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过天晴,菜园漉漉的撒发着清冷的气息。林株坐在自己小屋子的凳子上,用一把小铁锤将干透了的玉米芯砸碎了。菜二坐在炕沿上不理解的看着,沉默许久才说:“株儿,爹活了几十年,也在这菜园呆了十几年,种了一季一季的菜蔬,还从没听说过着玉米芯末里能种出菜来。还有那锯末里。以爹看呀,我们就不要白费心思了。这两间木屋就当是给你盖的,夏天搬进来住凉快。” 他原以为女儿说要在木屋里种蘑菇,种菜。让冬天也有新鲜的蔬菜吃只是一时心血来,想起什么是什么。 既然无忧公子也没意见,就帮着盖起来,权当是让她高兴。虽然心里也有过一丝半点的希望,实在是渺茫的。 他没想到屋子刚一盖好,地上的雪水还没晒干,女儿就开始行动了。 他看了好长时间,女儿无非是将一些锯末混了点泥土,倒在了木屋的地上、又将这些玉米芯砸碎。 他只知道所有的菜都是土地里种出来的,就算是女儿嘴里所说的蘑菇。也就是狗苔的,也是地里长出来的,他可没看见是从这些东西里长出来的。 林株将砸碎的玉米芯碎末一点一点很小心的放进框子里,说:“爹,你就放心吧,女儿一定能种出蘑菇的,如果成功的话,过年的时候也许会有新鲜的韭菜菠菜呢。爹你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菜二不相信是难免的。不能怪他。 菜二摇着头叹着气慢慢的背着手走出了屋子。他很怀疑女儿这事儿成功的概率,却不忍心太打击女儿,只好听之任之了。 林株很细心的砸完玉米芯,提去了木屋,又去菜地准备将已经冻僵又被雪水了的土用小铲子挖点。 地很硬,挖了好一会儿也只挖了一点点,估计掺和在玉米芯碎末里有点少。 要不要等太在晒一小会儿,地再稍微解冻一点再挖呢。她直起身。 听见不远处的大黄狗嗖的一声窜出了狗窝,带着铁链直冲向大门。嘴里还撒娇的叫了几声,就将一条茸茸的大尾巴摇的颠儿颠儿的。 一看就是大宝来了,跑惯的腿喂惯的嘴。大黄狗的嘴就被大宝喂惯了,只要是听到大宝的脚步声,就这样接。 大宝到现在还有点生她的气,虽然不时过来。却总是只同菜二菜二娘子说话,对她理不理的。 实在是小孩子气。林株也不同他计较,当然也不怎么搭理他。他只还个孩子,过些天气消了自然会好的。 大宝推开门,照惯例先是给了大黄狗一大骨头,才走了过来。看见她咧开嘴眯起老鼠眼睛笑了起来,说:“株儿,这么冷的天干嘛呢?” 好了。 林株说:“大宝哥来了。我想挖点土,地冻了。” 既然他气消了,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好了。这么多人,只有这个大宝真的对她好,青梅竹马不是白当的。 大宝眯起小眼睛,几乎是小跑着就冲了过来,一把夺过林株手里的小铁铲说:“株儿,这么冷的天你挖土做什么?你想挖告诉大宝哥一声,大宝哥来挖。可别挖了你的手。” 说完帮着挖起了土。到底是男子力气大,不一会儿就挖了半筐。林株忙说:“大宝哥,够了够了,我就是往碎玉米芯掺上一点。” 大宝不知道林株做什么,却问也没问的帮她将土提进了木屋。拍了拍手说:“株儿,土先搁着儿。咱公子让我来叫你一起去田园农庄查查账。公子说上次你的账算很清楚。田园农庄的账目太。过几天老爷要回来,公子的将账目清楚了给老爷过目。” 无忧公子让她跟着去查账。 林株有点不想去,上次去了一次只是帮着盘点了一次。就被燕府大公子用那种阶级敌人般仇恨的目光仇视,到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的。 今儿又去查账,查账可不比盘点,会更清楚,那燕府大公子还不用眼神杀了她。 她有点担心,对大宝说:“大宝哥,我不想去。你没看见那次大公子的眼神,恨不得杀了我。我只是个丫鬟,可不想拉仇恨。” 大宝看她犹豫,很严肃的说:“株儿,大公子只是个庶子。让他暂时管理田园农庄是看得起他。只是几个月时间就将账目做的这么混。他还有脸仇恨?株儿,你我可是无忧公子的人,难道还怕大公子不成。你要知道,咱公子可是要将账目做好,多余的粮食上国库的,今年粮食歉收粮仓空虚,上去的粮食不知要救多少灾民呢。” 这么严肃的关于民生的问题,不能犹豫了。 她洗了洗手理了理头发衣服跟了大宝,对着屋里喊了声:“爹娘,无忧公子有事儿要我去一趟。” 两人出了菜园大门。林株看着大宝只管笑。 大宝被她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转脸问:“株儿,吃了哈哈了,笑个没完。有什么好笑的。” 林株继续笑着说:“大宝哥,我还以为我将你得罪的深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说完又笑。 说起这事儿,大宝沉下脸:“株儿,不怪大宝哥生气,你说说你一个女儿家家的,传出去怎么做人。咱公子是什么人,是踏一脚地都会震的人,公子做什么谁敢放个。可是你就不一样了。大家都会对你指指点点。三小姐梅可梅心她们还不恨死你了。大宝哥都是为了你好。” 林株说:“大宝哥,这我都知道,可这也由不得我呀。你说我也没招谁惹谁的,也没想着要跟咱公子怎样,那事情就那么巧。我都怄气的要死,你还跟我生气,你说我跟谁生气去啊?我的名声啊!我还没及笄呢,真传出去以后怎么见人。” 她说的痛心疾首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大宝心里一紧一紧的。仔细想想林株说的也对,同公子共共枕不是她的错。都怪那个定远侯金铠甲,一把年纪一堆妾,却偏偏对她动心,实在是可恶。还有那天公子拉着她的手,那是因为三小姐欺人太甚。怎么说都是公子的丫鬟,打狗还的看主人。一个堂堂镇殿大将军嫡子,掌管着一个偌大家业的无忧公子,保护不了自己的一个小丫鬟,也难怪公子会拉着她快走。那是他心里有愧。 这都不是林株的错,她是被动的。 自己还同她怄气,大宝忽然间觉得自己心实在是狭窄。 这么一想,这才真正的释怀。 他笑的脸上没了眼睛,很殷勤的在林株身边左一凑右一凑的,一边说:“好了珠儿,都是大宝哥脑子进水了。我们不说那些事儿了,公子还等着呢。我们快走吧。” 前些天自己也实在是胡生气瞎心。无忧公子有三小姐,虽然他不喜这个三小姐。但是跟了公子这么久,他的心思他最懂了,三小姐是他的责任,不管怎样他都会娶她的。有三小姐在,将公子看得这么紧。梅心梅可天天惦记着,都没什么机会,林株更没什么机会了。而且林株很聪明,自然也不去趟这个浑水。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过菜园院墙,远远地看见燕无忧披着红的大氅,脚蹬黑短靴,头上箍着月白的发箍。神采俊逸的犹如神仙下凡。 他转过身来,粉雕玉琢,红齿白。实在是画中走来的公子哥儿。 林株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还是那件穿了两年的粉外衫,月白长裙,浅红绣花鞋。自己觉得搭配还算雅致,走在如此俊逸的公子身边,是不是有点寒碜。 当丫鬟也寒碜了点。 燕无忧一双明亮的神采奕奕的眼睛盯着大宝林株,等他们走近,说:“大宝,株儿,今儿我们先去田园,农庄。晚上去都城。太子爷请客,你们跟着去见识见识。” 燕无忧今儿心情不错,他说完步履稳健年得大踏步向前走。 大宝对林株挤了挤眼睛,跟在燕无忧身后。只有他清楚公子的这身行头这种状态是做给别人看的。 林株走在最后,她个头小腿短,几乎是快走加小跑才能够跟得上。农庄田园距离燕府有一段的距离。刚刚下过雪的旷野里寒风簌簌,虽然天空挂着淡白的太。依然很冷的让人发抖。。 尤其是脸庞,有点刀割的觉。 她伸手着冰冷的脸颊,觉有点发烧,又紧了紧已经有点窄小的衣衫。 这衣衫穿了两年,已经越来越小越来越窄。她能从上到下看到慢慢发生变化的柔软身体,前突出的部分悄悄地长大,显得腹部很扁平。 该做件新衣服了,还没长大,不能让人产生别的念头。她总觉得那天晚上金小光之所以在烂泥地里对自己动手动脚,是因为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有了引男子的资本。 家里还有九儿送的一块布料,浅红的,快要过年了,正好做一件新外衫。 因为家里贫穷,不能年年做新棉衣,棉衣也不能经常拆洗,所以做件贴身的罩衣最划算。浅红的上衣,配件什么样的裙子呢,最好是素的,那种浅蓝方格的棉布就不错。 还有鞋子,娘做的鞋子都很巧,每一双鞋的样式都不错,什么浅口的圆口的深口的,冬天的话,可以做一双鞋子后帮很高,最好带点鞋帮子的类似靴子的那种,鞋面上绣上点简单的花样。 这种搭配不错。想着想着,小嘴一泯偷偷的笑了笑。看来身体是真的长大了,到了美的年纪。 脑子都是衣服的搭配,也没看路只管往前走。一头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膛。她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几步抬头向上看去。 燕无忧坏坏的看着她笑,说:“想什么呢?就往公子身上撞。” 林株很快地看了看,没有一点生气的痕迹,也没有笑里藏刀的隐患。低头说:“公子,你同大宝都是又高又大,腿长胳膊长的。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的。我这个小腿短的那里跟得上。跟不上自然是低头猛追了。奴婢该死,就撞到公子了。” 燕无忧看了眼林株得发红的小脸,接下厚厚的大氅,随手给她披上,还将带着兔子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说:“追不上就慢点走,走这么快,这么冷的风进肚子,肚子会疼的。还有捂着脸,脸冻伤了就变成了红二团。” 说完帮她系上带子,理了理顺,微微笑着转身走了。 红二团,她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两个脸颊红红的眼睛亮亮梳着两小辫的村姑。 她将大大的几乎可以包住整个头部脸部的帽子拉了拉,只留一双眼睛看着前面的燕无忧,藏青长袍让他的背影更加的拔。 大氅很厚,很长,穿在林株的身上,几乎拖到了地上,似乎是裹着她。很温暖。 看来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慢慢的接触。这个传说中笑里藏刀,笑起来比冷着脸更让人到害怕的公子,原来也是个暖男。 直走到全身出汗,终于来到了位于田园农庄界处的一座深院落。这里是两处总管平时处理事务的地方。 燕府大公子燕轻言。三公子燕轻语,四公子燕轻云都在大厅内恭候。 个个看起来很严肃。这是表恭敬还是下马威。她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只有燕轻言。 她忙很担心的看着燕无忧。 却见他停了停,审视一遍之后,抬头器宇轩昂的走了进去,老鼠眼的大宝也将眼睛睁到最大程度跟在身后。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 林株忙跟在后面。她穿着比她还要宽大的斗篷式的大氅,还亦步亦趋的,看不到两只脚,像是在飘移。有点像红的影子。 这样子有点煞风景。惹得站在一旁的下人们捂着嘴巴想笑又不敢笑。 林株更深的低下头去,走的一块,大氅摆部总是像要踩在脚下,害得她不得不用手从里面提起来。样子就更滑稽了。 本来像是来个下马威,却被她这种样子给拖累了。。BOWUchina.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