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邬梓荔的男友卢术后出现了后遗症,半张脸动不了,他爸妈都急哭了,这一双本就非常疼儿子的父母,现住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在病房,寸步不离地、贴身照顾着自己唯一的孩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栗珵净和漾如从邬梓荔的口中得知,卢的妈妈一大早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说如果她还要执意忙于工作,没必要每天赶去医院看她儿子。 漾如听出了弦外之音,问邬梓荔这是怎么回事。 邬梓荔说:“我告诉他们卢车祸之前我和他吵过一次架,之后一直没接他电话,他们听了也就明白他是为何出车祸了。” “但这和邬姐姐你有什么直接关系?”漾如觉得不可思议,“明明是有人忽然冲到车子前面才导致的车祸,新闻上不都写得很明白了吗?” “但他是在赶去我公寓的路上发生的车祸,还有一个就是,他当时已经超速了,估计是真的急了。”邬梓荔闭上眼睛,脑子短暂地出现一阵空白,在漾如喊了她几声后,她才睁开眼睛,细声说,“确实是我的错,他们为此生气,对我有情绪我都可以接受。” 漾如急了:“那你还打算去求婚吗?” “暂时不了,好像时机不怎么合适。”邬梓荔看着两个同事,语气不免沮丧,“不过还是谢谢你们那天愿意陪我去求婚。” 她没说出来的是,最近一回去探望卢,卢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她装作没有察觉。 栗珵净不知如何开导邬梓荔,反复斟酌后还是说出那句老话:“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邬梓荔点了点头。 下班后,栗珵净回家给自己煮了一碗面,吃完面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半集电视剧。 虞峄进门时,她第一时间听见了,摘下耳机走过去,然后在他含着笑意的目光下,看见他手上竟然拎着一只很大的袋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虞峄递给她:“是我朋友送你的礼物。” “送我的?”栗珵净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这不那天看见你人了吗?也算是认识了,刚好他太太有渠道买到这个牌子的包,就带了一个送你,当作是我们的新婚礼物。”虞峄说得轻松,看着面无惊喜的老婆,不由催了一句,“不打开看看?” 栗珵净接过袋子,拿去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拆开繁复的包装,当从防尘袋里取出一只致典雅的拎包时,她顺便就瞟到了拉链上吊着的标签,看见价格后当即倒一口气。 这真的太贵了,完全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她赶紧把包放回去了。 “怎么样?喜吗?”虞峄喝了一杯水,悠哉地走过来,顺手在老婆的头发上摸了摸。 栗珵净正说:“虞峄,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们不该收下,你明天和那位朋友解释一下,把这个包退回去吧。” 虞峄听见她说的,心里竟然不是很意外,看了一眼已经被老婆放回去的包,温柔地说:“既然人家送了,我们就收下,退回去太驳别人面子。” “可这真的太贵重了,我们收下不合适。”栗珵净努力说服他,“这不是几百块,甚至几千块的礼物,那些我厚一厚脸皮也就收下了,但这个价格真的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没事,你收着,这个人情我会去还的。”虞峄说着凑过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乖,听话。” “我真的觉得不妥,从小到大都没有收过任何人送的这么贵的礼物,甚至这个人对我来说是陌生的,我怎么能坦然收下呢?”栗珵净的语气相当认真,她不打算改变主意,“你听我的,拿回去还给人家吧,好不好?” “这样吧,如果你觉得实在收不下,我马上付钱给他,就当是我买下送你的。”虞峄看着她的眼睛,不无宠溺地说,“这样行了吧?” 栗珵净安静了片刻,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就这样吧,算了,做人别太较真了,但在小小的心里挣扎后,她的价值观和自尊心还是占了上风,轻声说:“虞峄,我不想再欠你了。” “你说什么?”虞峄眼眸里的宠溺消失殆尽,和突如其来的一阵冰雨浇在火堆上,语气很直接,“你欠我什么了?” “我的意思是,我人在医院上班,用不了这么贵的包,加上我也不会护理这样贵重的奢侈品,你买给我也是浪费。”栗珵净紧张地改口,“就算你不缺钱,该省的还是要省一点。” “不对,你具体说一说你欠我什么了?”虞峄没接受她忽然改口的说法,又问了一遍。 栗珵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就这样看着他。 虞峄和她安静对视,周遭的气氛几乎结冰。 最终她觉得不该用糊他的方式过关,开口说:“你婚前已经借了一笔钱给我,我们家就是靠你的那笔钱还了债务,现在无债一身轻,这是事实,对此我一直很你。即便现在我们是夫了,在经济上我也不能专吃你的喝你的,对吧?你已经付为这个家付出很多了,包括这个房子的租金也是你出的,要是再收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差不多觉自己和一个寄生虫没区别了。虞峄,你能理解我这样的受吗?” 这样无条件地接受你的馈赠,凭意获取丰厚物质的觉,真的很没自尊。 虞峄罕见地沉默了很久,等再次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丝冰渣般的寒意:“你一定要反复提醒我,你是为了钱才委屈和我结婚的事实吗?” 栗珵净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正想着如何解释。 “婚前借你的钱,你写的借条,关于这些,你要强调多少遍?”虞峄直截了当地说,“我每回听到这几个字就烦到不行。” 栗珵净:“……” “你竟然真的在婚后还给我了几万块钱,太滑稽了。”虞峄冷笑了一下,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一起一辈子不太现实?你随时准备收拾包袱走人,所以每一分钱都要和我算得很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栗珵净惊讶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会把她想成这样,“你也很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虞峄无情地点破她的小心思:“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为什么对金钱这么?既然我是你丈夫,你是我太太,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方方面面却还要计较,你觉得这很有趣吗?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头的那个账本,连每次去超市买吃的,甚至是一杯饮料,这么蒜皮的钱都要记下,你是打算等分手的那一天都还我?” 栗珵净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他的话。 记账,写清楚生活各方面的开销不是她在婚后养成的习惯,她之前在邻市一个人生活时就习惯记下每天的每一笔开销了。现在的账本,只不过是在每一条支出的末尾备注了是谁付的钱,此外没有什么不同。 去超市买吃的和去外面吃饭,好几次她会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去结账,待他看见了也没说什么,她以为这是他默许的。 她没有想到他会因此不高兴,甚至是在介意她的这个行为。 “今天这个包,是我朋友送的,你让我退回去,找什么理由?说我太太觉得太贵重了,她不好意思收下?你觉得这个理由人家听了是欣然接受还是比较尴尬?”虞峄直直地看着她,脸上失去平素对她的耐心,干脆当着她的面把话说到底,“现在我说了买给你,你为什么还拒绝?难道别的女人谈恋的时候从没收过一只男朋友送的包?何况我们是合法夫,你收下我送的包就变成寄生虫了?这么奇怪的思维让我怎么理解?” “别的女人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我是我,我有自己的方式。”栗珵净实在不赞成他的说法,有些小动地对他表示,“为什么要我和别人一样?” “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很有个,但想过深层的原因吗?”虞峄讽刺地笑了一下,笑容转瞬即逝,不屑再和她绕什么弯子,“因为别人很愿意信任和依赖她的另一半,你却做不到,或者说是你不想。” 栗珵净听到虞峄这句话,心像是被什么针狠狠地扎了一下,扎完还使劲地拧了一圈。 片刻后,见她面略显得苍白,虞峄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分了,便也到此为止,懒得多言了。 他转身丢下一句话:“我去楼下烟,你再考虑一下。” 第39章 虞峄站在楼下烟。 他实在不能理解栗珵净在想什么,为什么在钱的方面要和他算得这么清楚,搞得他们不像是夫,更像是两个室友。 她婚后记账的习惯他早就发现了,只是给她面子,不去点破她,心里估计着随着时间过去,她不会再事事和他计较得那么清楚,她会完全信赖于他。 退一步说,即便她不想去上班了,他也二话不说表示同意,每个月会按时打钱给她,他认为她在家做的事也有重要的价值。当然他很清楚她是不会愿意当全职太太的,他尊重她的选择。 无论如何,重要的是他希望她现在的生活比以前快乐,这些快乐当然是与他有关的。 但如果说她连婚前问他借的钱都准备还他,甚至是有一天真的全还他了,那他对她来说还重要吗?甚至他会问自己,真的给过她什么好的吗? 他凝思起这件事,毕竟这个女人连婚礼也不要,生礼物也是再三叮嘱他不要买贵的。 他憋着这样的哑火有段子了,尤其是在她一本正经地说出要还他钱的那一天,对他来说,不亚于是拿起拖鞋板狠狠打他的脸。 她的每一句理智的话似乎都在提醒他:我是因为要还债才和你在一起的。 他不免回忆起当年,她拒绝了他的表白还有他准备的礼物,以及她说的那句“你想太多了,说句现实的,我是不会选择你这样的人当男朋友的”——他这样的人,一个一无所有,只会去干一点体力活,身是汗的十九岁男生,除了一张好皮囊,要啥没啥,自然不在一个长得那么漂亮的年轻女大学生的选择范围内。 当年他没有钱,她拒绝了他;如此他有了钱,她还在拒绝他。 为什么他一直被她拒绝? 归到底不就是不够喜他这个人。 虞峄指间的烟积了厚厚的一截,眼眸不由划过凌厉——自己真的这么差吗?再怎么温柔待她,也不能被她全身心地喜。 算了,他转念想,就算她不够喜也只能忍着了,人已经跟着他了,再想离开也没辙。 他把烟重重地捻在手边的烟灰缸里,淡淡地看向夜幕里的灌木丛。 栗珵净等了虞峄好久,还没见他上来,不由地担心起他,便走下楼去看看。 她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他的人,赶紧小跑过去。 待她来到他身后,听见他似乎在和柯亦打电话,慢慢说着:“嗯,你帮我把包拿去网上卖了,得来的钱还是去捐了,和上回一样。” 栗珵净的心不免一动,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结束通话,才开口喊了他一声。 虞峄转过身来,看到她人下楼了有些意外,说:“怎么来找我了?” “你太久没有上来,我以为你去哪里了。”栗珵净温柔地说,“完烟了?跟我一起上去吧。” “走吧。”虞峄的情绪逐渐平静,老婆的语气太温柔,他的火彻底收住了。 上了楼,栗珵净递了一杯温水给他,并解释:“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我不是为了钱委屈和你在一起的。我明明和你说过了啊,如果我对你一点喜都没有,你再有钱我都不会和你生活在一起的。” 言下之意,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我现在可是又说了一遍。 虞峄听了说:“好,知道了。” 栗珵净又问他:“你打算把包给柯亦,让他拿去网上卖了?” 虞峄没否认。 “这样确实比送给我要来的有意义多了。”栗珵净说着自然地贴近了他一些,手去勾他垂在侧的手,表情和语气一样温柔,“我还想说的是,记账是我婚前就有的习惯,不是和你在一起后才有的。我很早就习惯记下每天买了什么,就像写记一样,但如果你不喜,我就不去记了。” “没事,想记就记吧。”虞峄表示,“我也没什么损失。” “虞峄,我是真心想对你好,和你好好过子的,你懂吗?”栗珵净握住他的手,非常用心地说,“每个人赚钱都不容易,你有今天也是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积累,我不想挥霍你的辛苦。我自己也有赚钱的能力,虽然没你赚那么多,但目前养活自己是够了,所以我不能完全依靠你,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不信任不依赖,信任和依赖完全可以是神上的,不一定非是物质上的。” 虞峄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在瞬间是没辙了:“你现在是会哄人了。” 栗珵净:“……不是哄你,是说真的。” 虞峄慢慢握紧她的手,摸着她的手指,此时此刻一点想生她气的念头都没有了。 “你送我的玫瑰花我就很喜,比起包包首饰,我更喜有心意的东西。”栗珵净说,“很贵且不是必需品的那些,我平时用不着,也不太喜。” 她说着主动依偎到他怀里:“你以后会明白的。” 你会明白我现在是在真心喜你、对待你。 他们吵架的小曲就这样过去了,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 栗珵净不再记账了,除了婚前问虞峄借的那些钱她依旧决定要还他,此外她尽量学着把钱的问题看淡。她觉得虞峄的话也有道理,既然在一起了就不能凡事都要计较,否则显得生分。 虞峄的饭局似乎越来越多了,在小寄去世后,他恢复了与以往相朋友的聚餐频率,常常在栗珵净下班前发微信告诉她晚上他要出去吃饭,让她不用做两人份的菜。 栗珵净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她和他之间没有关于小寄的任何回忆,虽然虞峄嘴上没提,但试想一下就知道,面对一个曾有过情的朋友的堕落及死亡,痛心、失望和唏嘘都是难免的,那么他想找曾和小寄认识的朋友聊一聊也是自然的事。 虞峄也问过太太想不想随行,栗珵净婉拒了他,原因也简单,她发现自己融入不了他的朋友圈,每一回面对他的朋友,她或多或少都觉到尴尬甚至是难堪。 她的格如此,不想强求自己,也不会用自己的准则要求他。 虞峄不回家吃饭的几天,栗珵净一个人在家吃得很简单,甚至犯懒的时候也会在医院食堂用完晚餐,再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虽然一个人回家,打开客厅灯的刹那有些寂寞,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至于虞峄,他倒是没有忘记自己已婚的身份,彻夜未归的事也只限于上一回,之后无论和朋友们聊得多投入,十一点前他都会回家。bowuChina.COM |