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动作也慢了半拍。 柳絮宁很意他的反应,踮起脚尖凑近他,只用气声说:“你的表,忘记还你了。梁恪言,你记真差!” 是谁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让他记差一点? 讲不讲道理啊柳絮宁。 · 梁锐言洗过澡后总觉得不太舒服,他在上翻来覆去许久都无法入睡,心口入一团火在燃烧。他猛灌了几杯水,喉咙还是干涩生疼。 又是辗转反侧半个钟头,他无奈起下楼找药。 刚打开大厅的灯,有人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 他吓了一跳,站在冰箱前还没打开门的柳絮宁也是。这个点正巧赶上她画完画的功夫,她习惯下来热一杯牛再入睡。她抚了抚口:“你还没睡?” 梁锐言嗯了声。他摸摸自己的脑袋:“退烧药放在哪里?” 闻言,柳絮宁放下杯子:“你发烧了?” 梁锐言说我也不知道,随后起额前的碎发。 柳絮宁径直走到橱柜前,蹲下身翻找温度计。梁锐言觉得嗓子又又难受,他放下手,走到她身边,也蹲下。 “你能摸一下我额头吗?”他轻声问。 柳絮宁说:“我摸不出来的,还是温度计比较准。” 梁锐言无声地点点头,也是。 拿了退烧药和温度计,柳絮宁和他一起上楼,边走边纳闷:“你是不是几个月前刚发过烧。体育生,你这身体素质有待加强。” 梁锐言第一次没了回怼的念头。她已经洗过澡了,穿着杏的夏季睡衣,头发扎成丸子头,一旁的碎发通通被她绕进了丸子头里。所以借着楼梯处的壁灯,他得以清清楚楚地看清余晖下那个朦朦胧胧,模糊到尚且可以欺骗自己的吻痕——成了变本加厉的咬痕。 这世上唯有雁过方能无痕,而有些东西,是无法自欺欺人的。 柳絮宁把药和热水放到他的头柜上后掰下四颗,嘱咐他待会儿就吃掉两颗,明早起再吃两颗。说完,她又环顾四周,把加器关上。 “要让林姨给你换一厚的被子吗?”柳絮宁捏了捏那被子。 她知道梁锐言体热,但还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盖这么薄的被子吧。 梁锐言没说话。柳絮宁回头时,他正怔愣愣地看着她。 柳絮宁:“阿锐?” 他还是没什么反应。 柳絮宁走过去,在他面前挥了挥手:“梁锐——” 声音截然而断,手腕被梁锐言握住,发烧杀死了理智,故技重施的话,他一定可以再得到一个拥抱。甚至—— 既然梁恪言可以吻她,那他当然也可以。 梁锐言无法自控地抬头靠近她。 可是目的没有得逞。柳絮宁一个踉跄快要往他身上扑,又在即将倒进他怀里时以他肩膀做支撑,用力一推,她牢牢站稳,他没有防备地往后倒,手掌下意识松开,她轻而易举地离。 他好像总是低估了她的四肢力量。 能被控制住的每一个瞬间,是因为她想被控制住。 柳絮宁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几秒后,如往常一样笑了下:“阿锐,记得吃药。” 梁锐言陡然回神,迟钝地说好。 从梁锐言房间出来,柳絮宁轻轻关上门,一转身,低和度灯光的空间里,有人正静静地看着她。 太过猝不及防,她所有反应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瞪大双眼,脸上全是无法及时收敛的诧异。 倒了什么霉,一天要被吓两次。 两人的呼声衬得转角的楼梯间一片寂静。 他站在最底下的那格台阶上,身穿黑短袖,一手兜,另一只手拿了瓶矿泉水,一副闲适做派。可就是这宁静眼神,像在专注盯着自己的猎物。柳絮宁明明没做什么事,却被看得心虚。 如果神情可以具象化,她的模样落在梁恪言眼里像极了一只做坏事被发现,逃跑时又踩到自己尾巴自阵脚到原地起跳的猫。 他笑了笑:“又不是从我的房间出来撞上他,你怕什么?” 这算什么话?难道对象置换一下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做贼心虚了? “……我又没怕。” 见他没动,柳絮宁就往楼下走。 不能算走,更像是跑,又在只剩下最后几格时脚步一快,扑入他怀里,似乎笃定他能接住自己。 但也的确是意料之中的,梁恪言伸手稳稳抱住了她,在她站稳之后,原本叠在她后的手臂又倏然放下,规规矩矩地垂在腿侧。 装什么装,吃晚饭时堂而皇之地咬她耳朵,现在四下空无一人,两手倒是极其规矩。 “你怎么不抱我?”柳絮宁仰头质问。 梁恪言面平静,好像没听见她的话:“嗯?”没等她再重复,他又仿佛听见了,抬手碰一下她的,“抱了。” 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水冰凉的瓶身短暂贴到她的,那里本就怕,她瑟缩一下,腹诽这也能算是抱吗?简直是把“敷衍”两个字写在脸上。 梁恪言偏了点头,柳絮宁也跟着偏头去追他的神,继续质问:“这哪里算抱?” 他不痛不地反问:“怎么不算?” 柳絮宁顿时恼了,突然身。 怀里陡然一空,心也似被撕开一个角,情绪汩汩地往外淌,有点不痛快,梁恪言终于没忍住抬手要去抓她,可还没碰到柳絮宁的手腕,她便意外地转过身来,踮起脚尖,一个轻悠悠的吻停在梁恪言的喉结上。 梁恪言的嗓子得厉害,从头颈连着后背的骨头都绷得紧紧的。 “那这也不算亲吧?”柳絮宁问。 梁恪言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沉默着没出声。但正中柳絮宁下怀。她抓着梁恪言的肩膀,再一次亲上他的喉结。 知道她在哄他,可扪心自问,这种方式和折磨有何差别? 若即若离的温度攻击着梁恪言,他指尖发麻,思绪宕机,无可奈何地仰起头,克制地咽了一下喉结:“好了。什么时候黔驴技穷?” 柳絮宁说:“就是现在,这是我最后一招,不行也没办法了。” 语毕,她抓着他的衣领往下拉,这次的目的地不再是喉结,而是他的角。 浮光掠影,碰一下就离开。 “最后一招,有用吗?” 太有用了。 他佯装平静:“怪不得是轴的必杀技。” 真容易哄好。柳絮宁得意,嘴角勾出一抹小括弧:“那当然。” 坚硬的棱角在她灿烂的笑颜里慢慢地磨出柔软的弧度,梁恪言着她的手指,把她拉进怀里,给她真正意义上的一个拥抱,手臂又不断箍紧。 “我在楼下热牛的时候阿锐正好下来找退烧药,他怎么会知道药在哪里,可能你也不知道药在哪里。所以我就帮他把药和水都拿上来了。”后面那一段她也可以讲,但她摸不准梁恪言的脾气。他俩可以打起来,法治社会总不会打死人,但源头不能是她,她不想什么都没做却要遭口舌之罪。 柳絮宁想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解释,但他抱得很牢,下巴贴在她肩上,她没法抬头。 “上次也是这样。” “什么?” “他肩膀疼,你上来帮他贴药膏。” 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 这份埋怨语气太明显了,柳絮宁想忽略都忽略不得。 “你在生气吗?” “没有。” “那你别生气了,我可以再亲亲你。” 良久,他轻声笑了笑:“好。” · 梁锐言玩着手里的胶囊,手心炽热的温度触着囊衣,黏糊难受的觉顶着他的手心。 心口的震动几乎到了振聋发聩的地步,像剖开皮肤,搅着内里血的疼痛,直到模糊,都无法叫这份该死的疼痛和酸楚停止。 非典型意义上的背叛怎么就更叫人怒气倍涨了呢?他不明白。 第43章 弱点 周行敛最近闲来无事, 生活一片风平浪静,他爹他妈又忙着出差开会谈项目,没工夫管他,他得浑身发, 空下来就出门炸街, 偏偏最近圈子里毫无新鲜事, 老掉牙的狗血故事一个接一个,就是没一个勾起他兴趣的。 他也就是在这时候看见了梁锐言。 深夜,酒吧,梁锐言, 一个人,身边没有柳絮宁。 狐朋狗友发来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点燃他的好奇心,离了卡座留下一句“你们接着喝”就往朋友给的定位走。 “你怎么在这里?”在声犬马的地界找到梁锐言明明不是个难事, 可周行敛找了一圈,才在最角落发现他。也是稀奇, 从小到大,他出行总是众星拱月的,像今夜这般孤零零地躲避在一个静谧的角落也算是稀罕事一件。 酒吧dj声音震得滔天, 耳膜一阵一阵地鼓动,梁锐言睨他一眼,没回答。 周行敛问:“怎么没和柳絮宁一起出来?”他后面想跟一句,是吵架了还是分手了?后来又一琢磨,他们两个哪里算得上在一起过, 又何谈分手。 听到柳絮宁三个字, 梁锐言拿酒杯的动作一顿。 “关你事。” 梁家人就是这样,目中无人, 素质极差! 周行敛说:“问问嘛,谁不知道你跟她像个连体婴一样。” 梁锐言不愿意和他多说,再生气再难过,也没必要把自己家的事情说与外人听。他是个什么东西,柳絮宁的名字也配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周行敛很有耐心,坐在他身边问酒侍点了酒,接下来的时刻不再多言。 几杯酒下肚,他看着梁锐言逐渐红起的脸,那时酒吧灯光蒙梦幻,光线落在他脸上出清晰完整的五官时,周行敛一愣,他自己不会先喝多了吧,居然从梁锐言眼里看见一瞬即逝的泪光。 “你怎么了,说说嘛。”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