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巫娆当初肯定是放了水,见到这信后两相印证,谷小草才知他不光在比试暗中放水,更是早在自己生前数月便备好了这把剑。 这封信上的内容,其实是巫娆催促鬼市快点发货,上面写着。 “鬼市管事台鉴,即请商祺。元宝派请托线上卖师,凭吾本人所制道符千张,换购得桃月拍品道黄秘境印雪灵剑一柄,符箓已汇至玄天票号账上。因徒谷小草正庆在即,万望发货从速,并颁海涵。” 原来巫娆一笔又一笔瞒着她画符箓,积月攒,强忍着灵气溃散之苦,耗费时间力,只为了替小徒弟换一把合适的灵剑。 那字字句句殷切,看在眼中力抵千钧。 那时候啊,多么可惜。她年少不懂事,他又历经沧桑处世淡漠。 谷小草拿到灵剑后,还得意洋洋在巫娆眼前挥:“你输给我的这把剑真不错,灵巧轻便,我使起来手很舒服。你从哪儿卖得呀?铸剑师是谁?有没有给剑赐名字?” 犹记当时巫娆似是想笑,但最终撇过头去,清冷淡然道:“这剑从山下地摊儿上买的,对方急着卖,出血大甩卖一百灵石。” “至于名字,这剑没什么来历,材质也很普通,就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无名剑。” 此时见信才知,原来无名剑叫做印雪。 印雪。 雪花本来是清冷无的东西,落在何处都将不着痕迹的消融,但此时这片“雪”却似烧红的烙铁一样印在心中,引起绵长怅惘的刺痛难当。 “这位——谷姑娘,你怎么了?可是这信有何不妥之处?” 那方管事看出谷小草神不对劲,忍不住好奇问道。 “没什么,看到一封元宝派寄来的信,读得有些恍神了,这信能给我收着吗?” 管事自然点头应好,谷小草将无限心事敛藏,那封信也随之被她收入芥子中:“咱们继续找吧。” 花解忧将谷小草的种种情态看在眼中,心底叹了一口气。 他默默整理好最后一沓书信,放在管事怀中,顺道若无其事岔开话题:“你想给我们看的文件到底在哪里?” 无数屉从上到下开合,碰撞着吵吵闹闹,好像许多开壳吐沙的蛤蜊一样。 “我找找,我找找,啊,花爷,在这儿。” 方管事指挥下,一本轻薄的小册子从屉里飞出,落在花解忧手中。 “当时花掌门嘱托咱鬼市的人手替她盯着仙人墓门口,把进去的修士用回影石拍过,再拿画像誊抄记录下来,若是有名有姓便在旁边批注好。” “当初那回影石和买卖册放在一起,都被烧没了。估计那毁册子的人也没想到,管事手里还另有一本画册,因为还在记录批注名姓,未来得及收起来。” 谷小草拿过画册,哗啦啦翻动。 忽然她目光停在一页上,喃喃低语:“这人好眼,似乎是那个在仙人墓通关莲台出现后,因为抢大□□化作水汽蒸发的散修?” 她看到批注处,瞳孔皱缩。 上面写着:“散修万川,寒山境天上京人士,其母病重,为求魂生丹,蒲月九卯时随卓卓入仙人墓。” 原来万川是卓卓雇来探仙人墓的助手? 这个万川既是因母亲病重,求取玄天宗魂生丹治病,才被卓卓雇佣。当时怎么可能对秘境中只能增长修为的大□□兴趣? 就算是假定他见钱眼开也讲不通啊。 魂生丹在卓卓手中,他只要按部就班听从玄天宗吩咐就能拿到,没必要轻举妄动去抢大□□吧? 难道他是卓卓的安排用来试探陷阱的炮灰?可卓卓自己手里有槐丹,用得着他探路吗? 谷小草实在想不通,各种五花八门的想法都冒出来—— 难不成众人所目睹抢大□□的散修并非本人?销毁买卖册的莫非正是与这散修有关?还是说仙人墓内莲台有问题,这散修没死,只是配合卓卓演戏夺宝? 就在谷小草思绪天马行空之际,花解忧面突变。 他猛然一掌向前挥出,包厢移门被瞬间击碎。门后的人猝不及防,一股跌倒坐在地上,此处竟是隔墙有耳,有人躲在门外偷听。 花解忧一把制住那偷听之人,惊怒不定道:“花忘尘?怎么是你?” 谷小草这才看清此人面庞,不由有些愕然。 这位花忘尘,正是谷物夫妇还未解绑前,雇佣捻尘缘去东海回影石录像,后来又在山下醉云阁找上门来的那位浣花女修。 当初花忘尘宣称喜她和巫娆两人,他们师徒身份也是变相被此人曝光的。 第八十五章 [v] 花忘尘眼中倒映出花解忧放大的身影,飞速生长的藤蔓紧随而至将她紧紧勒倒在地,她双手下意识扯住脖颈处的藤条,脸因为窒息涨得通红发紫。 “别杀我。”她嘶哑着嗓子,中勉力吐出破碎断续的字句:“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万川在哪里。” 藤条敞开口子,花忘尘咳嗽不停,连忙抚着口深数口气,这才觉终于活过来了。 海棠藤蔓并未解除捆扎在花忘尘四肢上的束缚,将其一路拖行至众人面前。 花解忧厉声审问道:“先不急着说什么万川。你是如何知晓我二人行踪的?鬼鬼祟祟躲在门后想要做什么” 花忘尘委顿在地,像个被人拔了的鹌鹑,看起来兴不起任何反抗之心,这样羸弱的模样,更显得她跑来偷听的举动就像失了智,完全是冲动导致的笑话。 只见她低着头声如蚊讷:“我藏在门后,其实是想——” 这时,花忘尘猛然抬头,眼球暴突,角挂着神经质的笑容。 那一瞬间,众人周围的灵气忽然剧烈波动起来。 “不好,她要自爆!” 三人都意识到危险降临,可惜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阻止。 □□的灵气几乎要撕裂扭曲空间。 嘭的一声巨响,谷小草觉自己猝不及防跌进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里,周围触润q弹,她还闻到一点淡淡的土腥味。 睁眼一看,某种砖红伞状物,将她连同花解忧等人一起托在中央,谷小草戳了戳身下软软的垫子。 这举动引来那怪东西的冷声斥责:“谷小草别手,你戳到我的伞盖了!” 伞盖一阵动,房间内四人被噗噗吐在地上,谷小草下意识先找花忘尘,生怕她要自爆,发现对方已经昏躺倒人事不省。 周围砖红的绵软结构渐渐萎缩,变成一只大号见手青,蘑菇在原地扭了扭,变成一个郁冷酷暴力的少女。 果然是潋滟芳华楼主王知了。 “客人们。本店小本生意,经不起这般折腾。你们要想搞爆炸,就去外面炸。你们难道不知道,方才这位道友一旦自爆成功,我们这座副楼肯定得被炸塌。” 见王知了面不善,花解忧乖觉地出两个笑窝,嘴甜恭维道:“没想到这事儿能惊动知了姐,知了姐您真是修为深厚,一出手便救下我等三人。” 他话锋一转,置身事外解释道:“可惜您有所不知啊,咱们都是来楼里正经商谈合作的客人,和地上这个倒霉玩意本不是一伙的。” 王知了哼了一声,无意间扫了一眼站在场中的谷小草,没再发难。 这潋滟芳华楼的每一寸角落都在王知了掌控之中,谷小草一来她就知道了。元宝派被四大仙门围攻那天,她为了阻止那死蛐蛐还有她手下的网文写手去送死,狠心给二人下了药。 可元宝派门尽数被杀,下场实在可怜,她后来得知此事,越想越不是滋味,此番故意救了谷小草一命,顿时好受很多。 王知了翻了个白眼,对三人说道:“你们的恩怨情仇我不管。不过这种事儿再有下回,我未必还肯来救你们。” 此时,便听地上嘤咛一声,花忘尘艰难睁开眼,她只觉自己浑身酸痛,太处青筋直跳,头痛裂。 一低头,她从头到脚都被海棠花藤死死捆住,手足处的花藤几乎嵌入里,造成许多道青紫的勒痕。 花忘尘不动作还好,她挣扎着坐起身,便看见严阵以待的四人,均是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仿佛她不是个人,而是什么人形杀器一般。 “解忧师兄——我这是怎么啦?我这是在哪儿啊?” 花忘尘一脸茫惊恐,仿佛失忆了一样,全不似作伪。 “花忘尘。现在装疯卖傻有意思吗?” 见她表情无辜,花解忧不为所动,他畔带着并不走心的笑意,语调比以往更温和。 而悉他的人便知,这才是真正的危险信号,像是毒蛇吐信,随时准备将毒注入猎物体内。 “如果不是我想知道你背后之人是谁,你此时已经是一具尸体。师妹,我的手段你应该很了解,你是打算现在就说实话,还是等我用刑之后再说?” 花忘尘闻言顿时头皮发麻,她当然知道花解忧这厮心狠手黑,万一犯在这人手里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立刻高呼一声:“等等!我说诸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诸位,我今天神思困倦,睁眼前,还在浣花宗府内睡午觉。然后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捆在这里了,这外头天也黑了,我连发生了啥都不知道!” 谷小草见她莫名其妙的样子不似作假,忍不住问道:“你不记得自己方才打算在这间房里自爆了吗?” 花忘尘愕然:“我?自爆?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爆?” 方管事接问:“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已经不在浣花宗了,这里是寒山境,天上京,潋滟芳华楼。” 花忘尘睁大双眼:“你们把我绑到这里来的?” 方管事道:“你自己来的啊,我们在屋内议事,却发现你在屋外偷听,你来此又是为何?” 花忘尘不敢置信:“我自己来的?我来这里干什么?” 谷小草默默又重复了一遍:“自爆。” 花忘尘明显非常崩溃:“我?我来这里自爆?!” 谷小草忍不住被这车轱辘话逗笑了,她调侃道:“瞧你这颠三倒四的记,说不定哪天把你磕过谷物夫妇的事儿也忘了。” 闻言,花忘尘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谷小草,含糊应着不会。 花解忧却在此时冷默道:“忘尘,既然你也说不出所以然,就算了吧。对不住了,放你走对我等太过危险——” 花藤骤然收紧,花忘尘立刻发觉情况不妙,要是再不说点啥她怕是命堪忧。 花忘尘连忙又尖着嗓子慌道:“等等!我还有话代!” “我怀疑我是被人利用控了!其实,像这般糊糊失去记忆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是在元宝派山脚下的醉云阁。” “那时我奉师门密令,盯梢谷物夫妇。没想到站在暗处眼前一黑,等我再醒来,谷物夫妇就已经曝光了师徒关系……” “我本是宗门里最不起眼的低级弟子,那次掌门却夸我巧言善辩,不过三言两语便说服挑唆你们曝光身份,我凭此鱼跃龙门,成了宗门地位不逊于解忧师兄的掌门心腹。” “但其实那次情况和这次一模一样,我本不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什么,一睁眼什么都发生了。” 谷小草了一嘴:“咦,竟有此奇事,你当时为何不把此事向花掌门汇报?” 花忘尘黯然道:“凭此机会我能享受整个宗门最好的修炼资源,蝼蚁尚且想要偷生,我不想再当此前那个默默无闻的低等弟子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