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民益一听,面也凝重起来,镇定地“嗯”了几声,挂完电话就跟姜伟两口子道别,“姜哥、赵姐,我有点急事要办,就先带宏宏回去了。你们近期要注意,工作需稳扎稳打,多下基层了解情况,我回来再向你们取经。” 他知道事情的严重,夏老总如果真的熬不过,核心权力圈又将新一轮洗牌,更会牵涉到方方面面,特别是军方。这种大事连姜伟两口子也不能提,知道了未必是福。 他先给镇上的值班室打了个电话,安排下午三点钟领导班子临时开会,再带上赵兰匆忙给他的两个面包,跟儿子坐上最早的一趟班车赶回云沟镇,把儿子送到家就去了政府办公室。 会上他简单的说明家里有亲人病重,需要暂时离开几天,把重要工作接完毕,又当着老马两父子的面让马二姐给老校长打了个电话,告诉对方事情基本已经办妥,过个三天就可以派人来财税所领取工资款,顺便代他替儿子请几天假。 在老校长充震惊和的道谢声中,马二姐放下电话,唐民益在老马的脸上看到了和愧疚,在马镇长的脸上看到不以为然,马二姐则是一脸尴尬。其他干部也都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正面向他的眼光。他没有责备大家,也体谅镇上的工作不好做,可“为人民服务”并不是空话套话。只要有决心、讲方法,再大的困难也能解决,县里跑一次解决不了就跑十次,不要因为觉得受气丢人就跟上面一样拖。老百姓是要过子的,有困难不积极解决,拖下去是要出大问题的。 ☆、38·夏家长孙 话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唐民益点到即止,拜托大家都打起神,云沟镇的好机会已经来了,请大家胆大心细、谨慎果断、坚持原则、同步向前! 一番动员使得这些人放下心来,一起为他鼓掌,许主任还提议搞个送别宴,被他笑着抬起手拒绝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请大家安心工作,我很快就会回到咱们这个齐心协力的大队伍!” 他也确实没有时间吃饭,回家匆匆收拾行李就跟儿子又坐上班车,老马两父子都叫他坐那辆吉普,他哪里肯占这点公家的小便宜,“我这是私事,用公车送我影响太不好了。” 到达省城时天都黑了,唐青宏坐车坐得整个人发蔫,还好有面包稍稍填下肚子,不至于饿得太狠。唐民益却是什么都没吃,两个面包都给儿子了,说自己不吃面包,就连带的水也是大半都给儿子喝。唐青宏知道爸爸是心疼他,想分一个给爸爸也没被准许,这俩面包吃得他心里暖乎乎的,长途坐车的疲累委屈也消去大半。 龙其浩带着司机等在车站,晚餐也早就订好了,不过非常时期非常事件,规格难免马虎了点。唐青宏一看桌上堆的致菜肴,他们四个人哪里吃得完,这个龙其浩啊……不过他也没什么立场去看低,上辈子他自己也是这类纨绔,现在跟爸爸一起生活,心里随时都富足,才不贪恋这些了。 记挂着明天一早要赶飞机,唐民益连酒也没让龙其浩喝,免得到了京里被人看着宿醉未醒的样子不好。 龙其浩心情,低声音在唐民益耳边嗡嗡不停,对京里那番风云变故很是焦急上心。唐民益倒没有太在意,他如今在基层工作,不管上面的风怎么吹,他还是脚踏实地继续做事,就算龙其浩并不是个废太子,他跟对方也不属于一类人。他们是谋人和谋事的区别,为人也就有着本的差异。 唐青宏看着龙其浩那副急迫的样子,不在心里埋汰,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这么一大桌子菜都堵不住那张嘴。 “龙伯伯,这里的菜真不错,您也多吃点东西再聊嘛。” 真是的,就算京里会有什么变动,也轮不上龙其浩这尊大佛,就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只能是个吉祥物了,还哪有什么翻天覆地的能量?不知道瞎急个啥,总把自己当庄家。 龙其浩这才注意到自己有点失态了,笑着提起筷子给唐民益夹菜,“咳,我都忘了,你路上也没吃什么吧?” 唐民益点点头,专注地对付面前的饭菜,即使真的很饿,也细嚼慢咽并不猛,处处显示出良好的自律和教养。 唐青宏也跟他爸一样,端坐在桌前慢慢吃喝,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来,吃完了拿个小勺子喝汤都不齿。 这一大一小,不烦不燥的,看得龙其浩真受不了,无可奈何地耐着子也陪他们慢慢吃。 次清晨下飞机后,一辆产皇冠轿车在机场接,车上走下来的是zy办公厅副主任曹,他从二十几岁就跟在龙老身边,被整时下地种田七八年,立场一直坚定不移,熬到龙老再次主持工作才得以提拔,如今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曹跟龙家的关系那是特别亲近,就像龙其浩的大哥哥一样,对唐民益也悉得很。 几人匆匆用完早餐,车直接往军区总医院开去,龙其浩刚开始还算收敛,过一会就开始忘形,跟唐民益随口瞎聊,“来接我们就给安排这么个车?听说那些老家伙现在都坐奔驰呢。” 唐民益并没回话,曹就已经表情严厉地说,“其浩,你也太不注意了。” 龙其浩嘻嘻哈哈地回道:“我也就是在你们面前自在嘛,又没当着别的人。” 曹主任才不会让他糊过去,语气郑重地要求他,“你这几天就老实一点,多陪陪老领导,别到处跑,免得不太平。你爸烦心事已经够多的了。” 连唐青宏也能听出来,曹是怕这个不省心的老弟无心闯祸来着,估计以往闯过不少了。何况这次夏老总病危,政坛正值多事之秋,搞不好有些关键牌局都得重新洗牌换庄,对他监管严格也能起到保护作用。 龙其浩没敢当面说不,眼睁睁看着车停在医院门口,曹把唐家父子一放下就吩咐司机开车,直接把龙其浩载回他老爹那边去了,不给他任何搞风搞雨的机会。 唐早就等在医院,一看到乖孙子,恨不得老脸开花,但这毕竟在医院,而且是在临终病人的病房外面,只能忍着喜把唐青宏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他的小脸蛋几下。 亲完孙子,她又轻声责怪自己的儿子,“你看你,也太不会照顾人了,怎么把宏宏也带回来?这慌忙火急的,孩子连着坐车赶飞机怎么受得了?” 唐民益也轻声回道:“您不想宏宏?我要是不把他带着,丢下他一个人才更担心呢。再说,宏宏是我儿子,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要回来亮个相,您说是不是?” 唐自然也明白,这种大场面孙子理应公开亮相,作为他们唐家嫡系的第三代。只是她现在还拿不定主意,宏宏以后到底该不该走进圈子里来?孙子的身份尴尬中带着微妙,她也担心会被有心人利用。 她想了一想,凑在儿子耳边代,“你以往受夏老总照顾也不少,这次来医院就别回家了,待在医院里伺候吧。把宏宏也带着,父子俩多陪陪病人。你们肯定只待几天的,一回家欣雁还能放你们走?还有贾思源那两口子,肯定得过来看宏宏。” 唐民益一想也是,女儿那么小,看到哥哥和爸爸,肯定高兴得不得了,然后又很快就走,孩子得而复失,没准要哭天抢地。贾思源那对夫也够烦的,宏宏每次看到他们总要生病。现在跟宏宏相处久了,就算是他也会生出一些私心——这个孩子是只属于他的,绝不让任何其他人抢走,包括乐彦琳都是,更何况贾思源? 于是他对老妈点点头,唐还不太放心,“就待在医院,别到处跑,记住啊。” 他懂老妈的意思,是叫他别瞎掺和上面的事,别接触不该接触的人、别理不该理的事。他拍拍老妈的手表示他明白,唐才安心地叹出一口长气,敲响病房的门带着他们进去。 高干病房的外间坐着许多人,看到唐家三口进来,夏老总的几个子女都起身相,简单的寒暄之后,夏家长子领着三人往里间走。孩子们也好奇地瞄向唐青宏,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已经跑过来跟他搭话了。 这种场合悲怆肃穆,唐青宏眼睛只顾着看上形容枯犒的夏老总,心里面正一阵难受。他想起了前世,爷爷临终前他都没能陪伴在侧,哪还有心思跟小孩搭腔。 夏老总瘦得皮包骨头了,看到进来的唐家三口却十分高兴,打着手势要坐起来,握住唐的手嗫嚅半天才说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大家完全听不明白,老人颤抖的手又伸向唐民益,他稳稳地反握住老人,对老人轻轻点头,“夏伯伯,我们来看您了,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要急。” 老人坚持了一会儿,把他的手捏得很紧,终于说出了一个比较清晰的“好”字。接着老人看向了站在唐民益身后的唐青宏,对这个一脸难过的孩子勉力笑了下,唐民益把儿子拉到老人近前,唐青宏摸了摸老人骷髅般的手,眼眶里就有泪珠儿在打转了。 紧跟在他身旁的那个小男孩猛然眨眨眼睛,眼泪珠子跟着掉了下来,突然开口大声叫,“爷爷!你快起来呀!明天带我逛公园!” 大人们都被这孩子吓了一跳,夏老总守在前的女儿也开始掉泪,这个幺孙还太小,又被养得很天真,本不懂什么是病危,嘴里老念着让爷爷起,带他到处去玩呢。 躺在上的老人眼里出遗憾和唏嘘,招招手让小孙子站到面前,把两个小家伙的手抓在一起,“去……玩。” 爷爷是不能再陪他了,但他还会有同龄的小伙伴,唐青宏知道老人的意思,乖顺地握住那个孩子,“我们去外面玩,好不好?” 孩子立刻就不哭了,挂着泪珠的脸蛋上浮起一个傻气的笑容,“好,我们走!” 被夏老总安排了这个重任,唐青宏只好跟着这孩子出了里间,陪他去外边跟其他家属好友的孩子们做伴。 唐跟夏老总说了几句话,也出来跟亲属道别,她还有许多事要忙,龙老那边缺不了她。唐民益则跟夏老的长子一起留在病房陪老人,贴身伺候打算守夜了。 唐青宏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陪人讲话,眼睛老是看向病房,心里头不断回忆着后的一些情况。 自夏老去世之后,军方的格局会发生很大变化。当初裁军时夏老作为龙老的铁杆支持者,带头作出表率,几乎出全部兵权,长期病退休养,无意让后代继承权力。但夏家的人口很多,生活得比较清苦,好几个子女频繁接触军政两界。等老头子一走,他们的步伐还会加快,龙老也处处施予助力,夏老的长子后会是二代里第一个陆军少将,长孙夏承启将会在若干年后成为海军大校。 另一个夏家也不容小觑,昔年双夏一唐都是龙老的亲密战友,夏老一死,龙老为了避免局势动,会跟郑孙系结成临时战略同盟,让双夏后人大量进入军方,集中力量制衡熊何贾老派。昔年的老总们如今死的死、病的病,还活着并且身体强健的,就只有老派的熊贾还剩两位,按人头来算也必须积极制衡。贾老爷子地位尴尬,腹背受敌,好在老爷子也并不在意这些,心早就淡了。 唐青宏回头一想,不由觉得渣爹当初的处心积虑,还有爷爷同意把他过继,确实都是深思之后才作出的决定。如果把他留在贾家,就算他治好了身体,也会是老派的嫡系接班人,跟着爷爷走下去,绝不会跟随渣爹倒向后妈那边的派系。 爷爷与贾思源的立场和选择完全不同,当时让贾思源娶了妈妈,其实就是为了保护儿子,觉得后会由龙系当权,与龙系走近才是理智的抉择;可贾思源却看中郑孙系在政界的人脉能量,那时候龙唐夏几家都才刚挨完整,唯有郑孙系手握大权,目光短浅地选择了与妈妈分开,另娶孙家的女儿。 贾思源应该一直怨恨着爷爷,如果不是贾唐两家私太近,那贾家不一定会跟着挨整,以他的思维模式,肯定认为是唐家连累了贾家,绝不想与唐家继续结盟。唐青宏直到此刻,才把这些过往看得清楚起来,许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也得到了答案。 在他默默想着心事的时候,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进来,眉目间英气人,五官跟着他的小男孩有几分相似。他一看到这个少年,身体就有短暂的僵硬。他认识这个家伙——未来的海军大校夏承启。 上辈子他曾经见过对方,可从来没有真正接近过,最后却是折在这人的手里。 ☆、39·自作自受 那些消失的巨款就是被夏承启紧追不放,一直摸到他这里来,任由他背景再深,也紧咬着他一路追截,最终无处可逃。 客观的说,夏承启是一个非常出的男人,但他无论如何欣赏不来。那是间接要过他命的人,让他本能的觉得反,不说报复刁难,起码避而远之。 可这个年纪的夏承启却对他兴趣,坐下来就问弟弟,“这是谁家的孩子?我看人家比你懂事,都知道爷爷在里面休息,不吵不闹的。” 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夏小弟早忘了爷爷重病,跟其他几个孩子一起着唐青宏玩呢,孩子们都在没心没肺地说啊笑的,只有唐青宏一个人没笑,致的小脸上挂着一副难过的表情。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