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其实是不大信这些的。” 喜婶子开口,她素来腻味这些,平里持家务就算了,逢年过节,祖宗忌生辰,都得烧一桌子的菜,忙的都是她! 也没见祖宗神仙保佑家里发财,子还不是踏实的一过? “喜别说这话,茹娘请的这神像,听说灵验的。”几人了话,纷纷说起了小观灵验的事迹。 像什么哪一户的牛丢了,寻着小观里一问,就得了个方向,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一瞧,嘿,牛还真在那儿! 又或是哪一户人家求财,诚信诚意的,然后一扔,也得了个准许。 “哈哈哈,也是神了!”说起这事儿,说话的人都乐呵。 “你道怎么发财?那人回家的路上就踩了坨臭狗屎,还不待他说一声倒霉,脚下一个咯噔,像是踩着什么硬物了,他抬起脚底板一瞧,嘿,下头粘了一枚的铜板儿!” 原来啊,是一只狗不知从哪里了个铜板,吃了好些青草,又屙了好大一泡,可算是把这铜板屙出来了。 一个铜板也是财。 别管那踩了狗屎的人怎么想,最后都得一阵白脸,一阵青脸的去还愿。 没办法,太灵了。 才许愿发财,就真的送财来了。 “不过,我今还听说了一件事。”不知是谁低了嗓子,呼呼夜风中,这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缥缈,有些森。 “听说,这神心眼有些小,还有些……是人从河底捡来的,是一尊旧神。” “小赵媳妇,你把它请回去了,可得小心一点儿。” …… …… 第254章 这话一出, 莫名的,季茹娘心中一个惊跳,低头朝抱在怀中的神像看去。 神像是榆木刻的, 榆木价格不贵,木料子却耐腐防虫。 请这一尊小神像回去,她也丢了三两碎银在功德箱中。 赵杰福要读书,虽然已经是秀才之身, 家中的银钱却不多, 平里多靠季茹娘的针线活赚钱, 有一句话也说了, 穷秀才富举人, 要想富贵, 还得考学到举人才成。 请神的这笔银子, 是几月前, 季茹娘拿家里的一只大公,和路过讨水的一个小姑娘换的。 小姑娘大方又快,给了个金豆子, 说要去寻失散的大哥。 雄一唱天下白,公是至之物, 路上有个伴,出门也安全些。 也不知道潘家阿妹寻到大哥了没? 季茹娘的思绪信马由缰,一时竟想到了潘垚。 旁边,众人被那一句有些的话引起了好奇心,纷纷出言, 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神像吗?怎么就门了?” “嗐!这事儿你们不懂,不是谁家都适合请神,也不是每一尊神都适合请回家。” 说起这事儿的陈婆子有了些年纪。 听得多了, 见得多了,自然懂一些忌讳。 “那些废弃的神像,正神离身,神像就成了无主的屋子,一些山鬼魅最喜的便是这样的神像身,”婆子低了声音,眼睛瞅过众人,嘴皮子一掀开,吐了四个字。 “鬼骗香火!” “豁!”牛车上,众人都惊呼了一声。 夜很黑,灯笼的光晃啊晃,在众人的脸上留下黯淡的黄光,忽闪忽闪,半边脸明亮,半边脸影,眼睛瞪大的时候,眼白显得很白,瞳孔却很黑。 莫名的,相互瞧着对方的脸时,大家伙心里都咯噔了下。 这老妹儿老嫂子的脸有些吓人啊。 下一刻,大家赶紧移开了视线,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贪看,就怕一个不留神,身边人大张了嘴巴,出一口的血盆大口,变身成恶鬼了。 还是得盯着点儿,起码跑得快些。 赶车的牛叔啐了一声,想咆哮、更想骂人了。 这一个个的是怎么回事?啊!脑壳都进水了吧!大晚上的说啥不好,说这些神神鬼鬼的,还越说越起劲儿!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 不载了,下一次进城,他不载人了! …… “我今天去市集里买卤煮,你也知道,我家汉子和大儿喜吃这钱家的卤煮,瞅着秋收过了,辛辛苦苦忙一场,也得给他们贴贴秋膘,对吧!” 陈婆子有些得意,可不是谁家都舍得花钱买这卤煮的! “驴都得加点豆儿饼,咱可不能将孩子老汉当畜生使!”她砸吧了下嘴巴,又了一句。 “快说快说!”都是一个村的,谁还不知道谁呀,陈婆子这话一出来,大家就知道她在炫耀,“别扯这些话头在我们跟前炫耀,说正事儿!” “嗤,心急啥哟!”陈婆子讨了个没趣,悻悻撇了撇嘴,继续说在市集上瞧到的事儿。 “我和钱大妹儿,她也和我絮叨,你们也知道吧,她家的是去小观收了上供人家的,这样能省一些银子,别人家买上供也没那么心疼……不不,你们可能不知道,毕竟不像我家大方,舍不得这银子。” 陈婆子捧了自己,又踩了一句别人,在其他老妹儿瞪来时,缩了缩脖子,移了话头,继续道。 “她和我打听了村子里有没有价格合适的牲畜,说准备收新鲜的,不收那些上供的了……说是连着几做梦,梦里有一双眼睛一直瞪她,恼她拿它做生意。” 夜风中,陈婆子的声音幽幽,上了年纪的嗓子本就有些暗哑,夜风一呼啸,更几分吓人。 “钱大妹儿本来也没多想,只以为自己是睡糊涂饿了。” “哪里想到,她今儿收到了在外头做生意大儿子的信,说是前些子摔了一跤,摔折了腿,人遭罪不说,还花了好一些的银子。” “这钱、这钱——”陈婆子想起自己听到钱婶子说这事时,寒一下都起了,道这事儿门的紧。 这会儿,她的声音也颤了颤。 最后一咬牙,“这钱,它和钱大妹子这些子买供省下的成本开□□是差不离的银子!” 话落,牛车上静了静,只有夜风呼呼刮来。 伴随其中,好像还有人咬牙的声音,声音很轻,倒是没人分辨出来。 大家伙儿瞧着季茹娘的目光惊叹了。 小赵媳妇心大啊。 这样的神都敢往家里请? 季茹娘:…… 她瞧着大家伙儿挪了挪股,暗暗远了远她的动作。 一时间,季茹娘瞧着怀中的请的神像也不是滋味了。 “驾!”牛叔一甩鞭子,牛儿得哒着蹄子,走得更快了一些。 “都给我安静些,吵死了!大晚上的,说的都是啥浑话!”牛叔的声音有些暴躁,眉一竖,胡的生长的眉很凶。 他警告道,“谁再胡咧咧,就别怪我老牛不讲情分,这牛车你们也别坐了,自己走回去!” “哎!老牛你怎么这样!” “对啊,都乡里乡亲的,怎么能和我们说这样的话!再说了,我们又不白坐你的牛车,给了铜板或是给牛儿打草了!你说赶我们就赶我们啊。” “……就是,忒没人情味儿!” 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样,炮火一下便对准了牛叔,村子里的婶子阿婆骂人可凶了,明明只五六个人,生生吵出了三百只鸭子的阵仗。 牛叔被闹得耳朵生疼,心里却舒坦了。 暗地里,他眼角的余光往后瞧了瞧,见没有再瞧到那一道飘忽的影子了,这才放下了心来。 也是,听说恶鬼也怕人凶! 这几个老妹儿是村子里最凶的了! 鞭子一扬,赶着牛车继续往前,时不时的,在骂人快停的时候,他还要再一把火,让这骂声更浓烈一些。 …… 心情没那么紧绷了,路程好似也没那么漫长,在牛蹄一步步中,车子便到了村子里。 牛叔收获了几声啐声,人走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喊住了季茹娘。 “小赵媳妇等等。” “牛叔,怎么了?”季茹娘抱着神像回了头。 牛叔是个胡子邋遢的汉子,四十多岁模样,个子不高,人却生得敦实。 这会儿,他的视线落在季茹娘怀中抱着的神像上,想着路上瞧到的飘忽影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底夜太黑,他心中有所忌惮,张了张的口又闭上,最后赶了赶牛,叹了口气,摆手道。 “也没什么事儿,算了算了。” 牛蹄踩过黄泥地,有闷闷又踏实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很快,牛车走进了黑暗中,被夜噬。 季茹娘抱着神像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分明有事儿! 那牛叔分明就是想说些什么。 风一吹,她后背一凉,打了个灵,转身瞅了瞅周围。 只见夜暗得让人心惊,村子里有几乎人家点了灯烛,黄的灯烛黯淡的倒映在窗户上,透出了些光亮。 这朦胧的烛光却映衬得一座座黄泥房像是怪兽一样。 它们黑乎乎的,轮廓很大,这会儿蹲在地上,窗户的光亮是它们的眼睛,一只眼睛在前头,一只眼睛在旁边,瞧过去有些荒诞畸形。 这会儿,它们都不安分地瞧着她。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