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开始叽叽喳喳的,但因为过于兴奋,昨晚都没怎么睡好,很快就东倒西歪的了。 张教练这下更要认真盯着了。 还好座位都是连在一起的,能看顾过来。 中午十二点,孩子们还没睡醒,宁姐站起来说,“我去餐车看看,小刘,你跟我一起去,张教练,你看着点儿啊。” 张教练赶紧拿出纸包,说,“宁姐,您买自己的饭就行了,我们都有油饼,孩子们一人一份,刘畅也有。” 宁姐笑了笑,“我说怎么总能闻到一股油香味儿,不过,孩子们也不能光吃饼,也得吃点菜啊。” 刘畅还自学了营养学,“就是,光吃油饼不行的。” 张教练也懂营养学,得意的又拿出一个包,说,“这里头是煮蛋,我煮的茶叶蛋好吃着呢。” 宁姐觉得这人简直了,真不是一般人,这大冬天的,领着孩子们去比赛,却又带着自己做的吃食,油饼和蛋没什么病,关键是,都是凉的呀。 万一孩子吃了不舒服,影响了比赛,那不是因小失大吗。 张教练似乎猜透了她的想法,赶紧说,“蛋用热水烫一烫,油饼就着热水吃,没问题的。” 这会儿孩子们都睡醒了,大概都饿了,都从包里拿出一个破茶缸,张教练一人发了一个蛋,说,“去接热水,蛋烫烫再吃!” 孩子们都听话,最大的走在前面,列成一种排去接热水了,张教练不放心,也跟着过去了。 宁姐摇了摇头。 刘畅笑着说,“宁姐,张松在我们体工队,那是出名的抠门,他从来不随礼,也不吃请,也不请人吃饭,” “您知道为什么吗?” “就这一帮孩子,都住他家,吃他的喝他的,您想想,这些个半大孩子,比成年人还能吃呢,他打了两份工,勉强算是能养得起。” 宁姐好奇地问,“为什么啊,这些孩子,不都是你们体工队的吗?” 刘畅摇了摇头,“不是,这滑冰是张松自己的项目,我们体工队没有。” 宁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那我也一起吃油饼吧,就这热水吃,的确没什么事儿。” 张教练炸的油饼,的确还好吃的,里面放了葱花和花椒粉,咬一口有滋味的。 宁姐吃了一个,觉得不,又拿起一个撕下了一半,笑着说,“张教练,你这手艺都可以去摆摊了!” 张松笑了笑,接过来宁姐吃不完的半张饼,几口就吃下去了。 油饼和蛋都带的不少,但无奈人实在太多,还一个个都是小饿,第二天中午,就都吃完了。 傍晚,在宁姐的坚持下,所有人都去了餐车。 张教练冲在前面都看了一个遍,觉得啥啥都贵,后悔油饼和蛋都带少了,刘畅也觉得贵。 宁姐经常出差,倒是觉得还好,她按照一荤一素的标准,买了十五份饭,一共花了三十多块。 张教练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结账,心疼的不行了。 之后每一顿饭,都是按照了这个标准,买一次饭张教练心疼一次,他没掩饰好自己的表情,孩子们一到吃饭的时候就心虚的低着头。 但也并没因为这样少吃一口。 就连最傻的二强都看出来了,提议,“师傅,要不,反正在火车上也不练习,也不干活儿,中午饭不吃了吧。” 二强家里是市郊农村的,他爸有慢病,天天都吃药,一家子的重担都是他妈扛着,冬天是农闲的季节,他家就经常只吃两顿饭。 张教练心疼钱,但更心疼孩子,马上要比赛了,指定不能饿着,笑着说,“你们都忘了,师傅现在有钱!” 幸而到了第四天下午,火车终于到站了。 牡丹江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到处都是冰天雪地。 孩子们下了火车,第一觉是真冷啊,第二觉是,这地方可真好啊,到处都是冰溜子,想什么时候滑冰都行。 大概是因为参加比赛的省市不多,牡丹江这边还重视,他们走到出站口,看到有个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的明市滑冰队。 张教练一看见动的不得了,立马冲上去跟人家握手,那中年人笑了笑,说,“三位同志一路辛苦了,我是牡丹江体育局的,我姓金,叫我老金就行了。” 老金开着一辆破面包车,拉着他们来到一个条件还不错的旅店,笑着指了指不远处不远处的一栋楼,说,“比赛就在那边,来回都方便的。” 张教练说,“老金同志,太谢你了。” 老金笑了笑,走了。 此时是下午三点钟,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张教练在房间里放下东西就出门了,他把整个旅馆的周遭都看了,发现后面就是一个不大的人工湖,冰面特别结实,特别适合滑冰训练。 真还别说,这东北就是好,随便一个地方就能用。 他高兴的回到旅馆,说,“都赶紧喝口水带上冰刀跟我走!” 张教练的疯劲儿刘畅见多了,不以为意。 宁姐却是皱了下眉头,说,“坐了这好几天的火车,总得让孩子们歇一歇啊。” 张教练大声说,“在火车上都歇了好几天了,还不够啊,都赶紧的啊!” 这一路上孩子们对宁姐的印象都好,小伍解释说,“宁阿姨,我们不累!” 他带头说了,其他的孩子也都七嘴八舌的这么说。 宁姐暗自摇了摇头,倒是没再说什么。 正式比赛是三天以后开始的,第一轮十二个孩子就被刷下来一半,尽管意料当中的事儿,张教练心情还是不太好。 第二天,第二轮又刷下去三个。 最后一轮,女子组只剩下水兰,男子组只剩下小伍和二强。 短道滑冰不像篮球联赛,赛程很多,决赛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明市滑冰队的最好成绩是颜水兰,获得了第四名。 其实,这已经是张教练预想到的好成绩了,可差一点点就能获得第三名,就能拿奖牌了。 他觉得实在太可惜了。 水兰自己也有点自责,说,“师傅,我要是再滑得快一点点就好了。” 滑到第二圈的时候,她的右腿就突然筋了,她当时惊出了一身汗,用尽了全力往前滑,可还是慢了。 下了赛场,她的腿就不筋了,关键的时候掉链子,真是气人的很。 最近两三个月,也不知道怎么了,她时不时的就筋。 得了第四名,张教练和刘畅都有点不高兴,他们可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没有奖牌,就意味着什么也没有。 只有拿了奖,该有的才会有。 倒是宁姐觉得很意外,一个业余的队伍,能在全国大赛中拿到这个名次,已经相当厉害了。 张教练和刘畅还是经的少了,她以前经常代表体育局,跟着很多体育队去外地比赛,他们不清楚,她可太清楚了,全国第四的含金量。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毕竟滑冰这个项目,在明市还没有正式开展,领导们怎么定,都不太好说。 因为张教练和刘畅不高兴,孩子们也都没有笑脸,唯有二强不受影响,他可太喜这地方了,提议,“师傅,咱在这儿练几天再走吧?” 张教练当然拒绝了,这地方是好的,可每天吃住都花不少钱呢。 来的时候高高兴兴,走得时候垂头丧气。 回到明市,张教练一无既往的带着孩子们练习,以前就练到天擦黑,现在至少要练到晚上八点多。 并且大大了训练强度。 孩子们是吃惯了苦的,但这么个练法儿也受不了。 这天早上四点多,张教练先起来了,洗漱完就叫孩子们起来,没想到都不起来,他一把薅起来最小的志强,问,“咋回事儿,都想早饭啊?” 志强搭搭的哭了,说,“师傅,我累!” 其他的孩子也都大着胆子说了。 张教练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这天,孩子们是吃了早饭,七点才到体工队的,一个个都默不作声,但练习的都很认真。 张教练此时不在,他去菜市场买菜了,买完两趟菜,又去了一趟银行,回来的时候都十点了。 刘畅在后院都等半天了,看到他就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席主任让我来叫你两次了?” 张教练问,“什么事儿啊,不会又让我场地费吧?” 刘畅说,“不知道,不过,我看他高兴的,应该是有好事儿!” 张教练一进办公室,席主任就站起来,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虎父无犬子,你这倔劲儿真随了老主任。” “都觉得你是瞎胡闹,没想到还真出成绩了。” “给你说一个好消息,局里来电话了,让你有个思想准备,你那滑冰队,很快就会成为正式的了,你和所有的队员,也都有相应的待遇了!” 张教练还没从失败的打击中走出来,咋一听这个消息有点懵。 席主任只当他是高兴傻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你是从体工队走出去的,千万别给体工队丢脸!” 张教练木愣愣的往外走,一直走到后院,看到正在认真练习的孩子们,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些天,他一直冷着脸,孩子们见他笑,还有点害怕,因为他笑得和平时不太一样。 小伍大着胆子问,“师傅,你笑什么呢?” 张教练上前抱住小伍,冲其他孩子都招了招手,孩子们都一脸懵的围上来,他挨个都抱了抱。 抱完泪水都下来了。 他这又笑又哭的,孩子们都没见过,最大的一个学生问,“师傅,咱们这滑冰队,是要解散了吗?” 张教练用袖子擦了一把泪,笑着说,“不是!咱们变成正式的滑冰队了,咱们都有工资了!” 二强问,“真的,每个月还发钱啊,发多少?” 颜水兰也动的哭了,说,“师傅,我妈说了,要是还练不出来名堂,就不让我练了!” 还有几个学生也跟着哭了。 张教练大声说,“政府信任咱们,咱们也不能辜负这份信任,都别哭了,咱们逐抓紧练习吧!” 颜水兰擦了擦泪,笑着说,“我这是高兴的哭了。” 其他学生也都这么说。 被正式收编之后,一切待遇都不一样了,队员们不用住在张教练家里了,而是专门安排了宿舍。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