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疏散完之前,伤者已经开始送到外圈,寻找任何街上可以拦住的车,将人带去附近的医院。 因为伤者太多了,一个医院抢救不过来,公安协调了其他医院,老人的伤不是最重的,如果不是刚才谢雁,他现在可能已经不省人事了,而且,几人虽然找了个高台阶躲人,但所处的位子依然在人前排。 过了好几个小时,情况终于得到了控制。 赵图强不是坐视不管的人,他和两个孩子一起送老人去了医院。 医院在浦西,过了江,几乎就是另一个世界,到处都是街道和店铺,街边停了自行车,还有小汽车、公车,汽车笛声和自行车车铃错在一起,喧哗而吵闹。 近处,车挤着车,远处,房子挤着房子,层层叠叠,仿佛一个缩的世界,新奇的商品比比皆是,有些门是玻璃的,透明可见门后摆放的各类商品。 这里是沪城,而江对面那是棚屋的农地,也是沪城。 抵达医院时,里面一片混,到处都是伤员,护士和医生四处奔波抢救伤员,处理着病人,同时,外面还不停有新的救护车呼啸着开进来。 等到下午,老人才分到位,他的腿部骨折,但好在没有别的生命危险,只需要好好休养治疗,一段时间后就能康复。 新闻很快播报了这一次的踩踏事故,据统计,事故造成六十六人死亡,两人重伤,数十人轻伤。 这是沪城有史以来,最严重,最恐怖,死亡人数最多的踩踏事件。 一切,只是因为一场让轮渡停摆的江上大雾。 而这样的大雾,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 老人叫常奉献,今年六十一岁。 虽然上了六十岁,但看起来神抖擞,只有留着的下巴上一簇胡子,有些发白,他的眼睛在拥挤中遗失了,看不清别人的脸,但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也知道是这三人救了自己。 他原不是沪城人,和沪城无数的外来者一样。只不过他来得早,又在这里娶生子,工作落户,也相当于沪城人了。 护士问了他联系方式,通知家属过来,在等人的半途,赵图强带着谢郁出去买吃的,谢雁在病旁陪着,她好奇问了问,“你不是住在浦西?” 通知家属时报出的地址,是在浦西。 常奉献喜这个机灵又聪明的女孩,和她聊了起来。 他的工作,就是在沪城市政设计院里,和同事们一起为沪城的建设砖加瓦,但建设城市,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设计的方面太多,问题也太多。 重新建设,从无到有,这是最轻松的,最麻烦的就是改建,不仅要考虑到新方案的可行,还要考虑原本居民的安置问题,曾经他们改建过几栋居民楼,提高了住户楼层和数量,结果扩容之后的大楼,反而还有上百户人家多出来无法安置。 浦江以西,寸土寸金,浦江以东,却如同农村。 昨天,常奉献是来这里看望自己住在浦江东岸的老朋友,和他谈了很多开发的思路,尽早要赶回去上班,这下进了医院,也只能请病假了。 大概是觉得谢雁是个小孩子,常奉献并没有将这件事说的过于深入,只是简单提及,“如果能有一座桥,横跨大江,浦江两岸便能更方便地来往,东岸可以进一步发展,而像今天这样的事故也不会再发生。” “但修一座桥,哪有那么简单啊。” 一个方案,从几年前就开始制定、论证、修改,调整,推翻,再论证,再修改。 多少年来,无数人梦想着修建的跨江大桥,至今都没有成功,除了技术问题以外,还有资金问题。 但沪城的发展已到了一个瓶颈,作为华国最辉煌的经济城市,祖国的后卫之地,如今却面临缺钱,缺地,无法和东岸联动进一步发展,工厂设备老化,至今用着上个世纪设备的尴尬境地。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华国另辟蹊径,想利用金融手段,盘活沪城,金融入住,就主要地皮,要地皮,就要开发东岸,大桥不建,东岸就开发不了,而要建大桥,则需要资金。 要有钱,发展经济,获得资金,就需要先盘活沪城。 最终,形成了一个死亡闭环。 首先第一步要解决的跨江通问题,在这里就解决不了。 靠着轮船摆渡,极其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无论是运输货物、蔬菜瓜果,还是上班上学,都十分不便,要想将东岸纳入发展的计划中,带动新的金融发展,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老人的格似乎并不算圆滑,谈起专业问题来,反而停不住,他已经有意未每个点都深入展开来讲,但谈到了,还是忍不住要多说几句。 讲到金融,他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老朋友,而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娃! “听着困吧?”常奉献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我家那个外孙女,和你也差不多大,每次我一说这些,她就捂着耳朵跑开了。” 他说着,脸有些落寞,每个家长都有想把下一代培养成自己理想接班人的念头,但无论是他的女儿还是外孙女,都没这个天赋。 常奉献并不勉强他们,但多少有些孤独和遗憾。 “不困,” 谢雁听着有意思,道,“我还想听您多讲点呢!?” “你还懂这个?” 常奉献有些意外,眼里有了兴趣,“说说,你知道桥有哪些类型?” 还是把她当小孩子考了。 “最基本的分类,梁桥、拱桥、吊桥,现在用的多的,还有斜拉索桥。” 谢雁说完,道,“浦江最宽的地方上千米,最窄的地方也有近四百米,最好的方案,就是斜拉桥。” 小鬼崖的桥,就是吊桥,几条绳索,吊着木板扑出的路,踩上去摇摇晃晃,下面也不需要别的桥柱支撑。 而断崖村修建的,是石拱桥,跨度连十米都没有,还被张会计贪成了豆腐渣,害死了断崖村不知多少人。 沪城如果要修跨江工程,只有斜拉桥才能足要求。 “我也这么认为!” 常奉献说着话,已经不再把她当做一个小女孩来看,他正要展开话题,表述自己的想法,赵图强却已经带着人回来了。 他呼啦拉开旁边的椅子,将盒子放在上面,“来来来,话少说,先干饭!” [评论区:干饭要紧] [评论区:笑死,明明里面是面] [评论区:干面要紧] 谢郁和他在店里吃过了,给常奉献和谢雁带的是烂糊面,细白的面里夹着几翠绿的白菜,还有三条眼不太可见的丝。 谢雁吃过饭,已经是黄昏,赵图强平白无故被耽误了一整天,心情看起来并不好,听说老人家属已经通知了,之后会来,他便叫上两个孩子,准备先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去打听人。 常奉献还有些舍不得谢雁,准备问问她叫什么,住在哪里。 这么聪明又好学的孩子,以后肯定大有作为。 谢雁说,“我叫谢雁,” 她说了赵图强的地址。 “喂喂喂,别听她瞎说,过几天她就不住我那儿了!这两个娃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赵图强连忙否认,好似并不想和姐弟两沾上关系,但他的身体每次都很诚实。 “谢雁?” 常奉献一愣,随后笑道,“那可真是太巧了,我外孙女也叫这个名字。” “常奉献?往里面走第二个病房就是。” “钱在那边。” 护士的声音从病房外传来。 “好的,谢谢护士,” 回答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后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有人进了房里。 赵图强知道是家属来了,起身收拾了放在桌上的口袋。 谢雁和谢郁姐弟,也朝着门口看去。 进来的男人三十多岁,穿着西装,踩着黑皮鞋,头发梳的齐整,五官端正,正更要的是,他的眉眼和谢郁有三四分相似。 谢郁愣住了。 男人也看见了边的两个小孩,往前走的脚步一顿。 男人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 赵图强抬头,看着奇怪的两人,然后对比了一分钟。 赵图强:“……草?” 谢雁:……系统,这是巧合吗? 系统:没有巧合还能叫小说吗? 常奉献没带眼镜,以为女婿是不认识赵图强,便介绍道,“这是我女婿,谢江飞。这位,赵图强,是他们救的我,送了我来医院,要不然,我这条老命就丢在渡口了。” “爸爸,爸爸!” 一个小女孩从门口跑了进来,一下抱住谢江飞的腿,“你怎么走那么快,不等等我!” 她穿着缀着小花的白裙子,头发梳成好看又复杂的发型,估计有着十岁,看起来和谢郁年纪差不多,但肯定不是同岁,只是谢郁长得慢,比同龄人看着都瘦小。 “外公生病了?” 女孩松开石化的谢江飞,跑到前,挤开那个位子上的谢郁,转头看向他们两,眼睛一眯,出警惕和防备的神情,“爸爸,他们是谁?” 这个小弟弟,怎么看起来和爸爸长得那么像? “你是孩子他爹?孩子爹就是你?你爹??你大爷??” 赵图强已经丧失语言组织能力,从口袋里摸出谢雁给他的全家福照片,对着照片上那个青年反复看了好几眼,目光在几个孩子间来回转悠。 最后忍不住,朝着石化在门口的谢江飞甩出来一句, “……你配当爹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雁:谢邀,他显然不配 第48章 此去通途14 常奉献有两套房子,平里,女儿和女婿一家三口住着楼下的一套,上下两层,四室一厅一厨。楼上加盖了两层,也是差不多的布局,只少一个房间,老伴去世后,常奉献一个人住。 说是一个人,但都在一栋楼里,彼此生活,其实也是混在一起。 虽然房间多,但单个房间面积小,在这样密密麻麻的堂建筑里,常奉献家的环境已经算顶不错了。 否则,谢江飞也不会在当时,毫不犹豫地抓住这个机会。 他是想过要接山里的儿回来,可没有政策,也没有门路,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崭新的人生,年轻又漂亮,有文化有工作的对象,带着家里的房产和人脉出现在他面前。 任何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