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间里的气氛一时诡异莫名。 不过隔空对视的两个人很快也纷纷反应过来。 为了避免外面的安保人员生疑,林深时很是自然地顺手就带上了大门,等他再回头去看时,那边坐在沙发上的曺静淑也摘下耳机、收拾好冰淇淋和那不争气的小木勺,姿态端庄优雅有如平常。 仅在短短的几秒内,他们两人似乎就整理好了一切,让事态恢复到了原本的发展上。 “夫人。”林深时面上没有出丝毫的异样,走到客厅向曺静淑恭敬地鞠躬问候,仿佛刚刚他什么都没看见一样。 “嗯……你来了啊。”曺静淑同样面不改,翘起二郎腿,双手合起搭在膝盖上,对林深时点了点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观察力锐的缘故,林深时多多少少还是从曺静淑的这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同以往的异常情绪。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客厅玻璃桌上竟然还没被曺静淑丢进垃圾桶的那盒冰淇淋,虽然心情古怪,但还是不声地说:“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到金室长的报告。我本来公司有别的事务需要忙,但考虑到您可能有重要的事要找我,所以还是贸然过来了一趟。” 曺静淑又点了点头,面平静,“我之前好像是收到了保安处发来的询问,但还没来得及查看。” “是……抱歉刚才的失礼。” “没关系。反正你在我面前也不必那么拘束。” 说完这些话后,林深时和曺静淑面对面地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 好在,林深时迅速就想起了他来见曺静淑的目的,开门见山地问曺静淑:“那个,不知道您今天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被林深时一提,曺静淑好像也从摆了刚才的那副尴尬处境,她一边叫林深时坐下说话,一边问他:“我听说你今天被我们韩信的曺社长给叫去了?” “对。”曺静淑的问题其实是多此一举,不过林深时还是选择了认真回答,“曺社长他叫我过去是因为代言人的问题。” “他肯定对你说,韩信不想用什么年轻的偶像艺人,对吧?”曺静淑的边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觉。 她似乎总算恢复了往常的从容,看了一眼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的林深时,淡淡地说:“这一点确实是公司内部比较一致的意见。你作为hart的本部长,你的意见是什么样?” “我本人没什么意见。hart也一样。因为在这件事上,我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林深时规规矩矩地坐好,语气沉着,“关于这一点,我对曺社长也是一样的回答。” “我还以为hart的态度会更加积极一点。” “其实选谁都不重要,无论最后韩信选了谁,广告还是由hart来拍,不是吗?” 林深时抬起头来上曺静淑的目光,神态保持礼貌和淡然。 “因为韩信和hart的来往是集团决定的事,我们都无权干涉。这就好像韩信要选出自己的代言人,hart也无权干涉一样。” 听到林深时的话后,曺静淑的眼睛就很明显地眯了眯,带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迫。 若是此时别的hanshin集团人员坐在这里,不说是和林深时同级别的人,哪怕是那些理事会的成员,这会儿恐怕也会受到很大的力。 然而林深时偏偏是一个例外。 光是看看林深时面对自己时始终镇定的眼神,曺静淑就知道,这孩子不害怕她。 虽然不知道他内心的依仗是什么,也许是她那位如今已经她一头的丈夫,也许是他确实不在乎……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说实话,曺静淑也不在乎。 她在定定地看了林深时几秒后,突然就笑了一声,整个人像是发觉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一样,抱起手往后靠在沙发上。 倒是搞得还在等待她开口说话的林深时一时到莫名其妙。 “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虽然大多数人的意见是不赞同,但是我还是决定采纳hart的建议。” 林深时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坐直了身体,向曺静淑低头说:“多谢您的信任。” “你这反应也太让人失望了。难道你不想问问理由是什么吗?”曺静淑微笑地问。 在这个时候,林深时确实从她身上受到了她与曺诗京的相似之处。 这对母女,有时候的做事风格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曺诗京给林深时的觉更像是一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公主,而曺静淑给他的觉,则是一位让人琢磨不透的女王。 “虽然确实好奇理由是什么,但hart已经做了该做的事。既然我们已经做到了我们认为最好的程度,那么结果不管是成功与否,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林深时平静地说。 “呵呵,真的很新鲜啊。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我……”曺静淑往前俯了俯身,一只手撑在下巴,笑地注视着林深时,嘴里轻语,“明明连我自己的女儿都怕我。你却不一样。” 林深时面不改地接受她的打量,脑海中却不由想起了之前曺诗京的那些话。 他很疑惑,曺静淑尽管城府很深,但经过这两次的接触,他觉曺诗京应该也不至于对自己的母亲那么抵触才对。 莫非母女俩之间还发生过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巨大矛盾吗? 还是说……曺静淑目前对他展现的这些样子,还只是个假象? 不等林深时多想,曺静淑就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重新往后靠去,用一副近于吩咐的口吻对他说:“既然你不想知道理由,那我也就不说了。我今天叫你过来还有另一番代——以后,除非是我父亲的命令,不然的话,集团里面任何人叫你见面,你都可以不用理会。如果别人有质疑,你就告诉他们,这话是我说的。” 林深时想了想,冷不丁地问:“您这是在保护我?” 曺静淑抬眼看看他,然后反问他:“在你看来,我这是在保护你吗?” “有时候做一件事也不光光是为了达成单一的目的。目的与目的之间也不一定存在冲突。”林深时平静地回答,“这就像是您的举动看上去是不想暴我和您丈夫的关系,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这也未尝不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曺静淑几乎毫无表情地盯住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毫无征兆地抬起手来,指着他说:“你要怎么想我懒得干涉。可是,不要随便猜测我的想法,我最讨厌别人这么做。” 林深时刚才的话从某种程度来说的确是有些僭越,因此听到曺静淑类似于警告的话后,他也没有异常地颔首回应:“是,我记住了。” “行了,你可以离开了……哦,还有。以后,在没有获得充分的情报之前,记住也不要随便推断什么事情。也许别人的目的本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这下子曺静淑的口吻就很像是家长教训孩子了。 林深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默默站起身来,低头一礼后就要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走到大门前的时候,他忽然又停下脚步,回头说:“其实我还有一个疑惑的问题,您能为我解答吗?” “你先说说看。”曺静淑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 “刚刚……您在听什么音乐?” 刹那间,似曾相识的安静重新在耳边出现。 几秒后,曺静淑在林深时看似平淡的注目下抬起头来望向他,回答说:“是拉赫马尔诺夫的《vocaliseop.34no.14》。我最近午睡完了之后总会有点头疼。” “嗯……是相当有名的曲子呢。”林深时点点头。 “怎么了?”曺静淑眯了眯眼睛,在不为人知的视角里,她的一只手紧紧攥起,“你不相信我的话?” “没有。”林深时状若无事地摇摇头,“只是您刚刚的样子好像不是在听那么伤的曲子。” 曺静淑的嘴逐渐抿紧了起来,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情绪的前一刻,林深时似乎有所察觉地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不小心打扰您了,抱歉。请继续吧。” 话说完,林深时就没等曺静淑再说话,迅速转身打开了大门,在那些保镖的暗暗关注中,带上门离开。 只留下曺静淑一人似是怔愣地坐在客厅里面。 良久之后,她回转视线瞧了瞧面前桌上那盒已经半化的冰淇淋,抬手捋了捋鬓角的发丝,闭眼靠到了沙发的靠背上,仿佛已经平复了情绪。 然而,不到一秒的时间,她就攥紧了双手,咬住下,嘴里用旁人绝对无法听闻的音量咬牙切齿地嘀咕: “父亲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小气又记仇,只不过作为长辈教训了两句,连门都没出就来反击!真是,有一个就够,为什么还来第二个?明明预想的见面方式本不是这样……”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