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的诗文有了进步,但是字却是不太好看,像是狗爬一样,宋青婵将她摁住,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看着她识文练字。 “青婵姐姐你不知道,前儿我买脂粉的时候碰到了李如云,她笑话我出生商贾,俗不可耐。”刘襄这张小嘴是停不下来,即便是在练字,也没能静心,叭叭和宋青婵说话,“哼,我当场就给她做了首打油诗,骂她狗眼看人低,哈哈,她脸都绿了。” 宋青婵温柔看着刘襄侧脸,侧耳倾听。 风从轩窗灌入,风缱绻,吹拂过发梢。她顺手敛了敛碎发,余光之下,看到刘德福与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正朝着她这边看来。 两人窃窃私语,不知是在说什么,她无心去听旁人的事情,转头又全心投入到了刘襄的身上。 那边,刘德福笑眯眯问周老爷:“周老板,可看清楚了?宋姑娘可还合心意?” 周老爷笑眯了眼,没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意味深长朝着刘德福看了眼,又随意寒暄两句,说话之间,再没有提到过宋青婵半句。 从刘家出去,周老爷立马就把常用的瘦竹竿管家周岩叫来,吩咐道:“去,速去查一查宋青婵这个姑娘。” “宋青婵?”周岩一愣,“老爷是觉得此女有问题,是刘老爷特地推给您的?” “这姑娘生的貌美动人,我估摸着,岐安府上再没比她好看的了。”所以问题就是在这儿了。这样貌美读过书的女子,刘德福为何要推给他? 刘德福就真的这样好心? 从商多年,周老爷可没有那样天真,会觉得刘德福平白无故将好事推给自己,这件事,还是查查为好。 周家在岐安府上下,家大业大,想要清楚一个小姑娘的底,不是难事,刚到傍晚,周岩就将宋青婵查了个明明白白。 匆忙赶回周家,灯火已上,偌大的宅院里,闪烁着橘黄光晕。 周岩穿过长廊到了花厅,因为跑的急,渴的喝了两大杯水才缓过来一点。 周老爷可就急了,忙问:“事情查的怎么样?” “老爷,我去长溪村上都整明白了。”周岩愤愤不平,“那个刘德福果真是没安好心,幸亏老爷明,不然就得被他骗了过去!” “如何?” “这个宋姑娘的确是出生清白,也读诗书。只不过读那么多书,却不知道礼义廉,长溪村的人说,宋姑娘生的一副狐媚模样,在外头也勾搭了不少情郎,是个水杨花不知廉的女人。”周岩一口气说出自己调查的结果来。 他今也远远看了下宋姑娘,生的的确是貌美动人,尤其是那身段,简直是要了人命似的。 可不就是狐狸吗? 周老爷听完周岩的一席话后,并未恼怒或是惊讶,只是捻着自己的胡须眯了眯眼睛,像是在思量着什么事情。 周岩怕周老爷糊涂了,又说了句:“老爷,这样的女子可得三思啊。” “我知道。”周老爷气定神闲,拿着折扇故作风扇了扇,一副笃定的样子,“你放心,老爷我心中已经有了数,改明儿你就随我去宋家一遭。” 看这样子,周老爷似乎是认定了宋青婵。 作为周家的肱骨,周岩难免直接谏言:“老爷,咱们家好歹也是岐安府上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是娶了这样一个女子进门……怕是会被别人说闲话。” “闲话?”周老爷哼了声,“我看宋姑娘好,前些天杏林堂的李大夫和我说过一嘴,说是有个女子颇有孝心,现在才想起来,李大夫说的名字,正是宋姑娘的名字。这样有孝心的姑娘,品行必然不坏,而且周岩啊,你不晓得他们读过书的人的脾,清高着呢,哪里会去做些那种勾当。” 周老爷成竹在,周岩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心里只盼着宋青婵,的确是如周老爷话里说的那样。 第4章 柳 4. 长溪村的清晨静谧,绿意盎然间山明水秀,连枝条都舒展着异样的温柔。 今宋青婵不需要去刘家教习,也起得极早,将宋老爹的药熬好之后,伺候着他喝了下去,她才趁着迸发的晨光,坐在小院里绣东西。 她闲暇之时做些绣品去岐安府上卖,也能卖上不少的银钱贴补家用。 伴随着各家各户的犬相鸣,早起做活的人也纷纷动了身,隔壁沈家的大门“嘎吱”响了一声,宋青婵只微微动了下睫,并未在意。 未几,矮墙之外,脚步声起。 伴随而来的,还有轻轻的叩门声,宋青婵这才放下手中的绣绷子,不用想,也知道来的是谁。 打开院门,果真是见沈俊良攥着一个荷包站在门口,听到门开,他极快朝着宋青婵的脸蛋看去,目光落在她乌黑云鬓上,从上往下看去,愈发觉得她生得曼妙多姿,眼上柳眉弯弯,模样娇动人,那段姣好身段更是惹得人面红耳赤。 许多生了孩子的妇人,都比不过她的风韵。 拿着荷包的手,也不紧了一些。 宋青婵坦然唤了一声:“沈大哥。” “青婵。”沈俊良应声,朝着院儿里看了眼,很是关怀地问:“宋伯父的身子可好些了?昨儿见你去城里了,可买了药回来?” 她垂着眼帘,将惹人心动的眼眸深藏在长睫之下,看不清其中神。 她轻声回答:“谢谢沈大哥关心,昨已经买了药。” 沈俊良松了口气,“那就好。”他目光在宋青婵袅娜的身姿上停顿,将自己手上的荷包递给了她,“青婵,这是给你的。” 宋青婵一愣。 磨损颇多的荷包里沉甸甸的,估摸着是放了些银钱。 只是沈俊良给她钱作甚? 她疑惑,这才抬眸睨了眼沈俊良,“沈大哥这是作甚?” 沈俊良道:“青婵,我知道你急需用钱,但我家……”他说着,声音一低,有些心虚,嗫嚅半晌才说出来:“我家今年也不太宽裕,这是我存的一点钱,你先拿去用。” 宋青婵一双柳眉紧蹙,不住往门槛里退了一步,与沈俊良拉开了一点距离。 深深了两口气,她才道:“沈大哥,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先前也与你说过,我对你并无那种情,有的只是自小长大的兄妹之情罢了。” 沈俊良脸上的笑容慢慢减淡,最后转变成了一片落寞。 他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宋青婵却对着他施了一礼,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清浅:“我心中自是沈大哥这些年来的照拂,只是终归是罢了。以沈大哥的人才,后必然能够娶的一个温柔贤淑的女子,白首偕老。” 两个人之间拉开的距离,让沈俊良忽的有些害怕。 他听出了宋青婵的意思,是想要与他彻底划分开界限来。可是……沈俊良怎么甘心!他自小就喜这个美不可方物的女子,这么多年未娶也只是为了她! 现在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他不甘心! “青婵!”沈俊良抑着恼怒低吼,“除你之外,我今生都不会再喜旁人!你我一起长大,你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同我说。” 那低声怒吼,让宋青婵心头一颤,被沈俊良机具怒意的眼睛一盯,她几乎是不敢朝着他看去。 匆忙之下,她只好收拢木门,想要将门关上。 谁知沈俊良一抬手,就将门抵住,本就不堪重负的门,在这一拳之下,摇摇坠,发出像是老人迟暮的声音来。 宋青婵纤瘦的肩头被他吓得一颤,她哪里见到过这种模样的沈俊良。 与此同时,她余光也朝着院中看去,生怕两个人的动静会惊扰到正在养病的宋老爹。 她忙道:“沈大哥!情之事,并非是你做的好或不好,你于我,终究是少了一丝悸动。”提起情一事,宋青婵脸颊微红。 她还是第一次与人说起这种事情来,更何况对方是个男子。 “悸动……悸动……”听得宋青婵的话,沈俊良一阵失神,将那两个字在嘴中反复念叨,他惶惶然松开撑在门上的手。 趁此机会,宋青婵一把将门关上。 吱呀一声,就只能听得见屋外轻微的响动,她蓦然松了口气,低声念了句:“沈大哥,对不住。” “青婵!你出来!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丝悸动!是不是因为我阿娘跟你说了些什么?青婵!你放心,我定然会说服我阿娘的!” 沈俊良在外拍着门,宋青婵抵在门板上,脸上不忍。 可她知晓,她不能开门。要是开了门,只会让沈俊良误会。 她与沈俊良自小就一起长大,他也对她极好,等到懂事之后,她便知道,沈俊良喜自己。 她也曾试探过自己的真心,面对沈俊良时,她的心,风平浪静毫无波澜,没有一点的喜与悸动。 毋庸置疑,她对沈俊良没有男女之情。 既然不喜,宋青婵也不想耽误沈俊良,也就时常躲着他那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意。后来沈俊良与她都到了适婚年龄,他就表明了心意,宋青婵当场拒绝。 哪里知道,沈俊良将她的拒绝当做了是沈家婶子的为难,这着实是让人头疼。 没过多久,一直拍门的声音终于是消失不见,宋青婵松了口气,回到院中的青梅树下,拾起绣绷子继续穿针引线。 嗅着青梅香,她一颗慌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午时将至,头高高挂起,多了几分暖融融的热。 宋青婵刚放下手中的活儿,正要去准备饭食,静谧的院中,又响起了敲门声来。 叩叩—— 叩叩叩叩—— 宋青婵身形顿住,还以为是沈俊良去而复返,她并不打算理。没想到,院外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来:“宋青婵宋姑娘在不在?” 不是沈俊良,而是她从未听到过的声音。 微微一怔,她还是缓缓打开门,抬眼一瞥,只见敲门的是个瘦高的男人,像是跟竹竿一样。而他身后,是一个穿金戴银富丽堂皇的四十多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十指上都戴着大大的扳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一样。 宋青婵低声问:“请问有何事?” “自然是有好事上门了!”身前的瘦竹竿说。 他身后的大老爷明的目光在她身上转徘徊,宋青婵在那种审视目光之下,慢慢红了脸,只当他们是如同那些觊觎她之人一般无二。 她垂下头,将自己的脸蛋往下,只出一个额头给人看。 正关门,那位大老爷折扇一合,拍了拍手,笑了两声:“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宋姑娘,鄙人姓周,你常常去的医馆杏林堂,便是我周家的产业。” 周老爷了膛。 宋青婵这才又看了一眼,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不知周老爷所为何事?”潋滟眼中,倒映着周老爷对她很有兴趣的眼神。 这一眼,她却觉着周老爷有点眼。 周老爷嘿嘿一笑,折扇打在手心里啪啪作响,“我听闻宋姑娘的父亲生了重病,一时拿不出银两来买药,这可巧了,这事情让本老爷知道了。” 他眼睛搐,朝着瘦竹竿周岩使了个眼神,周岩会意,清了清嗓子说:“我家老爷菩萨心肠,一向好积德行善,是岐安府上鼎鼎有名的大好人呐!” “咳咳。”周老爷心意足接过话来说:“宋姑娘,我可以免费替你父亲看病抓药,也能倾尽全力,治好你父亲的病。”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