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爷颔首表示自己知晓了。他那回后,便让人去打听尤府的事儿,奈何年关不开身,后来都要上书房,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 “除了这个,可还有什么要说的?”十六爷问道。 这些消息他问元哥儿就能问出来,没什么大的用处。 小太监上前两步,笑得越发谄媚讨好了些。 十六爷清楚身边的奴才是个什么脾,能让他笑得这般诡异,定然是肚子里藏了坏水。 他用书一敲那小太监顶戴:“别憋坏了,直接说。” 小太监头,道:“奴才听闻,尤家夫人这个月要带府中女眷去城外寺庙上香,想着主子也在里闷了许久,要不主子也出去散散心?” 十六爷闻言,薄微微扬起,俊美突出的五官亮了起来,混着少年气的光俊朗。他笑骂那奴才一句:“就你鬼主意多。” 小太监狗腿地附和道:“这不是跟您学的吗?”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他说这话,可是细细揣度了主子的心思,绝不是说的。 十六爷踹他一脚:“废什么话,还不快下去准备!” 小太监笑呵呵地出了门。 他刚走到院门口,忽地瞧见前面又走来一位爷,他忙行礼道:“奴才给十七阿哥请安。” 十七阿哥今年不过十四岁,他和十六爷年纪相近,住的苑也相邻,时常过来找十六爷闲玩。 十七阿哥认得这是十六哥身边的奴才,瞧他要往外走,便问道:“十六哥吩咐你做什么去?” 小太监说道:“回十七阿哥的话,主子吩咐奴才去准备出的事儿。” “出?我也要去!”十七阿哥一听就来劲了,他从小身子骨不大好,鲜少溜出去玩,这回抓到十六爷要出,当然要跟上。 小太监迟疑:“这……奴才恐怕还得禀报主子一声。” “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和十六哥说。”十七阿哥忙拦住他。 若是让这个小太监去说,十六哥肯定不会同意的。他才不要让十六哥事先知道,只要到时候跟上就好了。 这小太监也不敢违背十七阿哥的话,想来主子定然是会拒绝的,那就不用他夹在中间受训了。 过了两,十六爷出了东华门,正要骑马往城外去,身边突然凑过来一个悉的身影。 “你怎么在这儿?”十六爷看到十七阿哥笑呵呵地跟着他,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 “我听说十六哥要出,我也告了假,和你一同去。”十七阿哥笑道。 “你!”十六爷语,总不能直接和十七阿哥说他是去找小姑娘的,只能恨恨地上了马。 趁着十七阿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带马飞一般地跑出去,只给弟弟留下一嘴灰。 “哎!哎!十六哥你等等我啊!”十七阿哥在后面大声喊,连忙骑上自己的马,扬鞭跟上。 * 十七阿哥跟着哥哥飞奔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出城的官路上,才发现哥哥却突然停下了,牵着缰绳慢慢地往前走。 他探头一望,前面不过两辆马车,应该坐的是哪家府上的女眷。马车不算宽,并未完全将路堵起来。 十七阿哥纳闷道:“哥,怎么不走啊?咱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做什么,直接过去啊!” 十六爷瞪了他一眼:“闭嘴!” 十七阿哥忙收了音。 就这么跟了半柱香时间,前面的马车转向朝山上驶去。 十七阿哥只听得哥哥在旁边念叨着什么快到了,他还没听清楚呢,就看到前面马车忽地停了下来。 原是路中央突然多出好几块巨石。 那车上似乎没什么男子,只有两个车夫下了地,作势要将那几块石头搬开。 十六爷拍了拍十七阿哥:“下马。” 十七阿哥愣愣地答应,下了马后,跟着哥哥往那路中央的石头处走。 他瞧见哥哥像是要帮忙将这石头搬开,十七阿哥看了看自己细杆似的胳膊,有点不愿意:“哥,要不咱叫奴才们来吧?” 十六爷横他一眼:“不搬就回去。” 十七阿哥还想跟着哥哥逛,才不想这么早回去,瞧着十六哥已经卷起袖子出青筋错的手臂,十七阿哥只好狠狠心,咬牙道:“我搬。” 这石头来得突兀,像是凭空从土里长出来似的。十七阿哥心里暗骂,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那这石头扔在路中央。 要让他十七爷抓到了,一定要让这人吃个苦头! 原本正对着石头发愁的两个车夫瞧见有人来帮忙,顿时大喜:“两位公子,你们也是要往山上去的?” 十六爷点点头,他一个人几乎就能抵得过剩下三个人,没几下就将这几块石头搬开,腾出一条道来,十七阿哥和车夫们不过在旁边帮把手。 十六爷瞧准了石头上一处尖锐的凸起,正准备抬手在上面划一道,却不料十七阿哥一瘸一跛地走过来,苦兮兮道:“哥,我脚被砸了。” 十六爷听见这话,立即收回手,看向十七的眼神终于多了丝赞赏。 十七阿哥被看得心里的,紧接着便瞧见哥哥朝那两位车夫走去,脸上似是十分担忧:“两位师傅,我弟弟方才搬石头,不慎受了伤,怕是无法骑马上山了,两位可否搭我们一程?” “这……”两个车夫无法做这个主,但是方才又受了对方的帮助,总不会直接拒绝,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位道,“这位公子,您请稍等,待我问过我们家夫人。” 十六爷也不急,就站在原地等着。 车夫折回去,向车里的喜塔腊氏回禀了情况。 喜塔腊氏正带着儿媳和小女儿等着继续启程,听闻这话,微微蹙了眉,将帘子掀了条,便瞧见外面两个不过十五六的少年。 “年纪倒还不大,穿着富贵,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喜塔腊氏嘀咕道。 一个相貌清俊,剑眉飞鬓,是个翩翩少年郎,另一个略单薄些,面苍白,想来就是那个受了伤的弟弟,看起来还是个稚的孩子。 这两位公子帮了自家,喜塔腊氏自然说不出将人丢在这儿的话,可终究是外男,不好让人直接上马车。 尤绮看出额娘的为难,她道:“不如我到后面那辆去和丫鬟们同坐,让受伤的小公子到这辆车上来吧。” 不然两方都要为难,总不能让外面的公子坐到后面去,那车里也都还是些姑娘。 “就这么办吧。”喜塔腊氏点头道,将话吩咐出去,车夫立即应声,将夫人的话转告给两位公子。 十六爷听说只让弟弟上去,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是上不了马车的,除非尤家不顾女儿的名声。 十七阿哥听到自己有马车可坐,也就不觉得疼了,还想着十六哥对自己真是关心,看见他受了伤,还愿意给他找马车坐。 十七阿哥跛着脚要往车上走。 就在此时,车帘被人掀开,一只纤白素手扶住门框,紧接着便走出一位清丽绝伦的姑娘。 十七阿哥猛地顿住。 只见这姑娘脸上带着面纱,遮住下半张脸,但仅仅是那如画一般的纤眉杏眸,也足够引人注目了。 十七阿哥发现这姑娘朝自己弯了弯眸子,福了一礼之后,便转身朝后面那辆马车走去,裙摆翩跹,身姿袅娜。 他正看得出神,突然脑后被人狠狠打了一下:“发什么呆呢,不许看!” 十七阿哥捂着头:“哥你打我做什么?我就是看方才那姑娘眼。” 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十六爷才不会和他说这家人的身份,十七看着眼,应该是想起了小四嫂,十六爷也觉得这对姐妹花眉眼肖似。 但气质是完全不同的,方才这位活生生的就像是个仙子,要不然他怎么就一眼看上了呢? 十七阿哥被十六爷催着上了马车,还叮嘱他一句话也不能说。十七阿哥只好呆呆地贴着角落坐下,喜塔腊氏让他吃点心喝茶,他也只是一个劲地摆手。 十六爷上不了马车,便驾着马慢慢在后面跟着。 二月的天气还是带着几分寒意的,十六爷却是心里发烫,驱着马,缓缓靠近车窗。 马车里的谈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 “小姐,奴婢听嬷嬷说,夫人这回是去给您求姻缘的,小姐有没有想过,要找个什么样的姑爷?” 十六爷竖起了耳朵,听见一道涓涓泉水般婉转清脆的声音。 “我倒不曾想过,还是让额娘先相看着吧。大姐姐能帮我求得娘娘恩典,让我落选归家,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尤绮笑道。 “是啊是啊,小姐还是回来的好。若是进了,得等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来呢。” “你傻啊!咱们小姐这相貌,肯定会被指人的,到时候落到哪位宗室阿哥府里,那才最磨人呢。你说哪位爷不是妾成群,像王爷那般宠侧妃的又有几个,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还是在家里好,等夫人给小姐定了亲事,咱们也跟着小姐走,伺候小姐。有老爷和侧妃为您撑,也省得夫家给您烦心事儿。” 这烦心事儿不用多说,无非就是婆媳妾间的那些口角争斗。她们府上人口简单,可小姐的夫家未必就是这般,还得要夫人仔细地挑。 尤绮听了丫鬟们的话,只是笑笑。她相信额娘定然会为她挑个好人家,如今只待两个月后落选,事情便成功一半了。 车窗外的十六爷攥着缰绳的手渐渐收紧,心中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身下的马也慢了下来。 从山下到寺庙,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十七阿哥下了马车,想要转头去寻方才那位姑娘,却被十六爷揽住肩膀,将他往山下带。 “哥!哥!咱们再待会呗,你怎么才上山就要下去啊?”十七阿哥惊呼道。 他还想再找那姑娘说几句话呢。 十六爷面泛冷:“你要是不回,我就把你丢在这儿。” 十七阿哥可不想被哥哥丢在这寺庙前,他连忙道:“我回去我回去,还不行吗?” 十六爷将他往马背上一丢,回头看了眼被人搀扶下车的尤绮,没等对方注意到自己,就扬鞭带着十七阿哥回程了。 喜塔腊氏看到这两位公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纳闷道:“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 尤绮也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能瞧见模糊的背影,她收回眸,朝额娘笑道:“或许是有什么急事吧?咱们还是早些进庙,别让大师等久了。” 喜塔腊氏点点头,不再想这回事,转身向寺庙走去。 * 初四月,新一波的小选秀女进待选。 尤绾事先打点好了内务府的嬷嬷,小妹只要在里舒舒服服待上半个月,便能撂牌子归家。 四月底,小妹即将归家的最后一天,尤绾突然被德妃传召到永和里。 这是头一回,德妃单独召见尤绾,尤绾心里纳闷,想不通是什么缘故。 等进了永和,尤绾才发现,德妃这里还有别人。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