想,天底下真要说字迹相似的人也不是没有。 否则,他为何选择与自己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他已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愿 面,不愿相见,不愿承认。 贺云铮,再不是从前那条她可以掌控在手的人,他们二人分别的场面,也称不上体面。 ……甚至,或许贺云铮在这半年间也早已 清了他自己的身份,他本该贵不可攀,却曾成为自己这卑劣之人掌喜 随意 捏的奴仆。 笔尖的墨汁在悠久的迟疑中终于滴落,宛若滴在她的心上,把刚不久绽开的希望染了个漆黑。 贺云铮不知道洛嘉在沉思什么,看她安静了很久没动,正犹豫要不要假装催促提醒下,洛嘉终于动了。 她的手指修长,捏着驿馆里斑驳褪 的笔,如同施恩一般,缓缓在眼前的纸上写下两个字: “出游。” 贺云铮眼皮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握紧。 洛嘉的生辰就快到了……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为这一年来京中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而觉得心头发沉。 紧接着,他看到洛嘉再度缓缓提笔,昏黄灯光下,浓墨重彩的字迹如刀锋剜在他心头—— “你若立即离开,我便当做无事既往不咎,否则往西十里更有 锐蹲守,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贺云铮面容紧绷,洛嘉 直的背影就在他眼前,唾骂嘲讽他如今像个绿林强盗一般入室威胁她的安危。 贺云铮冷冷收回思绪,探手夺过她的笔:“郡主如何保证?” 洛嘉故作 本不愿多看他的手,从他掌中抢过笔,那一瞬竟又让贺云铮恍若回到了曾经面对洛嘉无法抗拒的时候。 等他回过神,洛嘉已经写好了回答:“你没有选择,总不能一直待在我屋中,除非杀了我。” 贺云铮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都弹了起来。 不等他应答,洛嘉又主动写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屋外我不准人靠近盯梢,趁我没有回头,滚。” 贺云铮眼眸死死盯住了她的背影。 也是在这一瞬间,他终于认清,自己再也不是曾跪在她膝边祈求她的 意的那个少年了,自己成为了她眼中和其他陌生人、甚至仇人一样的,会刻薄对待的人。 贺云铮咽喉发苦,但这是他的选择。 他要成为可以自由努力的人,或许就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罢了,贺云铮缓缓将所有念头收拢,觉得这会儿的自己只像个白费心思打搅她兴致的土匪。 不过也算知道了一件有用的事,那就是秦恒的人不仅仅只在这间驿馆,往西十里更有埋伏…… 今夜他们的人是绝无可能在此停留了,虽说耶律衍绝不会主动向秦恒投诚,但他们要带着人留在驿馆风险太大,稍后回去便立刻找机会离开。 至于洛嘉……她 本不像想离开的样子。 多想无益,他与她之间,本就不该再轻易接触。 贺云铮慢慢往后撤回步子,没有掩藏脚步声,这是他给洛嘉的心理宽 。 只是没曾想,还未推开屋门,外面突然传来爆喝,外头附近的守卫霎时脚步蹬蹬往楼下冲去。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