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想给他别上去。 她趁巫娆低头找一片没有人的杏树下,铺放毯的功夫,忽地伸手扯上了他头发,那窝发丝在手指间绕又滑落,从烧那里抹上手的油光也落在巫娆的头发上。 手果然和想象一样,坚韧而柔软,只是被太晒过,并不冰冷。 巫娆一惊,谷小草手太快,他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烧的油星子落在头发上。 他盯着谷小草,就像昂起脖子伺机而动的一条蛇:“谷小草,为师的头发很好摸是么?” 谷小草终于得偿所愿,此刻笑出一个酒窝,又乖又坏的眨了眨眼:“不好摸啊,那手跟睚眦似的,糙的很。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 胡不归冲天而起,击碎了谷小草手中的薄胎小盏,好像那是她的脑袋。 谷小草闭上眼睛,衣袂无风自动,胡不归在空中震动,在她头上盘绕一圈,停留在谷小草的前半寸。 两股神识在胡不归上绕、相触、争夺,渐渐融合,最后混为一体。 “这还是你教我的,拉郎配的另一种用法。” 谷小草触类旁通,将从秘境里巫娆抢自己共千里删照片那招彻底学了过来。 她老神在在的闭着眼,终于觉到胡不归的真实样子。 原来那是没有实体的一团气,变化多端、冷的像冰,非常柔软也非常飘渺,像天上扯下的一朵云,也像巫娆这个人,极端纯净,也极端凌冽。 谷小草想的有些痴了。 巫娆的灵识忽然离,转而化为无数尖锐的针状气,毫不留情扎下,谷小草痛呼出声,胡不归也终于回到主人手里。 “是吗?那为师有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碰别人的神识,如果我下手再狠一点,这回儿你就成个傻子了。” 谷小草讪讪地收回灵识,面上却不以为然的地从眼前某个餐盘里捡起颗花生米丢在嘴里。 “那要是真的傻了。我干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往你衣裳上头吐口水。” 谷小草随即勾了勾手指,头顶树梢上的几颗杏子在她神识纵下,劈里啪啦向巫娆砸去,显然谷小草还记着被巫娆神识刺痛的仇。 她挑眉笑道:“见谅见谅,我本来是想练习一下神识探物,可惜没控制好。” 巫娆不屑低沉冷哼一声,谷小草近身的果子顿时失去控权,又转身飞回树上砸下更多果子,接二连三往谷小草头顶砸去。 “看来方才你那顿烧还没吃,为师只好多送你点杏子填肚子,别饿着。” 这师徒俩较上了劲。 谷小草运转灵气,马上抢回上风,挑衅似的对着巫娆砸下更多果子。 “我不饿,这果子甜的,还是师父您老人家多吃点,这就是尊师重道。” 两人斗法几个来回,果真把整棵树的杏子都砸空了,密密麻麻的黄小球飞来飞去,就像大片黑的乌云。 两人动静不小,引来许多宾客侧目。 胡拉拉也站在不远处捋着胡须看热闹。他身旁跟着陆仁连同一众元宝派弟子,其中便有人拽着胡老头儿袖子慌问道。 “师父,你看啊,巫师伯和小草师姐都打起来了,你怎么还不拉架啊?” 人群中乔巧巧冲着出声的年轻修士嘘了一声,一手举着投影石垫起脚拍得起劲儿:“这哪叫打架啊,你长大就懂了。” 乔巧巧出一脸姨母笑。 第六十二章 [v] 不远处,胡拉拉被乔巧巧的俏皮话逗得笑出猪叫,巫娆眯起眼循声望去。 他停下和谷小草这场纠不清的斗法,任由树杏子落在地上,起身朝着胡拉拉走去。 “你别跟来了。我这次出门来是找胡老头盘账的,把这几咱们待在仙人墓的盘落在宗门公账上算一算。” 走前还回身冲谷小草摆摆手。 一听说是要盘账,谷小草果然没了兴致,转头就没心没肺的笑嘻嘻冲着捻尘缘几人摇手招呼。 “来吃杏啊,我刚从树上摘得!特别甜!” 巫娆怔然看了一眼笑得花灿烂一般的谷小草,不知何如自嘲似的也笑了笑。 哪想他不过是一个转身吩咐的功夫,胡拉拉就没了影。 原来,方才胡拉拉算着吉时将到,便冲着站在身旁的乔巧巧拱了拱手告退: “乔道友失陪,我看这悬挂匾额的吉时将近,卓卓宗主应当也快来了,我得回去换身喜庆衣裳。” …… 风清云袅,宾客一堂,这供奉仪式开端万事顺意。 胡拉拉忍不住心情愉快地在夕的余晖下哼起歌来,就这样一边荒腔走调一边晃晃悠悠乘鹤往妙缘峰飞去。 刚一踏入府的门槛,胡拉拉就觉得自己叫人跟上了,对方虽然贴了隐身符箓,但却并没有刻意掩藏气息。 胡拉拉忽然回转身来,面上已经变回本来的娃娃脸少年模样。 “哟,稀客呀。”胡拉拉问道:“你啥时候跟上我的,还又把我这易容法术给撤了。” “我就是不想看你那张老脸,显得你跟我爷爷似的。”巫娆见自己被发现,也从虚空中显出身形来:“你这样不是好的嘛?” “我就比你入门晚一天,还是来宗门的路上耽搁了。” “哪怕晚一个时辰,那也是我师弟。” 一张茶台,一壶新沏好的茶,井然有序依次落在妙缘府中伸向天井的平台上。 “你这家伙,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跟我回来做什么?” 胡拉拉说着话,开始忍不住捧着茶杯回想,门下弟子到底哪个犯到巫娆手里,惹他找上门来算账。难道是几个年轻气盛还不怎么懂事的弟子们闯了祸? 巫娆垂眸不语,似是有些难言之隐。 胡拉拉正想开口再问时,见他从芥子里拿出一块星盘,眉间笼着凝重神。 “你看,我已将那天在仙人墓看到的天幕星空全数复原。” 胡拉拉忍不住问:“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巫娆叹道:“恐怕那碧落仙记录下来的都是真的,我们元宝派真的曾经有过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时刻,只是时间浩渺、沧海桑田,一切都不再是原本模样。” 胡拉拉喝干手中茶,懒散无所谓道。 “那又怎样?”家业都给不知道哪个败家子老祖宗败光了,现在沦落到这吃土喝风的境地,一家人聚在一起叹以前祖辈上的风光? “那天仙人墓开启,天幕上的星象排布正合元宝派内建筑,也就是说这是一张关于元宝派的地图。” 胡拉拉怎么想都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与戏剧化。 “是吗?可是碧落仙把地图挂在坟头屋顶上干啥呢?这不怕招贼惦记吗?” “星象变化、周而复始,可越千古不变。 也许碧落仙抑或是她那位得道飞升的友人梦化仙,通卜算之术,算到数万年后的这一天了有客人到访呢?” 巫娆将手入星盘,无数星光随着他的指尖动,好像淌的一条璀璨银河。 本来巫娆来找胡拉拉的时候已是暮西斜,聊到现在已经是夜幕低垂,无数星星细碎遍布天穹,星盘上的星星随着巫娆的动作飞入空中,抬头望去不分彼此。 胡拉拉看着巫娆手心亮晶晶的星星叹:“过了数万年,门派里面的许多建筑都消失了,你看,这里本来有座高塔,我在老典籍上面看到过记录,真是叫人唏嘘。不过万幸的是,三峰还在,青山不改。” 巫娆看着星盘喃喃低语:“而三峰之中,那里就是天枢所在。” 他伸手点住一颗最亮的星星,正对应内隐在妙缘峰中的宗门墓地,那星星在他的指尖触碰下爆发出更加闪耀的光芒,引动四周星象形成了一个小漩涡。 似是山雨来风楼啊。 星星纷纷暗淡下来,在空中消隐无踪,巫娆收回了星盘。 胡拉拉狐疑的看了眼师兄,忽道:“你找我来定然不是说这些有的没得吧?仙人墓的线索看起来没什么价值,顶多知道咱们祖上富过,还跟那玄天宗老祖能攀上点关系罢了。” “没什么,想跟你随便聊聊。” 巫娆垂下眼帘,看上去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这可稀奇了,自打两人成为同门以来,少说也几百年了。 胡拉拉就没见巫娆发过愁,对方永远都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样子。 胡拉拉忍不住倾身向前,来了兴致。 “出了什么事?你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哪个弟子碰坏了你的摆设衣裳?难道你终于发现自己其实想变?” “闭嘴吧你。” 胡拉拉的想象越来越离谱,以至于巫娆听都听不下去,他捏起茶盏往胡拉拉嘴里去,茶水咕噜咕噜直往下灌,胡拉拉被灌得直瞪眼睛,又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命摆手。 等巫娆终于消气停手,胡拉拉拍着口,咳的惊天动地。 “咳咳,咳咳咳,你好端端的动什么手啊。我这也就是随便猜猜,又不当真。”见巫娆又要动手,胡拉拉赶忙赔礼道歉一条龙:“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行吧?” “所以你到底是想和我聊什么呢?” “我有一个朋友想问——” “你没有朋友。”胡拉拉立刻嘴打岔。 巫娆被胡老头儿这话噎了噎,只好烦躁的发出一声啧,然后改口。 “行,是我想问。你的功法拉郎配,可否替人离情丝?” “情丝?谁?你?!”胡拉拉不明白巫娆又在发什么神经,连连摆手拒绝:“师兄,这情丝可不兴啊,不光是的时候心绞痛,完了还六亲不认呢。” “再说,你这子本就清冷怪僻,和谷小草用不一样的方式却一样的人嫌狗厌,用得着情丝吗?” 听话知音,巫娆问道:“你只说后果,却没说不能。也就是可以对吗?” “是可以啦——” “那就。” “你总得跟我说你这好端端的为什么吧?七情六乃人之本心,情丝若不存,恐怕对你修行有碍。” 巫娆眉间抑郁滞涩,言辞冰冷如利刃。 “因为谷小草。” 胡拉拉被他这句谷小草惊地倒一口冷气,磕磕巴巴问:“等等,你刚刚是说,你刚刚是不是说——” “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我喜谷小草。”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